三年前。


    大雨天,雷聲滾滾,顧修跪在墓碑前,磕了三個響頭,魏嵐站在他身後為他撐傘,整片墓地都籠罩在烏雲之中,顧修站起身,看著墓碑上的照片,雲玲笑的很刺向,就像是她活著的時候那樣……很溫柔。


    顧國生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哪怕曾經的他口口聲聲說愛雲玲愛到了骨子裏,如今雲玲的死和他顧家脫不了關係,他卻能淡定的置身事外。


    “二爺,迴去吧。”魏嵐道:“夫人在天之靈,不會想看到你這個樣子的。”


    臉頰凹陷的顧修雙眼充斥著紅血絲,在雲玲生命的最後這段時光裏,顧修寸步不離的守在她的身邊,雲玲不吃不喝,他也不吃不喝,他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拉著雲玲的手,跟她說著這些年發生的事情。


    早已經被醫生搖頭判了“死刑”的雲玲,最後在顧修的麵前閉上了眼睛,在她唿吸停止的那瞬間,顧修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脆弱到無法站起身。


    顧修撐著最後的精神為雲玲辦了風風火火的喪事,期間周奶奶讓周擎宇過來表示了慰問,許知言從雲玲病重時就一直陪在顧修左右,後來在雲玲的骨灰下葬的瞬間,顧修沒有流淚,倒是許知言“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許小姐在公寓裏為您準備了飯菜,二爺,迴去吃一口吧。”


    即使知道顧修不喜歡許知言,可魏嵐卻不由得被這段時間許知言的隱忍和堅持感動,哪怕顧修這段時間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她依然守在顧修方圓十米內,照顧著被雙重打擊折磨的不成人樣的顧修。


    魏嵐想起許知言當年說過的話——即使他顧修喜歡的是鍾晴,也早晚會明白真正對他好的人是誰,這世界上隻有許知言會不計一切的對他好,願意為他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選擇不顧一切的愛上鍾晴,也許是顧修這輩子做的最錯的決定。魏嵐作為旁觀者,親眼目睹了許知言對顧修的愛,他甚至也希望在顧修身邊,能一直有像許知言這麽照顧他的女人。


    “迴天闌。”顧修閉上眼睛,道:“把兄弟們都集合起來,我有話要說。”


    魏嵐擔心顧修的身體撐不住,他道:“二爺,你有什麽事吩咐我就行,這段時間你都沒有好好睡覺,你先迴去休息一下吧。”


    顧修沉默著,魏嵐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讓司機把車開迴酒吧。


    半個小時後的天闌酒吧裏,顧修當著所有人的麵講了自己接下來的計劃,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能讓在場人都信服的魅力,包括魏嵐在內,所有兄弟都對顧修計劃之縝密佩服萬分。


    “想繼續留下來的,我將來是窮是富都不會虧待你,想走的兄弟,我也不會攔著你。”顧修道:“我隻有一點要說,做我顧修手底下的人,我絕對不允許有任何人背叛我。”


    那雙在黑暗裏的雙眼,熟悉又陌生,不知為何,顧修突然想起鍾晴離開的那天晚上,她的表情她說的話都是那麽絕情,顧修想要在她的眼中找出一絲破綻,到最後卻發現鍾晴對自己的厭惡是發自內心的。


    一個女人為了離開一個男人,竟然不惜用身體作為交換和他一刀兩斷,鍾晴她對自己真的太狠了,對待顧修毫不留情,把他的喜歡連根拔起把他的真心踩在腳下。


    愛的反麵就是恨,當年的顧修有多麽愛鍾晴,現在的顧修就有多麽恨她。


    當然,這隻是鍾晴的猜測而已。


    時間迴到現在。


    許若接到張主管打來的電話時剛好吃過晚飯,許傑本來想多和他說說話,卻發現許若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


    許知言看許若表情中帶著擔心和不安,一眼就猜中剛才電話裏的內容和鍾晴有關。


    “爸,我有事先去處理一下,一會兒下樓。”許若示意方左過來,後者遞來了拐杖,許若撐著兩根拐杖艱難的上著樓梯。


    許傑在樓梯下看著許若的背影,心酸不已:“一條腿傷了,另一條腿徹底沒了知覺,我們許家到底是造了什麽孽,老天爺要這麽懲罰我們?”


    許知言勸道:“爸,人各有命天數難改,許若現在雖然坐著輪椅,但他還是他,依然是您的兒子,依然會孝順您。”


    “我寧願他能活的再自私一點。”許傑歎息,如果當年許若能自私一點先考慮自己,也不會去救鍾晴,更不會落到如此下場。


    這不是天命,這是孽緣啊!


    許若的房間裏,方左守在門口,漆黑的屋子打開了燈,緊接著兩條拐杖扔到一邊,許若跌坐在地上。


    方左站在門口紋絲不動,作為許若的貼身助理,在這種時候他卻沒有盡職盡責的上前攙扶。


    許若坐在冰涼的地板上,片刻過後,扶著旁邊的椅子慢慢站起了身,本應沒有知覺的右腿竟然能撐的住力氣,另一條受了傷的左腿靈活無比,過了幾分鍾後,許若竟然靠自己站直了身子。


    “坐輪椅時間太久,連怎麽走路都快忘了。”許若敲了敲腿,走路的姿勢雖然有些跛,卻走的很順暢,方左麵無表情的麵對著他,像是早就知道了這一切一樣。


    “看來這幾年您恢複的不錯。”方左道:“在國外的時候雖然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坐輪椅,但晚上雷打不動的三個小時複健,看來已經有了效果。”


    “如果不是這右腿上的筋斷了幾厘米,走路的時候會很不自然,我都快忘了當初這兩條腿都沒感覺的時候是什麽樣了。”許若道:“先不說這個了,剛才張主管打了電話,顧修把鍾晴帶走了。”


    方左頷首:“需要我替您做些什麽嗎?”


    “去一趟天闌酒吧,查查看到底怎麽迴事。”


    “是!”方左點頭,把輪椅推到許若的身邊後,轉身離開了房間。


    許若坐在床上,看著自己滿是疤痕的小腿,心中滋味百感陳雜。


    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是許若買通了療養院的醫生共同做的局,這世界上知道他的腿已經恢複的人隻有三個,就連許傑和許知言,也不知道他的腿真正是什麽情況。


    當年在療養院裏,許若的複健做的很順利,就連醫生都對他這樣的恢複效果表示肯定和讚許,然而在兩條腿慢慢恢複知覺的同時,許若的心越發的不安起來。


    如果他能站起來了,是不是鍾晴就會離開?許若想到了最糟糕的可能性,也許當他真正痊愈的那天,鍾晴和他的關係又會迴到最初,以朋友之名疏遠,永遠不可能再近一步。


    自私像是一條毒蛇,吐出的毒液迷惑著許若的神經,那時候的他隻有兩條路可以選擇,猶豫幾乎隻在一瞬間,他選擇了隱瞞事情的真相。


    哪怕隻有一段時間,哪怕最後會被鍾晴發現,哪怕這種自私的選擇會最後害了許若自己,隻要能和鍾晴多相處一陣子,許若就覺得值得了。


    許若自認為自己不是個自私的人,他能為喜歡的人做任何事,就像當初他看到鍾晴被人帶上麵包車,幾乎是毫不猶豫的開車跟了上去,即使猜到可能會出事,卻因為擔心鍾晴而闖進了顧子寒的地盤,最後被顧子寒打殘。


    許若的無私,造就了這種結果,如果他變得自私,事情會不會出現轉機?


    鍾晴已經因為他雙腿受傷的事愧疚萬分,雖然不忍心看她整日強挺著笑容,他曾經有無數次想要告訴鍾晴真相的衝動,最後卻在鍾晴的細心照料中選擇刻意忘記。


    如果可能,許若想永遠以這種方式把鍾晴留在自己身邊,就算所有人都要罵他自私,他也心甘情願。


    好像終於理解了當初許知言和顧國生密謀和顧修訂婚時,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了。因為得不到,所以想不擇手段的得到,即使知道這種方法是錯的,卻控製不住自己的貪念和欲望,想要就是想要,沒有辦法。


    可惜過了三年了,鍾晴依然沒有愛上許若,相反,她的心裏始終沒有忘記顧修,時間沒有淡忘她對他的喜歡,反而愈加深沉。


    上次在拍賣會上,魏嵐看到了顧修,沒想到僅過了兩天,顧修就飛去m國帶走了鍾晴,許若坐立難安,本以為把鍾晴留在國外會很安全,沒想到顧修還是的對她下了手。


    同一時間,在天闌酒吧裏,沉睡了七、八個小時的鍾晴猛地睜開眼睛,她“騰”的翻身坐起,在黑暗裏環顧著這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房間,還有那個站在落地窗邊背對著自己的男人,她低下了頭。


    顧修聽到身後的響動,慢慢轉過身,他胸前襯衫的扣子解開幾顆,露出了精裝的胸膛,而曾經經常掛著玩世不恭笑容的臉,此刻卻被冰冷的寒霜取代。


    鍾晴翻身下床,等到她站起身的時候,顧修卻已經走到了她的麵前。


    “要去哪兒?”顧修問道。


    鍾晴躲開他的視線,道:“迴家。”


    “這裏就是你的家。”顧修拉著鍾晴的手腕,道:“我沒讓你走,你就不能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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