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殊鶴指尖按在刀刃上,勾出個笑來,“你敢嗎?”


    到了這種地步,她突然不怕了。


    她空有原身這具神功蓋世的身體,卻沒有能力控製。像是新手拿著一個滿級神號,真打起來多半要糟糕。


    可人活一張臉,她頂著顧殊鶴這張臉,怎麽也不能墜了顧殊鶴的威名。


    她就不信了,這些人還真敢對鎮守一方的名將動刀。


    她雙眸緊盯著眼前人,那雙黑白分明的眼冷冽又危險,與她對視的侍衛已經是一手心冷汗,他遲疑著不敢有任何動作。


    顧殊鶴威名赫赫,年少成名又是女人,朝中上下隻怕沒有人不知道她的名字。


    他不久之前也是曾親眼見過騎著高頭大馬的少女自百米外疾馳而來,信手擲出一把長戟,敵人立時身首分離。


    長戟刺入地麵兩寸猶自嗡嗡作響的場麵讓他越發驚懼起來,雖然顧殊鶴今天似乎並未佩刀,但他不敢賭。


    萬一真的惹急了她,誰知道她身上有沒有藏兵器。


    他夠不夠她一刀?


    賭命這種事最忌膽怯,顧殊鶴瞧出他眼間的怯懦,便知道自己已經贏了。


    她迎著他的刀鋒繼續走了一步,握刀的人未戰便已經生了懼怕,這刀又怎會鋒利。


    她按住他的手腕,他甚至還未來得及掙紮,刀已然入鞘。


    她大聲笑了起來,猛地笑聲一收,斜來一眼,“就憑你們也配擋我的路?”


    立在一旁的侍衛見此情景瞳仁緊縮,終於下定決心抽刀出鞘。


    “大膽!顧殊鶴,你要以下犯上嗎?竟敢強闖公主下榻之地!”


    一人急急忙忙衝了過來,卻是聽了響聲的賀澗洲,“顧將軍來了?”


    兩個侍衛見到他連忙收了刀,一時之間都鬆了口氣。


    賀澗洲喜笑顏開的迎了上來,“我早想去拜見將軍,就怕打擾將軍養病,將軍現下身體可有好些。本該我親自上門拜見將軍,怎麽能勞煩將軍上門來見我。”


    “不是來見你的,”顧殊鶴沒什麽耐性的打斷他,“我是來見公主的。這兩個人攔著我不讓我進。現在賀大人這地方真是好高的門檻。”


    公主想的是什麽,無非不就是不想讓她見賀澗洲。若是公主老老實實的把偷走的東西還給失主,她倒是非常樂意給幾位主角讓出舞台。


    可公主偏偏要為難她,讓她不爽。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氣,巧了,她一向是個爛人。自己不舒服便也看不得別人舒服。


    賀澗洲聽了顧殊鶴的話立刻瞪了一眼兩人,“你們怎麽迴事?為什麽要攔顧將軍,顧將軍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胡鬧!”


    顧殊鶴冷淡道:“行了,你訓他們也沒用。他們不過忠君之事罷了,是公主不想見我。”


    賀澗洲賠笑,“這一定是誤會,我帶顧將軍去見公主,她這些天也一直為您擔心。怎麽可能會不想見將軍。”


    這位男主生就一副好皮囊,不同於鍾曲與蕭辰衣那般俊美得看起來充滿攻擊力,他眉眼生得溫柔,眼中總是含著笑意,滿身都是書卷氣,一看就是個溫潤君子。


    事實上這位男主除了在對待女人上的確溫柔多情之外,在對待立場對立的政敵時的手段不但稱不上溫柔,甚至可以說是十分狠辣。


    公主見到賀澗洲就立刻揚起笑容撲了上來,從賀澗洲的肩頭猝不及防的看到顧殊鶴的臉讓公主笑容頓時僵硬了,“你怎麽來了?”


    現在這位天子非常精力旺盛,足足生有十六個兒子,二十個女兒,最大的兒子已經四十三歲,最小的兒子才滿月,長公主都當了奶奶,小公主卻還在蹣跚學步。


    華陽公主與夙王一母同胞,都是由貴妃所出,華陽公主薑玉在公主中行十四,夙王薑恆在皇子中行七。


    貴妃是一早便是太子良娣,陪著天子走了數十年,算不上盛寵,但總有三分香火情份在。夙王與華陽公主這對兄妹在諸多皇子公主中算得上是得寵。


    顧殊鶴繞開兩人,目光在房中上下掃了一遍,“怎麽?這地方莫非我來不得?”


    薑玉頗為顧及的看了一眼賀澗洲,擠出一個笑來,端的是一派明媚天真。


    “怎麽會,我隻是擔心將軍身體,我早想著去看望將軍了。將軍家中出了那麽大的事情,我想多少是該怪我的。當時若是我們能再努力一下,說不定也不會死那麽多的人。將軍會不會怪我?可我當時實在是太怕了。”


    她越說越入戲,居然還牽著顧殊鶴的袖子擠出兩滴眼淚來。


    宮中養出的女孩,自小便學了一身唱念做打的本領,這眼淚說來就來。分明句句都往顧殊鶴死穴紮,可若是顧殊鶴怪她,倒真像是欺負了她似的。


    原書中這二人探病探得顧殊鶴從心如死灰到滿心燃起複仇火焰,薑玉功不可沒。


    顧殊鶴沒掙開薑玉,她低下頭捧著少女巴掌大的臉,含著笑替她擦去粉腮上點點淚珠,像是瞧個馬戲似的看她演。


    薑玉整早認定顧殊鶴不過是個衝動易怒的男人婆,一戳就炸,哪裏能想到這一次居然不管用了。


    她瞪大了雙眼,想掙開顧殊鶴的手,卻讓她一手按在肩頭便立刻動彈不得。


    顧殊鶴含著笑細細看了她片刻,低下頭替她將額前一縷發順到耳後,這姿勢曖昧的好像顧殊鶴要親上她似的。


    她附在耳邊,嗓音很輕,“顧家上下,三十六條命。全因你而死,這筆帳我顧殊鶴記住了。”


    賀澗洲離她們二人有兩步之遠,此刻看著這湊到一起的二人是摸不著頭腦。


    女人之間的關係總是如此難以捉摸嗎?


    分明上一刻關係還不怎麽樣,下一刻就莫名其妙的親密無間起來了。


    薑玉擰著眉頭咬牙瞪她,抵著她的腰想將她推開,卻摸到了一手硬邦邦的肌肉,怎麽推都推不動。


    她強忍怒火,壓低聲音,“我頂多是跑得快沒能救人,你怎麽能全怪到我頭上,趕快放開我!”


    顧殊鶴扯著薑玉的腰帶往自己這邊隱秘的一扯,薑玉猝不及防的撲進了她的懷裏。


    作為武將之女,顧殊鶴繼承了顧家的好基因,身高足足有一米八,即便放在軍營中也能夠稱得上是高挑。本來在女性中並不算矮的薑玉,此刻依偎在她的懷中居然顯得嬌小起來。


    她將薑玉往懷中一按,對目瞪口呆的賀澗洲展顏一笑,“公主與我實在是投緣,我們想聊些女孩子的體己話,賀大人能否迴避一下?”


    薑玉還欲掙紮,顧殊鶴則一手按在她衣帶上,神色平靜的垂首低語道:“再動,我就幫你跟意中人赤誠相見。”


    她心裏瘋狂罵人,卻的確是一下都不敢再動了。


    賀澗洲撓了撓頭,“公主,那我先走了,你們好好聊聊?”


    顧殊鶴輕輕的扯了扯衣帶,薑玉連忙趴在顧殊鶴懷裏悶悶的應了一聲,恨死了自己今天偏偏穿了曲裾深衣。


    賀澗洲與伺候的丫鬟一起退了出去,薑玉氣紅了眼,“你夠了沒有?現在就我一個人,難道你還怕我能怎樣,快點放開我!”


    顧殊鶴放開手,薑玉連連後退兩步,瞪著通紅的杏眼望著她,像隻警覺的兔子,“你想要什麽?我警告你,我是公主,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就完蛋了。而且你不能這樣遷怒,我沒救人也不能算我殺人啊。”


    顧殊鶴漠然的聽著她委屈的辯駁,她盯著這位扭轉了原身命運的公主,心中卻在想如果是原身最想要的是什麽。


    “我想要那封信平平安安的送到,我想要賀澗洲帶著顧家人去駐地,我想要顧家三十六口都活過來,我弟弟平安長大,我母親每次都能等到我迴家。”


    大概就是這樣吧,那個女孩是個天生的守護者,她一直在試圖去守護著些什麽。


    願望簡單,信念堅定,並且付出一切的去努力,堅定努力得讓人心疼了。


    顧殊鶴慘淡的笑了一聲,眼裏所有的光都暗淡了下去,“可你燒掉了那封信,燒掉了那封關乎顧家上下的信。”


    可總有些事情並不是光努力就能夠做到的。


    薑玉結結巴巴的為自己辯解,“我不知道啊,那封信跟我沒關係,你不要血口噴人啊。你冷靜一點,人死不可複生,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衝動。”


    顧殊鶴上前一步,薑玉後退一步,直到退無可退。薑玉整個人都貼在了牆壁上,顧殊鶴揮出一拳,薑玉尖叫起來,幾乎以為自己會被打死,卻發現那一拳擦著她的耳邊砸在了牆上。


    劫後餘生的緊張讓她喘不上氣來,她貼在牆上一動都不敢動。


    顧殊鶴垂著頭神色難辨,“你把斬龍和玉符還給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她不是原身,肥宅顧殊鶴惜命,不夠勇敢,也不想為了仇恨賭上一切。


    她隻是一個穿書者,如果薑玉把東西還給她,她就當自己為原身圓了願。


    女將這條路太難了,她做不了,也不想做。


    她擔不起原身的責任,守不住這天下,也守不住這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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