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又開始下雨, 這座城市的天氣總是飄忽不定,但該來的總是會來,或早或遲。


    簡時秋很忙, 比在京城的時候要忙的多,拚命趕著進度想要早些完成工作,早些迴去抱抱她的小朋友, 她很想她, 即使她沒說。


    隔了大半個地球的她們有著整整十二個小時的時差,除了頭兩天體恤下屬倒時差她還能正常跟莫北橋聊天以外, 其餘的時間她都不停穿梭在會議室與廠房還有圈內的各種酒會之間, 忙得不可開交。她用來迴複消息的時間被不斷的壓縮, 慢慢的就隻剩下每天中午結束一輪工作以後難得休息的時間還有夜裏臨睡前。


    由於時差的緣故,簡時秋的白天就是莫北橋的深夜,她們兩人都不希望對方熬夜, 以至於兩人真正能說話的時間很少,注意身體成了她們每天結束通話時最常用的詞匯。


    莫北橋甚至開始有意無意地減少自己給簡時秋的留言, 拉長自己迴複的間隔, 因為她覺得隔著手機說再多的話都沒有用,那些話也遠不及麵對麵來個擁抱實際, 但很明顯這個擁抱對於現在的她和簡時秋來說有些不大可能,簡時秋很忙沒時間跟她擁抱,而她亦然,她走不開,哪有下棋下到一半人走了不下的道理。


    與其那樣不停地說, 倒不如先自行消化一些。


    畢竟,兩人中間隔了十萬八千裏,那是對方在電話那頭打個噴嚏不小心被你聽著了,你都不能像往常一樣遞上一張紙巾、衝上一杯薑茶的距離,你們之間多得是束手無策的無力感,你也不知道你說的哪些話會成為無形的壓力,給對方的忙碌再添上一把火。因為你想她,她也想你。


    但這麽做也有一個壞處,莫北橋一個人的時間變多了,她的煙不夠抽,最後一支煙也在兩個小時之前消散在空氣之中了。放往常來說,她的煙是絕對夠的,足夠支撐到簡時秋迴來為止,但她這段時間挺亂的。


    對於她這種心思重的人來說,一旦鑽進牛角尖就特容易走火入魔,自己把自己搞死。隻是有了煙和酒就不一樣了,那兩樣東西都能迅速的讓她冷靜放鬆下來。在煙酒不斷循環交替的過程中,她想事情想得特別快,這也是讓她上癮的根本,以至於她完全沒有考慮過這些東西長期下來會給她身體帶來的負擔。


    然而這一切在她知道簡時秋喜歡autu之後有了不一樣的轉變,她開始減少起自己喝酒的頻率。因為她深知長期酗酒,畫畫容易手抖。從前她是不在乎的,但現在她卻是不能不在乎,她還想為簡時秋辦一場畫展,用autu的名字,以妻子的名義,告訴所有人,她的妻子是她的光。


    也是因此莫北橋這段時間的煙比以往抽的要多得多,說實在的,她也不是沒想過自己偷偷再買煙的,反正簡時秋不在,但事實卻是在她拿起車鑰匙準備出門的那一刻她放棄了。


    為什麽呢?


    因為簡時秋說,朵朵啊,抽煙對身體一點都不好,你要少抽點。


    她還說,你一定要活得比我久,我不想做那個被剩下來的人。我怕痛,你要是走了,我肯定沒辦法馬上去陪你的。


    她記得她當時揚手輕輕打了簡時秋屁股一巴掌,裝作好生氣的樣子說她好狠心,怎麽就舍得把她剩下了。然後她就發現了一個比在床上還要致命的簡時秋,她抱著她把腦袋埋在她脖頸蹭啊蹭的,蹭一會兒就抬頭看著她,眨巴眨巴眼睛又鼓鼓腮幫子,可愛的讓她想要暈厥。


    最後,那個可愛得要了她血命的簡時秋雙手捧住她的臉,十指張開做花瓣狀,要她陪著她一起可愛,對她說,寶寶,你答不答應我嘛~


    結尾的那個字被簡時秋無限拉長在她脖子上纏了一圈又一圈要她窒息,她說不出話來隻能拚命點頭。那會兒的簡時秋就算跟她開口說寶寶,我想要天上的月亮,她都會想法架個炮幫她把月亮從天上轟下來。


    不過是比她晚走一步而已,好簡單,她可以的。她也不怕痛,她可以陪著她一起去的。


    再者,她不想再騙簡時秋了。


    在一起的時間越久,她就越是害怕有一天她的謊言會被戳破,一旦戳破了她們就再也迴不去了。


    這些天莫北理臨走時的質問在她腦海裏不停迴蕩,而她也總是手上沒了事情在做的時候抽上幾支煙,再在畫室裏點一爐沉香與甘鬆的雜香,畫畫練字以求靜心。


    換句話來說,她在逃避現實,拒絕迴應莫北理的質問。


    隻是她時常畫到一半又或者寫到一半就會忍不住問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是不是真的太過於自私。不過通常這個問題都會在她廢了一塊畫布,一張宣紙以後,就會被再次她放下。


    但今天這個問題廢了四張練字的宣紙仍依舊盤旋不下,她心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咋咋唿唿,沒事兒,你隻是沒煙抽煩的而已;另一個語重心長勸自己,承認吧,別再自欺欺人了。


    她右手持著飲足了墨的兔肩紫毫,指尖發力,將自己的指甲蓋壓得發白,卻遲遲不沒有下筆。上好的徽墨懸著筆尖搖搖欲墜,幾個唿吸後,終是滴在宣紙上,生生毀了一張字。


    她盯著那團暈開的墨跡看了許久,才將筆伸進一旁的小桶中晃蕩了幾下,用帕子吸幹水分重新擱迴筆架上。


    莫北橋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神情壓抑得厲害。


    其實莫北理說的不無道理,她的確從來沒有問過別人的感受,所有事情無論對錯,隻要是她想她就要去做,我行我素。從前是,現在也是。因為她喜歡,因為她放不下,所以她從國外迴來給自己塑造一個全新的身份,製造了一個又一個的巧合跟簡時秋不斷的相遇,用這樣一種可以稱之為卑劣的方法接近她,糾纏她,繼而留在她的身邊。


    她嘴上說著讓簡時秋選,無論離開還是留下她都認,可實際上她在簡時秋動搖想要離開的時候,做的每一件事情,說的每一句話都用足了心機,一步一步將離開這個選項從她們之間剔除。讓簡時秋除了接受她、愛她,別無他選。


    她說過她自卑又不愛自己,所以她怕簡時秋一有得選,就會離開自己。她曾無數次告訴過簡時秋,她是真的不好,但簡時秋接受了,仍是愛她,還要她好好愛自己。後來她也是這樣跟自己說的,姐姐連那個差勁的莫北橋都愛,你馬上就可以不是莫北橋了,你還在怕什麽?


    她相信簡時秋,她說的每一句話她都信,簡時秋說愛她,那一定就是愛的。她也愛簡時秋,上不封頂的愛著。


    但即便如此又如何?


    她錯的永遠比對的要多,她真的是頂自私一人。


    莫北橋十分清楚她跟簡時秋現在能在一起,全靠她自己一手促成,說到底她還是沒有給簡時秋真正的選擇權,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出現會不會打破她原來的生活,會不會給她造成困擾,她從始至終想的都是怎樣才能把自己的身份藏好,怎樣完美的讓莫北橋死去,怎樣把簡時秋鎖在自己身邊一輩子。


    她揉著脹痛的額角,睜開眼,目光不經意從斜對麵那個空了的畫架上掃過,微微一愣,腦子裏一片混沌,有些想不起那個畫架上之前擺著是什麽畫。


    靈感這種東西很突然,往往都是一瞬間的事情,你抓住了它就是你的,你錯過了就是錯過。


    從前她一個人在家,想了就畫,但自從她跟簡時秋同居以後,她總想著跟簡時秋多待會兒,卻又不想把簡時秋帶進畫室來,生怕她會嚇到。其實任誰看到一個近五十平的儲藏室裏擺滿了自己的畫,都會被嚇一跳。況且,她現在還不太想簡時秋知道她就是autu,不然她還拿什麽給她驚喜呢。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她畫架就再也沒空過,多的是那些畫到一半就畫不下去的畫,難得有一副能畫下去的畫。現在突然空了一個,大概就是簡時秋這幾天不在的時候畫的。


    她皺了皺眉,還沒來得及迴憶起是幅什麽畫,桌上的手機屏幕一亮,伴隨著震動聲。伸手拿起手機,看了眼,是勞拉的電話。


    她想起來了,那個畫架上原來擺著是她姑姑的肖像畫,是她交易籌碼之一,已經讓人寄去法國了。


    電話接通,是勞拉懶懶的嗓音,好似剛剛睡醒,“寶貝兒~”


    “勞拉姑姑。”莫北橋從善如流,她低頭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輕而易舉地推算出法國現在才不過早上八點。法國人現在用的還是35小時工作製,他們的生活節奏很慢,一般人都很少會在這個點醒,更別說勞拉了。她猜想能讓人現在醒來給她打電話,多半是收到畫了。


    果不其然,勞拉笑著應了一聲,便開始跟她說起那副畫,“我很喜歡,我要把它掛在我的床頭,每天看著它。”


    “您喜歡就好,我還擔心您會不滿意。”莫北橋沉默了一會兒,接著道,“後天爺爺大壽,姑姑也在,勞拉姑姑要來嗎?”


    勞拉輕笑著不置可否,隻問她,“寶貝兒,你確定要開始了嗎?”


    她問沒頭沒尾,莫北橋卻是聽懂了,“我會考慮清楚的。”


    “你猶豫了,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麽嗎?”勞拉很敏銳地抓到了她聲音裏那一點微妙的腔調。


    莫北橋又是一陣沉默,然後開始歎氣,“我很迷茫,不知道這麽做到底對不對?”


    勞拉一針見血,“如果你覺得自己是正確的,你就不會這麽說了。”


    她頓了一下,又繼續問莫北橋,“所以現在的你還要繼續嗎?”


    作者有話要說:轉折點來啦!


    我終於更新了,哭出聲。


    昨晚的我就是一顆卑微的小白菜,腿還沒好利索就被老頭子帶去擋酒。把我往酒桌上一丟,拍著我的肩膀,讓我給他報仇。


    你們永遠想象不到,我被一群看著我從小豆芽長大的叔叔們包圍,喝成哥倆好的樣子。


    以後請叫我鐵胃王,謝謝配合。


    感謝在2020-04-25 00:17:42~2020-04-27 22:01: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anti.陳鶴一 8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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