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鳳仙樓隻是各人暫時的落腳地,也許在廳中的人以後可能另投他處,或被人贖買……不過那又怎樣,有時候,家,是一種感覺。


    “呃,味道可能有些欠缺,不過……”


    “不是!”瀟湘笑著走近站在廳中越來越不安的水雲,攬進懷裏輕拍著:“不是的,傻瓜。”


    水雲幾次想從瀟湘懷裏抬起頭,都被壓住動彈不得:“瀟湘……“


    偌大的廳裏,一時居然出現了短暫的寂靜。


    好一會兒,倒是蓧鳳仙先出聲:“好了,各位,現在這裏沒有班主,沒有以往的身份,有的隻是鳳仙樓的一份子,來來來,一起吃一頓,明天努力表演取得成功。“


    此話一出,凝滯的氣氛頓時活躍,水雲從瀟湘懷裏探頭疑惑的看著廳裏哈哈大笑的眾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瀟湘低頭,眼睛亮亮的望著懷裏的水雲,白玉似的雙頰暈出淡淡的紅痕,象是極力壓抑著什麽,眼圈微微泛紅:“小雲,你真是……“


    “什麽?“


    “瀟湘,雲兒,過來吃飯了。“


    “來了。小雲,走吧,去吃飯。“


    水雲再次眨眨眼,望著其樂融融的一桌人,有些明白,又有些疑惑,但終是沒多問,興致勃勃的向眾人介紹著桌上各式的菜。


    原本沒那麽熱的,卻吃的各人臉頰cháo紅,淚流滿麵;原本沒那麽多菜色,卻仍吃的象是麵前就是珍饈美味,難得的佳肴。


    原本很普通的一餐飯,卻緊緊的無形的拴住了每個人傷痕累累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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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守無悔:第七十章]


    第二天早上,水雲醒的很早。


    太陽還沒有完全露出臉,水雲已然睜著大大的眼睛望著睡在身邊的人,這種情況很少見,平常若是不睡到日上三竿,水雲是不會醒來的,但今天不知怎麽水雲就是睡不著。


    不記得誰曾經說過,再jian詐再討厭的人,睡著了,都會變成天使。何況是最美麗最溫柔的人,那就更是天使中的天使。


    而此時熟睡中的瀟湘就是如此,毫無瑕疵的肌膚就算近看還是這麽完美,長長的睫毛密密的遮蓋住那雙總是充滿溫情的眼睛,紅潤的嘴唇輕輕的上翹,似是好夢正酣,這份天然,這份雋美,讓人永遠不忍心去破壞此時難得的寧靜和安詳。


    來這個世界快兩年了!


    不同的性別,不同的身份,不同的生活……這麽多的不同,這麽濃的陌生,即使現在想起來,心裏還是會害怕,會恐懼,真的,這麽懦弱的他,這麽一無是處的他,居然……挺的過來,更為驚奇的是,還……得到了這麽多人的關心,這麽好的情人,這麽……精彩的生活。


    似是彌補了那個世界的缺憾,那世沒有爸爸,這世多了個父親,也許不是親生的,但那又有什麽關係,他知道,爹爹真的,真的很愛他,很愛……而被親人愛著的感覺,嗬嗬……很滿足,也很幸福。


    上天也給了他最好的情人,雖然……呃……性別有點矛盾,但愛就是愛了,沒有理智,沒有原因,彼此相知相戀已經足夠,兩個人的事,兩個人決定,所以……接受瀟湘,根本沒有懸念。


    還有姐姐姐夫,還有珊瑚……


    這麽多人,這麽多人……茫茫人海中認識他們,真是他最大的幸運。


    當然,不能忘了曉露,哼,虧的人家這麽擔心她,她居然一躍成為太子,卻連個報平安的消息都不給,幾次見麵也不解釋,太,太……算了,看他身邊的那個斯文俊秀的男子專注的眼神,嗯,有希望!


    不自禁的想的入迷,連瀟湘什麽時候睜開眼都不知道。


    “想什麽呢?那麽入神?”


    一大清早,能聽到這麽清朗柔和的聲音真的是極品的享受!


    水雲眯眯眼,望瀟湘懷裏靠了靠:“在想你!”


    “哦?想我什麽?”


    瀟湘攬過水雲的身子,緊了緊被角,冬天的早晨,盡管屋裏燒了地龍,氣溫還是有些低。


    “我在想,為什麽我會這麽幸運,遇到你這麽好的情人,明明我什麽都不會呀!”


    瀟湘嗬嗬一笑,寵溺的捏捏水雲小巧的鼻尖:“那是你自己以為。現在鳳仙樓裏誰不知道你的大名,樓裏可能不認識一個叫瀟湘的人,但一定認識一個叫水雲的人。這還不夠能幹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好好,我知道,別激動。“瀟湘一歎,頓了半晌”小雲,你應該還不知道我的身份吧?“


    “你的身份?你不是鳳仙樓的台柱嗎?“


    “這是我來到世間作為掩飾的身份……當初我因少年心性,一時好奇世外的生活,不顧師父的提醒,偷溜出去,哪知世間並不如我想的那般簡單,幾乎是剛出門,就被騙的團團轉……“說到這裏瀟湘頓了頓,眼神露出深深的厭惡和疲憊。


    水雲緊了緊環在他腰間的手,試圖安慰他。


    瀟湘一笑:“後來在最危急的時候,蓧班主救了我,而且帶了我迴鳳仙樓,我這才算是結束了流亡的生涯安定下來,蓧班主待我極好,經曆了那麽多的……事情,我當初那份好奇心性早磨光了,再加上為了報答班主的救命之恩,也就一直留在鳳仙樓……“


    “你師父沒找過你嗎?“


    “沒有,因為這是我必經之路,誰也幫不了,除非……我能主動放棄那份無人企及的榮耀和力量……而當時,經了那麽多事,我明白,這世道沒有了力量什麽都做不到,保護不了重要的人,甚至可能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水雲默然,他隻是一個小人物,這些道理可能正確,但他不清楚,他並沒有那麽大的野心,可能也要不起那樣的生活……


    瀟湘似沉浸在他的思緒,迷惘的神情間出現了一絲裂紋,隱隱藏著很多複雜的東西,也許因為太複雜,反而什麽都看不清:“但當我擁有了夢寐以求的東西,權利,名譽,力量……才發覺,好像又不是我想象的那樣……”


    “高處不勝寒……嗎?”


    水雲輕輕吐出這幾個字,瀟湘一愣,慢慢的臉上浮現起了悟的神色,高興間抱的水雲更緊了:“對,高處不勝寒,高處不勝寒……所以,我迴去了,又迴來了,想不到在我最迷惘,最孤獨的時候居然遇到你,能遇到你,才是我的幸運,更讓我看清楚,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想要什麽?”


    水雲眨眨眼,頗為天真的問道,望著瀟湘專注深情的眼睛,這個答案他早已心知肚明。


    瀟湘對此的反應先是眨眨眼,繼而媚惑一笑,湊到水雲耳邊,說了一句話。


    水雲白皙的臉頰驀然通紅,嗔怪的瞪了兀自笑的開心的某人,拉起被子把自己整個兒藏進被子裏。


    一時,寧靜的清晨隻聽得陣陣慡朗的笑聲,和一陣意義不明的咕噥聲。


    ★


    鳳仙樓正廳


    蓧鳳仙抬眼瞄了下大廳四周,需要演出的人早已候在一邊,個個精神舒慡,麵露期待,一副摩拳擦掌即刻便可登台的猴急模樣,心下深深一歎,唉,倒也難得見到進得戲班得人臨表演前有這般精神氣。


    走上戲子一途,命運便由不得自己做主。學戲,練戲,演戲……這再苦也是為了謀生,但往往怕得是戲後……戲子得命不值錢,或者,跟ji院裏那些人差不多分量,演得不好,在戲班備受欺淩;演得出名,模樣長得好,又逃不過既定得命運,豪富權貴們想要,便能要得,誰也不能違背,縱使有後台,也……是枉然。


    誰會為了一個區區得戲子,得罪些麻煩人物呢?!


    不過……許有一個人例外。


    雲兒!


    一個力氣不足,底氣卻硬,明明很弱,卻總能帶給人驚喜得人,當然也是他得兒子。


    蓧鳳仙想到這裏,不由輕笑出聲。


    “爹爹,什麽事這麽開心?說出來也讓我聽聽!”


    這麽活潑開朗得聲音,不用抬頭,蓧鳳仙就知道是誰。


    “怎麽來得這麽晚,全班得人可都在——等你呢!”話說到這裏,語調驀然拔高:“你這身衣服……”


    水雲瞧了瞧自己身上得衣服,沒歪也沒亂呀,這身天藍色長袍還是瀟湘親自挑選,親自為他穿上得呢,他自己也很喜歡這種接近於天空得顏色,純淨,透明,帶著明亮得質感,間或得白色花紋,輕輕盈盈,比天上得雲彩更飄逸上幾分,唿——穿了將近兩年得紅色衣服,總算是可以換換口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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