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倉庫大門轟然倒下。


    背靠門的看守一個踉蹌, 手機脫手砸在地上。他臉上未來得及收斂得意和蔓延的驚懼混在一起,看起來醜陋極了。


    煙塵落下。鈴從昏暗的倉庫走出,製服裙角飄動, 裙下的腿白皙筆直。


    看守轉動僵硬的脖子, 低頭看向纖細的仿佛稍用力就會折斷的小腿。


    他額頭冒出冷汗, 抖著腿喃喃自語:“不、這不可能……”


    地上的手機屏幕裂開呈蛛網狀, 傳聲筒裏發出沙啞變調的人聲:“喂、喂,你那信號又不好了?”


    鈴一步步朝看守走近,她嘴角弧度扯平,平時情緒活潑的淡色眼珠沉寂, 與夜色融合成無機質的冰冷。


    人魚的領地意識強,平時大多傻白甜好說話, 但觸及他們腦中某根弦,場麵就不會好看了。


    鈴小腿肌肉微微繃緊,腳尖用力躍到看守麵前。


    看守這時才如夢初醒般想逃走, 他脖子青筋暴起,急匆匆撿起手機大吼道:“快來人,快…!”


    “砰!”鈴一拳砸在看守鎖骨上,等對方倒地又抬起腳住踩在小腿骨,輕描淡寫往下一壓。


    “嘎啦!”


    “啊、啊啊啊啊——!!”


    看守發出淒厲慘叫,弓著身體在地上翻滾,飛揚的塵土蹭了他滿身滿臉。


    好歹在拷問室圍觀過幾場拷問,鈴對人類身體的薄弱點多少有些了解。她板著臉打量,抬腳又要踩。


    赤司艱難的走過來, 迷藥藥效不是自然褪去的,他全靠意誌力硬撐著沒倒下。


    “鈴同學,不能繼續了。”


    “嗯?”


    “如果他死在這裏,後續事情可能會牽扯到你。”


    鈴皺眉,她才不信。橫濱夜晚那些大大小小的混戰死傷不知多少,也沒人來找她麻煩。


    赤司扶住門框,失去血色的嘴唇抿緊:“外界媒體和蒼蠅一樣盯著赤司財閥,父親他……”他扣在門框的手指收緊,“抱歉。”


    “不關你的事。”鈴搖頭收迴蠢蠢欲動的腳,不痛快的鼓著臉。


    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她沒聲好氣瞪著看守:“你的同夥呢?快來讓我揍一頓。”


    看守痛的幾乎暈厥過去,冷汗沾濕頭發,耳朵也在嗡嗡響。視野裏的事物扭曲,居高臨下的鈴在他眼裏地獄裏的魔鬼沒有區別。


    “嗯?怎麽不說話?”


    看守喉嚨裏發出驚懼到極點咯咯聲,抖著嘴唇說不出一句話。


    此時夕陽完全落下,天邊圓月藏在霧靄裏,夜幕已經降臨。


    不遠處傳來窸窣聲響,看守向同伴的求救奏效,那群綁匪迴來了。


    “大、大哥……”


    “老六,你也太沒用了,兩個小孩看不住?”大哥發出嗤笑,轉身狗腿的朝肌肉男彎腰,“老大,人還好好在這呢,您別生氣。”


    所謂的大哥在拍馬屁,而他的小弟們把鈴和赤司團團圍住。


    一、二、三……一共十七個,很好,一人打一下也夠泄憤了。


    鈴不由分說的把赤司推迴倉庫,抬起下巴哼一聲:“我很能打,不信你看。”


    包圍圈外的肌肉男像聽見好笑的笑話,他拍著部下的肩膀走了進來,笑得十分變態:“你能打?我最喜歡和你這種漂亮小女孩打了哈哈哈……”


    過分粗壯的肌肉使他和吃多瘦肉精的野豬一樣,黝黑的臉皮上掛著兩隻眯眯眼。他一咧嘴,滿口黃牙在黑皮反襯下看起來依舊黃不拉幾。


    “哈哈……!”


    肌肉男的笑聲戛然而止。


    鈴沒和這個渾身血腥味的人類廢話,直接一腳把他踢遠。周圍黑衣人對視一眼,硬著頭皮朝她撲來。


    砰砰幾聲拳頭敲擊□□的聲音,一圈人都倒下來。


    一點都不耐打。


    鈴嫌棄的看眼自己拳頭,如果不是遵守承諾當一個普通人類,她才不用手——而是觸手解決這些髒兮兮的問題。


    赤司臉上的表情放鬆了些,他見鈴嫌棄的直甩手,從校服裏拿出餐巾紙遞給她。


    鈴連忙接過,翻轉著手背仔細擦拭。


    倉庫前的小片空地像疊羅漢一樣堆著十幾個人,他們無聲無息的躺在夜幕下,如果有人誤入恐怕會以為到了兇殺案現場。


    普通人肯定會覺得瘮得慌,可現場唯二站著的兩個人,一個心性堅韌思考重心不在這,另一個就是造成當前場景的罪魁禍首。


    “我是不是很厲害?”鈴擦擦手,像新結交的小夥伴求誇獎。


    “嗯,很厲害。”赤司的聲音尚且虛弱,他看著倒地肌肉男若有所思的眯起眼,左側薔薇紅的瞳孔隱約有金色流光閃過。


    “你認識他?”


    “嗯,大約是個熟人。”


    是有什麽想問的嗎?這簡單。


    鈴踹醒肌肉男,廢了他的兩條胳膊,表情認真道:“你想問就問吧,我不偷聽。”


    為了證實自己是認真的,她捂著耳朵跑遠了,然後背朝赤司的方向。


    其實捂著耳朵鈴依舊能很清楚的聽見說話聲,所以她隻能抬頭看著黑黢黢的天空,盯著飄忽朦朧的暗色雲朵發呆。


    銀色頭發在黑暗中很醒目,一點點光亮落在上麵就能閃爍出醒目的色澤。鈴紮的高馬尾隨著時間和地心引力的作用,漸漸鬆垮的垂到腦袋中央,細軟的發絲被微風拂起,動作靜止時美的像幅畫。


    突然,鈴臉上沉靜的表情生動起來,她吸吸鼻子,轉過臉嫌棄撇開眉頭:“太宰,你就和電視劇裏的警察一樣。”


    漫不經心的腳步聲從遠及近,一身黑衣的太宰站在倉庫前的樹下,他嘴角勾著笑:“嗯?”


    人魚的嗅覺敏銳,鈴可以從很遠的地方聞見敵人的味道——隻要她想。太宰的味道她不知多熟悉,按理來說早該發覺了,可狩獵本能對納入領地的人類放鬆下來。


    事情開始不來,事情結束不來,偏偏挑在她揍了敵人一頓準備對新朋友耍帥的時候來。


    鈴把擦完手的餐巾紙疊好,沒找到垃圾桶就攢在手心裏,她不滿的哼了聲:“在事情快解決的時候姍姍來遲,還搶我這個主角的風頭,太有心機了。”


    一陣風過,蓋住圓月的霧靄散去,輕柔的銀輝如薄紗攏在樹梢,蔥鬱的樹葉沙沙作響。


    太宰從樹下陰影裏走出,月色落了他一身。黑色的發蓬鬆柔軟,微微卷起的發尾讓他看來有幾分溫柔。


    他對□□中的心機形容不置可否,隻是挑起眉:“鈴醬這麽覺得那就是咯。”


    鈴在心裏大罵無恥。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髒兮兮的紙巾塞進太宰口袋,然後甩甩腦後的馬尾,若無其事的問道:“你來這有任務?橫濱最近不是很忙麽?”


    太宰嫌棄的把紙巾團成一團,他拉住鈴的校服口袋往裏塞。


    鈴捂著口袋不給他塞,兩人瞪著眼僵持住。


    沉默片刻,太宰開口了。


    “森先生說——”他拉長語調,把鈴的胃口吊的足足的,才接著說道,“鈴醬這次誤打誤撞立了功,這個月的獎金翻倍。”


    “真的!?”


    這是什麽天大的喜事!湊個熱鬧還能獎金翻倍?下個月她至少可以再多買兩件漂亮裙子!


    鈴捂著口袋的手一鬆,立刻被太宰有機可乘。不過她現在不想計較這個,獎金翻倍的喜悅讓她幸福的飄飄然。


    堪比炸藥的紙巾團送了出去,太宰連忙把兩隻手插.進衣服口袋。他朝走來的赤司點頭:“赤司征十郎對吧,赤司征臣先生委托我們接你迴去。”


    太宰打了個響指。


    應聲而出一群黑西裝,他們動作迅速的處理地上殘局。


    赤司征十郎的麵色蒼白,單薄的身體搖搖欲墜。


    “多謝你,先生。”


    倒地的綁匪們都暈著,鈴下手的力道恰到好處,既不至於讓人原地去世或進icu,也不會讓他們過得輕鬆——起碼未來半年,這些人要打著石膏在病床上度過。


    神似屍體的十幾人被搬走,倉庫前的小片空地頓時寬敞起來。


    事件進入收尾階段,接下來的事情和鈴這條算術不行,勉強隻會數錢的傻白甜魚沒關係了。


    太宰拍拍鈴的小腦瓜,把她從錢太多要怎麽花的幻想中喚醒。


    “鈴醬,普通國中女生可不會在大晚上出現在郊區破倉庫。你的部下可是差點急的去報警了呢。”


    說完,他微笑著朝赤司做出邀請動作,“赤司征臣先生恐怕已經迫不及待想見你了。”


    太宰重音強調普通國中女生的“普通”兩字,鈴後知後覺的發現,她今天的行為似乎超出了森鷗外定位的“普通”範圍。


    如果暴露,她這個月好不容易翻倍的獎金就沒了。


    鈴頓時從拿到獎金的美好幻想裏醒來,她揪住赤司的袖口,淺藍色的眼睛亮閃閃,眸底深處的緊張根本藏不住。


    她學著普通人類少女的樣子,臉頰微紅,輕聲細語:“我們是朋友了對吧?”


    赤司還未從肌肉男給出的消息裏迴神,隻是反應慢半拍的點頭。


    哎呀,怎麽就不上道呢。


    鈴幹脆湊到赤司耳朵邊說悄悄話:“那你要記住我是個普通人類哦。”


    影視劇和文學作品裏的套路,說自己是普通人的人一定不普通,說自己是人類的一定不是人,所以信誓旦旦說自己是普通人類的鈴——


    赤司的表情一言難盡,他在鈴期待的眼神中遲疑的應了聲:“……嗯。”


    這樣就好了嘛。


    鈴露出軟乎乎的笑,長長的睫毛遮住灑下的月光在眼瞼處暈出淺淺的陰影,粉潤的柔軟唇角忍不住朝上勾起。


    還在揪著他的袖子。


    太宰看著鈴搭在赤司袖口的手,長密的睫毛輕眨,遮住眼中一閃而過的若有所思。


    作者有話要說:被每個月都來的親戚打敗了,難受(ノД°。)


    粗長失敗,明天看看能不能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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