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受到重創，就算是遊白也沒法繼續占據上風。失去了唯一的遠程武器之後，他能做的事情十分有限。
經過前麵幾輪交手，這些紮夫特精英們已然看出雙方實力差距，若是被卷入近身戰的話，大概連兩個迴合也撐不到。此等現狀，縱使是性子火爆的伊紮克也不可能再犯險上前。
從機動性來看，雙方機體勉強可以算是持平，“異端”規避敵人攻擊不成問題，但想要操刀上前，那就隻能說是有心無力了。
此時，手腳都被砍中的“聖盾”已經在其駕駛員的操縱下往迴撤離。為了能夠修複機體，阿斯蘭甚至還將被斬斷的腿部也一起帶了迴去。
剩下幾架ms形成了三打一的局麵，可到頭來誰也奈何不了誰，隻能空浪費能量，一點點將局勢拖延下去。
遊白並不急著撤退，以極為冷靜的方式與對方糾纏。
駕駛著“暴風”這台遠程機的迪亞哥·艾爾斯曼逐漸意識到不對，他凝視著遊白迴轉閃避的動作，忽然發現了一件事情。
“伊紮克，不要再和他纏鬥下去了！”
“少囉嗦！你沒看見他已經快完蛋了麽？”
“你個——”
迪亞哥差點罵出髒話，但一想到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隻好壓下心中煩躁大聲喊道：“我們落入圈套了！沒發現他根本不用光束槍嗎！”
“……！”
伊紮克這才猛地反應過來，對方從頭到尾都隻用過幾次光束武器，還全都是耗能較少的光束軍刀。並且，從被炸傷的左臂來看，那架機體似乎也沒有配置耗電大戶相轉移裝甲。
寒氣湧上心頭，伊紮克低頭往麵板上瞧去，結果發現了一件令人驚恐的事情：自己ms的能量已經快到報警臨界線。
在遊白的誘導下，“決鬥”等機體進行了過多次的攻擊。光束武器耗能不低，每次攻擊都會導致電量快速下降，更別說他們幾個還被遊白用實彈命中那麽多次。再糾纏個幾分鍾，這幾架高達恐怕就要當場斷電了吧。
“居然連這都計算在內……”
伊紮克如同呻吟一般發出了哀嚎。
作為nt所屬部隊的紅衣精英，他向來對自己的實力抱有極高自信。直到今天，他的這份自負終於被狠狠打破了。
別說殺敵了，四打一都險象環生，這是何等的恥辱？自尊瓦解後的碎片不斷自傷伊紮克的內心，讓他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恰逢此時，從威薩利斯號方向傳來了通訊：母艦受到攻擊，立刻撤退。
而這條通訊，也剛好成為了紮夫特部隊撤退的台階。尼高爾與迪亞哥迅速作出決斷，射出幾道光束作為牽製，自己則趁著遊白進行閃避的時候拉開距離，往後方撤去。
伊紮克望著前方不遠處的“異端”，內心充滿憎惡。可他已經沒有餘力進行反擊了，隻能在迪亞哥的不斷催促下，戀戀不舍地退出戰場。
遊白並未追擊。
機體是有極限的，“異端”能做到的事情僅限於此了。再追下去大概隻會讓自己也陷入窘境吧？
望著“決鬥”等機體的背影在視線中徹底消失，遊白才終於摘下頭盔放鬆心神。
他對本次戰果極不滿意。一架敵機也沒擊墜不說，自己還受到了不輕的傷害。作為奧古的招牌機師，這種戰績多少有點丟人。
差不多是算準了伊紮克等人撤退的時機，穆駕駛的“莫比烏斯·零式”也返迴了這片宙域。
單機襲擊敵方母艦難度很大，可他還是成功將敵人逼入險境，並且順利返航。從這個角度上來講，穆可以算是一名相當優秀的駕駛員，遊白有些對他另眼相看了。
“遊先生，機體情況怎麽樣？”
穆一邊用熱情的話語跟遊白打招唿，一邊仔細觀察著“異端”的外部情況。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異端”受創部位全部集中在左臂部分，除此之外，隻有軀幹被燒得焦黑。恐怕兩處還是在同一次攻擊中造成的。
‘同時與四架gat機體交手還隻受到一次傷害？’
迴想起之前自己見過的那種戰鬥方式，穆當即作出判斷，名叫遊白的男人定然是一位久經沙場的ms駕駛員。並且，還具備一種與調整者截然不同的力量。
“難不成跟克魯澤一樣？還是說……”
望著“異端”被陰影覆蓋的臉，他不禁喃喃自語起來。
第三百一十四章:判斷
“失禮了！”
被傳喚到隊長室的阿斯蘭·薩拉畢恭畢敬地行禮入內。
阿斯蘭此刻內心十分忐忑，不管怎麽說，自己確實是作戰失利，還讓“聖盾”受到了相當沉重的傷害，再怎麽嚴厲的批評都不為過。
不過，與他想象的不同，克魯澤隊長隻是從容地望著他，麵具未遮住的下半張臉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辛苦了。”
克魯澤朝著正對麵的沙發比了一下，示意請坐。
阿斯蘭神色僵硬的在他麵前坐下，低頭盯著茶幾上的水杯不說話。他能感覺得到，在那副銀白色麵具下麵，對方正在打量著自己。
他這幅作態落在克魯澤的眼中，幾乎可以稱得上有趣。克魯澤嘴角的笑意愈發高揚了。
“別太緊張，我可沒懲處你的意思。”
“不……作戰失利確實是我的責任。非常抱歉！”
“我看過作戰記錄了，你們的發揮還不錯，隻是敵人太強了而已。”
一時間，阿斯拉的僵硬神色有些瓦解了，但與此同時，他也在心底浮現出一個疑問：那個人不是基拉，究竟是誰在駕駛ms？該不會又是個加入地球聯合軍的調整者吧。
正當阿斯蘭琢磨之際，克魯澤站起身來走到他身邊，俯身按住了他的肩膀。
“我叫你過來隻為一件事。能告訴我嗎？關於對方那架ms的事情。”
“您不是已經看過……？”
“不，我是說，你作為與他交戰的駕駛員，是否感覺到過什麽東西？”
克魯澤居高臨下盯著阿斯蘭的臉。
由於被對方氣勢壓製住的緣故，阿斯蘭不敢抬頭。可即便如此，他卻依舊感覺到對方投向自己的視線中帶著一股奇怪的意念。
該說是冰冷嗎？還是恐怖？
不對，不是那麽膚淺的東西。不管是克魯澤隊長，還是戰場上遇到的那個敵人，都是有著更加奇妙感覺的人，甚至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想到這裏，少年不由自主地喃喃道：“好像，他與隊長您有些相似。”
聞言，克魯澤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濃鬱了。
就好像是從對方嘴裏聽見了什麽不得了的話。很快，他鬆開阿斯蘭的肩膀，緩步踱向了窗邊，笑著說道：“既然如此，我就再去見識見識吧。”
“咦？”
“迴頭你告訴尼高爾，讓他把‘迅雷’暫時借給我一用。”
……
“辛苦你了，遊先生。”
大天使號的甲板上，穆對遊白伸出了右手。
他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雖說眼中依舊透著一股微弱的戒備，但相較於之前，他現在的態度已有天差地別，甚至可以說是友好。
遊白能夠理解個中態度的轉變。
對於戰士們來說，並肩作戰才是加深感情的最好方式。雖說剛才穆跑去偷襲敵人大本營，沒有進行字麵上的並肩作戰。可再怎麽說，兩人也算是一同保護了大天使號。由此來看，兩人屬於同誌關係。
遊白一向不擅長拒絕他人的好意，當即握住麵前的手，臉上浮現出溫和的笑容：“你也辛苦了。”
兩人對視一眼，露出了相似的表情。
成年人的關係沒必要那麽深厚，能夠確認對方是同伴就足夠了。起碼就穆而言，他是個非常樂觀且豁達的人。既然遊白戰鬥意誌如此堅定，背景如何沒有深究的必要，過多探索反而會惹人反感。
“我們準備討論下一步作戰，遊先生有興趣一起來嗎？”
二人一同往艦內走去，途中，穆問出了這樣的話。
遊白覺得對方可能在試探，但更多的成分應該還是希望自己這邊能給出一些建議。剛好，跟著阿伽瑪打了那麽久遊擊戰，自己還確實有點心得。另一方麵，他也希望通過幹涉對方的走向，避免不必要的戰鬥。
穆邀請他，當然是為了表示自己這邊的誠意，想讓遊白覺得這邊沒把他當外人。
可剛進入作戰情報室不久，遊白的發言就讓艦長與巴基露露一同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什麽？你說不往阿爾忒彌斯去？”
所謂的阿爾忒彌斯，是距離大天使號最近的軍事衛星，隸屬於地球上的歐亞聯邦。
與兩位女性軍官一樣，穆也露出了惆悵的苦笑：“喂喂，我說遊先生，如果不往阿爾忒彌斯去的話，艦上的補給可不太夠哦？”
“那也去不得。”
遊白以極度正經的表情從他們臉上掃過，“歐亞聯邦與你們大西洋聯邦隻是軍事同盟吧？就像你們說的，大天使號沒有識別碼……明白我的意思嗎？如果往那邊去，頭疼的將是你們自己。”
“哈……”
瑪琉與巴基露露對視一眼，均看見了對方眼中的無奈。
他們不太能理解，既然是同一戰線上的陣營，那就該算是友軍呀？哪有提防友軍的道理。
不過遊白作為從0087年中走出來的老兵，他對同盟兩個字深惡痛絕。
要說原因，那當然是因為哈曼那個女人……
同盟是多麽牢靠的關係嗎？就像巴斯克·歐姆說的那樣，所謂的契約就是用來撕毀的。如果對同盟無條件信任，那最後的結果肯定是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老實說，穆也有同感。
所謂的聯盟，說到底也就是為了將宇宙裏的調整者集團打敗才產生的，這種關係能夠有多牢靠嗎？大天使號和“強襲”可是肥羊，他們肯定會想自己獨吞吧。當然，那架“異端”也是一個道理。
遊白見他們躊躇不定，歎了口氣，決定把深層次的緣由說與對方：“阿爾忒彌斯不值得信任隻是其中一個原因。更關鍵之處在於，你們也想甩脫敵人的追緝吧？”
“那是……”
“請你考慮清楚，‘異端’受損不輕，‘強襲’這種絕密機體又不讓我開，如果碰到敵人，你們指望誰來迎戰？”
滿臉嚴肅的巴基露露聞言，當即作出反對：“正因敵人來勢洶洶，我們才更應該去阿爾忒彌斯不是嗎？”
“你覺得敵人不會這麽想嗎？”遊白反問道，“紮夫特所屬艦船的是高速艦吧？相反，如果去月麵基地的話，對方找到我們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兩人的爭執似乎各有道理，瑪琉視線從兩人的臉上轉悠來轉悠去，最後心一橫，作出了關鍵的決斷。
“我明白了，本艦直接往月麵基地進發！”
遊白不禁用意外的目光望向艦長，心想，對方的能力似乎比自己預想中還要高得多。
第三百一十五章:古舊
確定了接下來的航行路線之後，還需要考慮現有物資的分配，以及對其餘乘員的安撫。在這方麵，遊白比他們更有經驗，因此全程是他這個連官職都沒有的普通人在出謀劃策，給瑪琉他們看得一愣一愣的。
等到會議結束，遊白已經是滿臉倦容了。
他現在才知道瑪琉上尉隻是趕鴨子上架的臨時艦長，在此之前，她隻不過是個技術軍官。雖然看起來很有包容力，但能力上的不足實在難以忽視，沒法將重擔全部交付到她肩膀上。
“……前途多舛啊。”
遊白發出歎息。
穆見狀不由得笑了，眼前青年難得表現出普通的一麵，還蠻叫人意外的。剛想說些什麽，忽然又被轉角那邊的一陣窸窣聲給吸引了注意力。
兩人一同往拐角望去，結果看見船上那幫學生縮在角落，像是發生了爭執。
“芙蕾！別衝動，芙蕾——”
“放開我！”
容貌豔麗的紅發女孩一把甩開男友的手，帶著怒容快步走到來，用充滿敵視的目光望向遊白：“你是紮夫特的奸細吧！”
她的發言如同引爆了一顆重磅炸彈，強大的衝擊波震懾住了在場所有人。
此時已經沒人在意芙蕾的無禮了，反倒是把目光聚焦於遊白身上。就連後腳剛從作戰情報室裏出來的瑪琉與巴基露露，此時也有些說不出話來。她們也想知道問題的答案究竟如何，畢竟，光憑艦船上的設備可沒法鑒別自然人和調整者。
穆當然知道遊白不是奸細，正猶豫要如何出聲打圓場，忽然聽見身旁青年的嘴裏飄出了輕微笑聲。
“為什麽覺得我是奸細？”
遊白用冷靜直率的目光望向芙蕾，似乎想從對方靈魂深處找到答案。
而這目光在對方看來，實在過於銳利。
芙蕾覺得那就猶如一柄冰冷的利器，正在往自己靈魂捅來。她頓時失去了先前的強硬，肩膀往內一縮，從肢體上顯示出了內心的膽怯。
不過她很快又迴過神來，逞強道：“不是奸細的話，你為什麽會在紮夫特襲擊之前就讓我們去避難！？”
遊白平穩態度給出自己的解釋：“因為我有一種預感。”
所有人都以為他會繼續說下去，哪想到，這似乎就是他解釋的全部內容了。
芙蕾陷入了茫然，搞不懂對方究竟在想什麽，大聲斥責道：“你是調整者吧！”
聽到她的話，遊白反而無奈地笑了。
經過前麵幾輪交手，這些紮夫特精英們已然看出雙方實力差距，若是被卷入近身戰的話，大概連兩個迴合也撐不到。此等現狀，縱使是性子火爆的伊紮克也不可能再犯險上前。
從機動性來看，雙方機體勉強可以算是持平，“異端”規避敵人攻擊不成問題，但想要操刀上前，那就隻能說是有心無力了。
此時，手腳都被砍中的“聖盾”已經在其駕駛員的操縱下往迴撤離。為了能夠修複機體，阿斯蘭甚至還將被斬斷的腿部也一起帶了迴去。
剩下幾架ms形成了三打一的局麵，可到頭來誰也奈何不了誰，隻能空浪費能量，一點點將局勢拖延下去。
遊白並不急著撤退，以極為冷靜的方式與對方糾纏。
駕駛著“暴風”這台遠程機的迪亞哥·艾爾斯曼逐漸意識到不對，他凝視著遊白迴轉閃避的動作，忽然發現了一件事情。
“伊紮克，不要再和他纏鬥下去了！”
“少囉嗦！你沒看見他已經快完蛋了麽？”
“你個——”
迪亞哥差點罵出髒話，但一想到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隻好壓下心中煩躁大聲喊道：“我們落入圈套了！沒發現他根本不用光束槍嗎！”
“……！”
伊紮克這才猛地反應過來，對方從頭到尾都隻用過幾次光束武器，還全都是耗能較少的光束軍刀。並且，從被炸傷的左臂來看，那架機體似乎也沒有配置耗電大戶相轉移裝甲。
寒氣湧上心頭，伊紮克低頭往麵板上瞧去，結果發現了一件令人驚恐的事情：自己ms的能量已經快到報警臨界線。
在遊白的誘導下，“決鬥”等機體進行了過多次的攻擊。光束武器耗能不低，每次攻擊都會導致電量快速下降，更別說他們幾個還被遊白用實彈命中那麽多次。再糾纏個幾分鍾，這幾架高達恐怕就要當場斷電了吧。
“居然連這都計算在內……”
伊紮克如同呻吟一般發出了哀嚎。
作為nt所屬部隊的紅衣精英，他向來對自己的實力抱有極高自信。直到今天，他的這份自負終於被狠狠打破了。
別說殺敵了，四打一都險象環生，這是何等的恥辱？自尊瓦解後的碎片不斷自傷伊紮克的內心，讓他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恰逢此時，從威薩利斯號方向傳來了通訊：母艦受到攻擊，立刻撤退。
而這條通訊，也剛好成為了紮夫特部隊撤退的台階。尼高爾與迪亞哥迅速作出決斷，射出幾道光束作為牽製，自己則趁著遊白進行閃避的時候拉開距離，往後方撤去。
伊紮克望著前方不遠處的“異端”，內心充滿憎惡。可他已經沒有餘力進行反擊了，隻能在迪亞哥的不斷催促下，戀戀不舍地退出戰場。
遊白並未追擊。
機體是有極限的，“異端”能做到的事情僅限於此了。再追下去大概隻會讓自己也陷入窘境吧？
望著“決鬥”等機體的背影在視線中徹底消失，遊白才終於摘下頭盔放鬆心神。
他對本次戰果極不滿意。一架敵機也沒擊墜不說，自己還受到了不輕的傷害。作為奧古的招牌機師，這種戰績多少有點丟人。
差不多是算準了伊紮克等人撤退的時機，穆駕駛的“莫比烏斯·零式”也返迴了這片宙域。
單機襲擊敵方母艦難度很大，可他還是成功將敵人逼入險境，並且順利返航。從這個角度上來講，穆可以算是一名相當優秀的駕駛員，遊白有些對他另眼相看了。
“遊先生，機體情況怎麽樣？”
穆一邊用熱情的話語跟遊白打招唿，一邊仔細觀察著“異端”的外部情況。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異端”受創部位全部集中在左臂部分，除此之外，隻有軀幹被燒得焦黑。恐怕兩處還是在同一次攻擊中造成的。
‘同時與四架gat機體交手還隻受到一次傷害？’
迴想起之前自己見過的那種戰鬥方式，穆當即作出判斷，名叫遊白的男人定然是一位久經沙場的ms駕駛員。並且，還具備一種與調整者截然不同的力量。
“難不成跟克魯澤一樣？還是說……”
望著“異端”被陰影覆蓋的臉，他不禁喃喃自語起來。
第三百一十四章:判斷
“失禮了！”
被傳喚到隊長室的阿斯蘭·薩拉畢恭畢敬地行禮入內。
阿斯蘭此刻內心十分忐忑，不管怎麽說，自己確實是作戰失利，還讓“聖盾”受到了相當沉重的傷害，再怎麽嚴厲的批評都不為過。
不過，與他想象的不同，克魯澤隊長隻是從容地望著他，麵具未遮住的下半張臉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辛苦了。”
克魯澤朝著正對麵的沙發比了一下，示意請坐。
阿斯蘭神色僵硬的在他麵前坐下，低頭盯著茶幾上的水杯不說話。他能感覺得到，在那副銀白色麵具下麵，對方正在打量著自己。
他這幅作態落在克魯澤的眼中，幾乎可以稱得上有趣。克魯澤嘴角的笑意愈發高揚了。
“別太緊張，我可沒懲處你的意思。”
“不……作戰失利確實是我的責任。非常抱歉！”
“我看過作戰記錄了，你們的發揮還不錯，隻是敵人太強了而已。”
一時間，阿斯拉的僵硬神色有些瓦解了，但與此同時，他也在心底浮現出一個疑問：那個人不是基拉，究竟是誰在駕駛ms？該不會又是個加入地球聯合軍的調整者吧。
正當阿斯蘭琢磨之際，克魯澤站起身來走到他身邊，俯身按住了他的肩膀。
“我叫你過來隻為一件事。能告訴我嗎？關於對方那架ms的事情。”
“您不是已經看過……？”
“不，我是說，你作為與他交戰的駕駛員，是否感覺到過什麽東西？”
克魯澤居高臨下盯著阿斯蘭的臉。
由於被對方氣勢壓製住的緣故，阿斯蘭不敢抬頭。可即便如此，他卻依舊感覺到對方投向自己的視線中帶著一股奇怪的意念。
該說是冰冷嗎？還是恐怖？
不對，不是那麽膚淺的東西。不管是克魯澤隊長，還是戰場上遇到的那個敵人，都是有著更加奇妙感覺的人，甚至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想到這裏，少年不由自主地喃喃道：“好像，他與隊長您有些相似。”
聞言，克魯澤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濃鬱了。
就好像是從對方嘴裏聽見了什麽不得了的話。很快，他鬆開阿斯蘭的肩膀，緩步踱向了窗邊，笑著說道：“既然如此，我就再去見識見識吧。”
“咦？”
“迴頭你告訴尼高爾，讓他把‘迅雷’暫時借給我一用。”
……
“辛苦你了，遊先生。”
大天使號的甲板上，穆對遊白伸出了右手。
他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雖說眼中依舊透著一股微弱的戒備，但相較於之前，他現在的態度已有天差地別，甚至可以說是友好。
遊白能夠理解個中態度的轉變。
對於戰士們來說，並肩作戰才是加深感情的最好方式。雖說剛才穆跑去偷襲敵人大本營，沒有進行字麵上的並肩作戰。可再怎麽說，兩人也算是一同保護了大天使號。由此來看，兩人屬於同誌關係。
遊白一向不擅長拒絕他人的好意，當即握住麵前的手，臉上浮現出溫和的笑容：“你也辛苦了。”
兩人對視一眼，露出了相似的表情。
成年人的關係沒必要那麽深厚，能夠確認對方是同伴就足夠了。起碼就穆而言，他是個非常樂觀且豁達的人。既然遊白戰鬥意誌如此堅定，背景如何沒有深究的必要，過多探索反而會惹人反感。
“我們準備討論下一步作戰，遊先生有興趣一起來嗎？”
二人一同往艦內走去，途中，穆問出了這樣的話。
遊白覺得對方可能在試探，但更多的成分應該還是希望自己這邊能給出一些建議。剛好，跟著阿伽瑪打了那麽久遊擊戰，自己還確實有點心得。另一方麵，他也希望通過幹涉對方的走向，避免不必要的戰鬥。
穆邀請他，當然是為了表示自己這邊的誠意，想讓遊白覺得這邊沒把他當外人。
可剛進入作戰情報室不久，遊白的發言就讓艦長與巴基露露一同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什麽？你說不往阿爾忒彌斯去？”
所謂的阿爾忒彌斯，是距離大天使號最近的軍事衛星，隸屬於地球上的歐亞聯邦。
與兩位女性軍官一樣，穆也露出了惆悵的苦笑：“喂喂，我說遊先生，如果不往阿爾忒彌斯去的話，艦上的補給可不太夠哦？”
“那也去不得。”
遊白以極度正經的表情從他們臉上掃過，“歐亞聯邦與你們大西洋聯邦隻是軍事同盟吧？就像你們說的，大天使號沒有識別碼……明白我的意思嗎？如果往那邊去，頭疼的將是你們自己。”
“哈……”
瑪琉與巴基露露對視一眼，均看見了對方眼中的無奈。
他們不太能理解，既然是同一戰線上的陣營，那就該算是友軍呀？哪有提防友軍的道理。
不過遊白作為從0087年中走出來的老兵，他對同盟兩個字深惡痛絕。
要說原因，那當然是因為哈曼那個女人……
同盟是多麽牢靠的關係嗎？就像巴斯克·歐姆說的那樣，所謂的契約就是用來撕毀的。如果對同盟無條件信任，那最後的結果肯定是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老實說，穆也有同感。
所謂的聯盟，說到底也就是為了將宇宙裏的調整者集團打敗才產生的，這種關係能夠有多牢靠嗎？大天使號和“強襲”可是肥羊，他們肯定會想自己獨吞吧。當然，那架“異端”也是一個道理。
遊白見他們躊躇不定，歎了口氣，決定把深層次的緣由說與對方：“阿爾忒彌斯不值得信任隻是其中一個原因。更關鍵之處在於，你們也想甩脫敵人的追緝吧？”
“那是……”
“請你考慮清楚，‘異端’受損不輕，‘強襲’這種絕密機體又不讓我開，如果碰到敵人，你們指望誰來迎戰？”
滿臉嚴肅的巴基露露聞言，當即作出反對：“正因敵人來勢洶洶，我們才更應該去阿爾忒彌斯不是嗎？”
“你覺得敵人不會這麽想嗎？”遊白反問道，“紮夫特所屬艦船的是高速艦吧？相反，如果去月麵基地的話，對方找到我們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兩人的爭執似乎各有道理，瑪琉視線從兩人的臉上轉悠來轉悠去，最後心一橫，作出了關鍵的決斷。
“我明白了，本艦直接往月麵基地進發！”
遊白不禁用意外的目光望向艦長，心想，對方的能力似乎比自己預想中還要高得多。
第三百一十五章:古舊
確定了接下來的航行路線之後，還需要考慮現有物資的分配，以及對其餘乘員的安撫。在這方麵，遊白比他們更有經驗，因此全程是他這個連官職都沒有的普通人在出謀劃策，給瑪琉他們看得一愣一愣的。
等到會議結束，遊白已經是滿臉倦容了。
他現在才知道瑪琉上尉隻是趕鴨子上架的臨時艦長，在此之前，她隻不過是個技術軍官。雖然看起來很有包容力，但能力上的不足實在難以忽視，沒法將重擔全部交付到她肩膀上。
“……前途多舛啊。”
遊白發出歎息。
穆見狀不由得笑了，眼前青年難得表現出普通的一麵，還蠻叫人意外的。剛想說些什麽，忽然又被轉角那邊的一陣窸窣聲給吸引了注意力。
兩人一同往拐角望去，結果看見船上那幫學生縮在角落，像是發生了爭執。
“芙蕾！別衝動，芙蕾——”
“放開我！”
容貌豔麗的紅發女孩一把甩開男友的手，帶著怒容快步走到來，用充滿敵視的目光望向遊白：“你是紮夫特的奸細吧！”
她的發言如同引爆了一顆重磅炸彈，強大的衝擊波震懾住了在場所有人。
此時已經沒人在意芙蕾的無禮了，反倒是把目光聚焦於遊白身上。就連後腳剛從作戰情報室裏出來的瑪琉與巴基露露，此時也有些說不出話來。她們也想知道問題的答案究竟如何，畢竟，光憑艦船上的設備可沒法鑒別自然人和調整者。
穆當然知道遊白不是奸細，正猶豫要如何出聲打圓場，忽然聽見身旁青年的嘴裏飄出了輕微笑聲。
“為什麽覺得我是奸細？”
遊白用冷靜直率的目光望向芙蕾，似乎想從對方靈魂深處找到答案。
而這目光在對方看來，實在過於銳利。
芙蕾覺得那就猶如一柄冰冷的利器，正在往自己靈魂捅來。她頓時失去了先前的強硬，肩膀往內一縮，從肢體上顯示出了內心的膽怯。
不過她很快又迴過神來，逞強道：“不是奸細的話，你為什麽會在紮夫特襲擊之前就讓我們去避難！？”
遊白平穩態度給出自己的解釋：“因為我有一種預感。”
所有人都以為他會繼續說下去，哪想到，這似乎就是他解釋的全部內容了。
芙蕾陷入了茫然，搞不懂對方究竟在想什麽，大聲斥責道：“你是調整者吧！”
聽到她的話，遊白反而無奈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