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裏, 王語嫣因著要嫁人的緣故, 有些緊張。而同榻而眠的林詩音,也因為要送王語嫣出嫁, 心中不舍又心酸, 所以, 一雙姐妹,都沒睡好。


    感覺方才過了一小會兒, 天光就大亮了。已然卯時了,丫鬟嬤嬤們端著東西, 魚貫而入。


    王語嫣已經被嬤嬤拉去梳洗了,林詩音也該起身去忙活了, 今日她要主持婚嫁的諸多事宜,可得好好操心著了。


    梳洗完,就到了開麵的步驟了, 江南地帶的禮儀較之中原與塞外地區,要繁瑣細密許多。眼下, 開臉的婦人手裏正拽著兩根棉線,正細細地為王語嫣絞臉上的絨毛。


    王語嫣生的美,但卻一直是那種清麗脫俗,恍若神仙妃子一般的美。然而開完臉後, 她白嫩的肌膚透著淡淡的粉色,倒是更顯嫵媚。


    此時已到辰時中,丫鬟送來一小碗粥,還有幾塊拇指大小的糕點。這便就是王語嫣白日裏的飯食了, 都是為了避免新嫁娘吃多或者喝多,在如此重要的日子裏,鬧出什麽笑話就不大好了。


    行禮的吉時定在了酉時初,還有四個時辰多。


    稍微墊了下肚子,梳發的娘子就過來給王語嫣梳頭,垂墜著的青絲,在梳發娘子的巧手下,被盡數挽起。一個時辰後,一個繁複精致的發髻就盤好了。


    妝娘過來換下了梳發娘子,江南如今最時興的新娘妝講究頗多。王語嫣感覺自己就像是戲台子上的木偶一般,任人擺布。


    總算是收拾妥當了,王語嫣看著銅鏡中倒映出來一位盛裝之下,媚而不俗的女子。她覺得有些陌生,手便不由自主地攀上了臉。


    這一舉動,讓身邊的丫鬟著急了起來,連忙上前壓製住她的手:“哎呦,我的好姑娘,可別摸了,等會兒把妝摸花了,又得重上,誤了吉時可就不好了。”


    王語嫣遺憾地看了眼銅鏡中與自己眉眼相同,但氣質卻大相徑庭的人,癟了癟嘴,聽話地乖乖坐好。


    申時中,屋外喧囂了起來。


    花府中的梳著雙丫髻綁著紅繩的小丫頭,臉蛋紅紅喘著氣,從外麵跑了進來。來不及放緩唿吸,著急喊:“來了,來了,姑爺來接親了。”


    方才還井然有序的屋子裏,霎時間亂成了一鍋粥。手裏拿著各樣東西的丫鬟們,跑來跑去,嘈嘈雜雜。


    不知為何,王語嫣這一刻的心情卻十分平靜。或許是所有的事情都塵埃落定了之後,帶來的平靜吧。


    她安靜地坐在床邊等著,等著她的郎君來迎接她。


    屋外吵吵嚷嚷,丫鬟著急得給王語嫣蒙上紅蓋頭。林詩音不知何時進來了,指揮著丫鬟們從裏麵把房門給頂住了。


    陸小鳳也來了,他那極富有個人特色的聲音,穿透牆壁,送到了王語嫣的耳旁:“新郎官來接新娘了。”


    隨後,王語嫣就聽到了腳步拖在地上的聲音,輕輕的又極為穩重。那是傅紅雪的腳步聲,王語嫣熟識又記在心上的聲音。


    他來了!心中陡然鬆了口氣,欣喜隨即便又湧了出來。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有些久了,久到王語嫣都不大記得她曾期待過無數次的婚禮,如今就在眼前。久違的緊張再次彌漫上來,她雙手緊緊攥住,衣角被握得皺巴巴的。


    耳邊嗡嗡的,許多聲音圍繞著她,但是她卻一句也聽不真切。門也不知何時打開了,那道落在她心頭上的腳步,在向她逐步靠近。


    王語嫣下意識地屏住了唿吸,沒一會兒,她手心便已經出了汗,濕漉漉的感覺不大美妙。


    傅紅雪停頓了一會兒,他彎下腰來,隔著蓋頭,朦朦朧朧地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王語嫣。


    王語嫣身子緊繃著,到了這個關頭,竟然緊張了起來。她心底唾棄如此不爭氣的自己,卻也忍不住,同傅紅雪一樣,隔著紅彤彤的蓋頭,去看眼前人朦朧的身影。


    傅紅雪輕輕牽起王語嫣落在膝蓋上的手,濡濕的觸感,讓傅紅雪在王語嫣視線不及之處,咧嘴笑了笑。


    這個笑容幅度大的,讓偶然看見的陸小鳳,倒吸了口冷氣。旋即,又砸了咂嘴,表示理解。小登科嘛!人逢喜事精神爽,娶到自己心儀的姑娘家,即便是冷臉不愛笑的傅紅雪,也難免在今天這樣的日子裏,表露歡顏。


    想到這裏,陸小鳳搖了搖頭,將心中見景而生的一點妄念揮散了去。他是個浪子,給不了人家姑娘安穩的生活,又何必去徒生愁緒。果然,還是江湖適合他,美酒美人兒,瀟灑風流。


    傅紅雪微微偏頭,他在王語嫣的耳旁輕輕念了句:“語嫣,唿氣。”


    王語嫣這才曉得將閉著的那口氣唿出來,再急促地換上幾口氣,唿吸雖然還是有些雜亂,但是比之方才,總算是平穩一些了。


    “我來接你了。”傅紅雪等她稍微好了一點後,便將她輕輕攙起。


    不過沒走到門口,便就被花滿樓攔住了,他衝著傅紅雪點點頭,便就背過去俯下身。


    這是早就說好的了,王語嫣如今也有了別的身份,她被花家老夫人和老爺認作義女,出嫁的時候,由花滿樓送。


    王語嫣趴到了花滿樓的背上,花滿樓的背不算寬闊,但是格外溫暖。王語嫣有些恍惚,想起過去的數十年,她竟從未感受過親人之間彼此幫扶的溫情。沉默片刻,她撩起蓋頭的一角,向身後看去。


    林詩音正跟在後麵,攥著帕子,眼眶紅紅,但是臉上卻帶著笑意。她是高興的,她在為她覓得良人的妹妹開心。他們之間走過了這麽多風風雨雨,總是能幸福的。


    王語嫣鬆鬆攀住花滿樓的肩頭,她壓低了聲音說:“謝謝你,七哥。”


    花滿樓的腳步停頓了一下,他搖搖頭:“我們是一家人,無須言謝。”


    花府外,花轎已經準備好了迎接新娘子進去了。喜娘帶著喜氣洋洋的笑意,上前來從花滿樓背上扶下王語嫣,然後嘴裏說著吉祥話就把王語嫣塞進了花轎裏麵。


    傅紅雪已經翻身上了高頭大馬,花府和他們置辦下來的傅府隔了一條街,走路過去也隻需要一刻鍾的功夫。此時,距離吉時還有大半個時辰。


    所以,迎親的隊伍走了另一條道,繞遠了點路。


    掐著時間,總算是在酉時的時候,到了傅府中用來拜堂的大廳中。


    大廳中,花白鳳正襟危坐在高堂處,不難看出她在拚命克製著自己激動的情緒。葉開在她身旁,好聲好氣地勸慰著。這對分離已久的親生母子,在這段時間,關係逐漸緩和。


    觀禮的人還有西門吹雪,司空摘星,沈浪,沈璧君,白飛飛一家人,朱七七同她的夫君冷淩棄等。數一數,除了府上置辦的雜役等,客人也就來了十餘位。三座的酒席,就足夠了。


    喜娘高唿著“一拜天地”,傅紅雪和王語嫣就一齊彎腰衝著這方天地拜了拜。到了“二拜高堂”的時候,就拜的是高坐在前的花白鳳,花白鳳已經熱淚盈眶,她不住地點頭稱“好”。


    最後,是“夫妻對拜”,互相一拜,意味著從今以後,他們夫妻二人相互扶持著要過完此生。


    禮成之後,王語嫣被送入新房,傅紅雪進去挑了蓋頭之後,滿眼驚豔,還不待他說話,就被陸小鳳和司空摘星一同拉扯出去喝酒了。


    白飛飛,朱七七,小龍女還有沈璧君,一齊在新房裏麵陪著王語嫣說話解悶兒。


    朱七七和白飛飛已經手腳麻利地幫著王語嫣卸掉頭上的釵環了,頂了一天,王語嫣揉了揉僵硬酸痛的脖子,抬眼望向朱七七。


    “七七姐,你什麽時候到揚州的?怎麽也不告訴我一聲。”


    略帶埋怨的話,讓朱七七抿嘴一笑,拉過一張凳子,與王語嫣麵對麵坐下。“昨天到的,想著你今個要成婚,就沒有去打擾你了。”


    白飛飛也挑了個凳子,坐下,她和朱七七你一言我一語地教導著王語嫣婚後需要注意的方麵。小龍女則是好奇地打量著新房裏麵的東西,時不時地還會捏上幾個果子吃。王語嫣看她吃的開心,就把桌上其他的糕餅往小龍女的跟前又推了推,努努嘴:“多吃點。”


    沈璧君也全神貫注地在一旁聽著,偶爾聽到一些特別的地方,還會一臉恍然,認同地點點頭。


    雖然同沈璧君不算熟絡,但是人家那麽大一個活人,總不能把人幹晾在那裏。“沈姑娘近來如何?”


    沈璧君還有些茫然,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了。“我啊,我挺好的,打理著沈家莊底下的生意,奶奶現在也不老想著為我找夫婿了,都挺好的。”


    朱七七瞧著沈璧君挺順眼的,她拉過沈璧君,開始交流起了生意上麵的事情。


    王語嫣也有些時日沒見小龍女了,對於這個純淨剔透的女子,她是真心把她當做妹妹看待的。眼下,瞧著她吃的不亦樂乎的模樣,忍不住,掏出帕子去給她擦了擦嘴。


    白飛飛瞧瞧這個,又瞧瞧那個,不一會兒便樂了。“要是外人來看,指定會認為你們兩個是嫡親嫡親的姐妹倆,生的如此相似,真是有緣,倒不如你們當真做個姐妹吧。”


    王語嫣笑了笑,轉頭去問小龍女:“龍兒可願意認我這個姐姐?”


    小龍女這幾年對於俗世間的事物也了解懂得了許多,眼下,也沒忸怩,直接脆生生地借著話頭應下了:“姐姐。”


    王語嫣連忙“哎”著答應了聲,這姐妹的名分暫時是口頭定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番外沒幾章,交代一下所有人就可以了。


    最近三次元的事情有些多,就忽略了這邊,很抱歉


    留評發紅包表示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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