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幫人代賣的明代花瓶被偷了。更巧合的是這位托人代賣的雇主和林先生,也曾經是你父親的徒弟。所以在林先生發現花瓶丟失之後,第一個聯係的人就是你的父親,畢竟是通過你父親介紹的生意,如果能夠在不麻煩警方的情況下找到花瓶,林先生還是更願意你父親從中周旋,留些時間,讓他通過其他途徑找到花瓶。畢竟林先生害怕警方的人總是出入他的小店,也會影響他其它的生意。既然都是你父親的學生,他想羅先生應該會看在你父親的麵子上同意他的提議的。”李京喝著差娓娓道來。


    我猶豫了一下,打斷了李京的描述:“等一下,你剛剛是在說林羅二人的生意是我父親牽線搭橋的?”


    李京點了點頭:“就是因為在這個前提下,剛開始我才會走進誤區,懷疑你父親和失竊案有聯係。忘了說了,林先生所尋求的另外途徑,就是想我的一位老師尋求幫助,不過當時老師把這個工作交給了思想還不是完全成熟的我來做,算是給了我一個鍛煉的機會。而且我確實學到了很多東西。啊,我說到那裏來來著?”


    “你說你走進了誤區。”米珍閉著眼睛提醒道。


    李京瞄了一眼米珍,看見她依舊像是先前那樣安靜地側躺在沙發椅上,就把目光放迴到了我身上:“我剛才和你說過了,實不相瞞,按照當時我收集到的一些證據,我最開始懷疑到的就是你的父親,隻是一直沒找到動機。最後改變我想法的依舊是我找到的證據,隻不過這迴有了動機,而犯下罪過的人也不是你的父親。其實,也正是如此,我才要感謝你爸爸。”


    “感謝我爸爸沒有因為你懷疑他而責怪你?”我揣測著曆經當時的想法,菏澤算是我的職業病了。


    李京搖了搖頭:“我不太在乎別人對我的看法,我感謝他是因為他處理問題的方式,包括對於我懷疑他這件事情的態度和處事不驚的行事風格,還有麵對人情冷暖的冷靜,都給了我不小的震撼和啟發。再加上之後和你胡iq能進一步接觸,確實從她身上學到了很多優秀的品質。”說到這裏他看了看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繼續說道,“我想你也應該繼承了不少吧?”


    他問話的時候,語氣不是很肯定,聽得我有些生氣地迴敬道:“對於爸爸,我比你了解的更多更透徹。”


    “這倒不見得。”許久不開口的米珍說道,我想迴嘴,卻發現並沒有什麽可以說的,僅僅是這幾天的經曆,就讓我見到了父親並未在我麵前顯露過的性格和脾氣。雖然依舊可敬可愛,隻是依舊還有更多的事情等待我追尋。我確實不夠了解父親。


    看我吃癟的樣子,李京轉移了話題:“咳,其實一開始讓我覺得可疑的就是羅先生和林先生兩個人並不認識。”


    “他這兩個徒弟之前互不認識?”我變得迷惑起來。


    “確實,兩個人是因為生意而第一次見麵,這一點也得到了你父親的證實,很巧合的是,雖然兩個人都是在你爸爸做生意前的徒弟,但是在你爸爸供職的兩個不同公司中帶過的新人。”李京盡量詳細的解釋著。


    “這一點我也知道,爸爸曾經因為工作原因調換過公司。”


    李京點了點頭,“兩個人後來混得都不錯,林先生在你爸爸調換到其他公司之後不久,就先辭職做了一段時間的木材生意,積攢了一筆數目可觀的本錢,之後就按照自己的喜好開了一家類似典當行性質的古玩店,生意一直也算不錯。羅先生的起步晚了一些,看見別人做生意紅火,覺得眼饞,也借錢幹起了買賣,雖然不想林先生那樣生財有道,但是也算是小有收獲,最後開了一家小飯店,在妻子的幫助下,飯店也算經營有道,慢慢從原來的小飯館京城成為了可以辦喜宴的二層飯店。夫妻二人本來都想再開一家分店擴大營生的時候,卻突然飛來橫禍,雖然不是在一天之內門庭冷落,但是光顧他飯店的人卻一天比一天見少。最終在兩個月後,飯店的生意冷清了下來,不僅如此,飯店還攤上了兩件官司,第一件官司,是有食客在他飯店吃完飯後,突然出現了食物中毒的情況,所幸送醫即使,沒有鬧出更大的亂子,後來查出來是食客對蘑菇過敏,但是點菜的時候,服務員沒有問忌口,也沒有說明湯羹裏有蘑菇,時刻無時出現過敏情況,導致危險發生。這件不算是特別大的事情,賠了一些錢算是了事。另外一件事情就比較詭異了,飯店外麵一般不都是由招牌,寫著飯店的名字嗎,有那種霓虹招牌,也有單獨的燙金大字。羅先生的飯店招牌就是那種單獨的燙金大字,一般這種招牌都是非常結實的,但是出事那天,飯店的招牌突然掉落,砸到了一位走出店門的食客身上,巧合的是,這位食客剛剛才在飯店裏因為酒水的價格和店員發生爭執,本來就是負氣離開,更不幸的是,就在他剛剛踏出飯店門檻的那一刻,飯店招牌從天而落,砸到了這位食客身上,而且還造成了比較嚴重的傷害,卷進官司裏也是對無可厚非的。在處理這些問題的時候,駱先生發現自己的不順好像都是在飯店裝修之後才發生的。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他老婆找來了一位風水先生,看看是不是裝修破壞了飯店的風水。看風水的先生在店裏查了半天,終於鎖定了在羅先生辦公室裏擺放的花瓶上。風水先生看過花瓶之後,臉上的神色非常訝異,當場就判定飯店最近的經營不順和他們擺放在前台的花瓶有直接聯係。”


    “你不是無神論者麽?這些話你也信。”想起剛才還在信誓旦旦地說這自己不信鬼神的李京,現在還在詳盡地給我解釋怪力亂神的事情,讓我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李京估計是看出了我不懷好意的嘲笑,有些生氣地瞪了我一眼:“我並沒有相信,隻是覺得有必要給你說清楚事情發生的背景。我想線麵的事情你就笑不出來了,因為送這個有問題花瓶的人就是你的父親。”


    “我爸爸?”我驚訝的提高了嗓門,還好,現在周圍吃茶聊天的人不少,我位為提高的音量並沒有迎來旁人的側目。我捂了一下嘴,小聲問道:“可是在剛才你介紹過的背景裏,似乎我爸爸並不知道這個花瓶的存在。沒有人會當著送禮人的麵把禮物賣掉啊?”


    “羅我先生根本不知道花瓶是你父親送他的禮物。”李京再次平靜地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彈。


    我愣了一下,有些呆愣地看著麵前的人嘴巴一張一合地講述著後來的事情,“羅先生是在裝修後的開業儀式上收到花瓶的,因為羅先生平時也有收藏古玩的癖好,所以當花瓶送到他手上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出了這個花瓶不菲的價值。貨真價實的明代古董、大喜過望的他,本來是想好好酬謝一番送如此貴重的禮物給他的人,結果,卻被店員告知,這個禮物是快遞公司送過來的,他翻出收貨單,卻沒有在上麵發現寄件人的地址。他輾轉在首位的幾個朋友那裏打聽過是否有人送過如此貴重的禮物,但是卻沒有得到想要的消息。最後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羅先生1就把胡平擺在了自己辦公室的書櫃裏,想著也許擺放看見了,就會告訴他花瓶是自己送來的大禮。結果送禮的人沒有等到,倒是惹來了一大堆的麻煩。”


    “那個花瓶有什麽問題?”雖然我很肯定我們家是沒有這麽多錢買這種華而不實的古董,但是我還是免不了對花瓶本身產生了好奇。


    李京點了點頭:“是明代的青花瓷器,但是和一般的花瓶又有一些區別,普通的花瓶上麵不過是妙護了一些牡丹、蓮花或者鬆竹梅一類的靜物,或者胡人歌舞一類的有趣場景,又或者龍鳳一類的喜慶生靈,但是這個花瓶上麵描繪的卻是鍾馗伏魔的形象。”


    “這個畫在花瓶上也太詭異了吧。”想象著花瓶的圖案,都讓我覺得不寒而栗。


    李京沒有做任何表示,隻是繼續自顧自地說著:“雖然很多人都喜歡掛鍾馗的畫像消災避邪,但是並不是說這種話想出現在哪裏都是合適的。我是無神論者,但是我依舊相信民俗方麵的一些說法,畢竟我認為一些心理因素,會影響到人們在日常生活中的行為。”李京的說法倒是和誌霖前兩天講的不謀而合,“即使是一般人,也都是把鍾馗的畫像貼在門上,而很少掛在臥室的牆壁上,其實民間也有過類似的說法,紋身的時候不要在身上紋鍾馗的形象,很有可能放鬼不成反招賊。這裏的賊並不是指被偷,而是容易被小人算計。可能是因為鍾馗的形象比較嚇人,看到之後,會讓人心生畏懼,也不會有太多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才會忽略掉身邊一些不懷好意的人,所以一般鍾馗的畫像是不對著屋內擺放的。總之,羅先生,就是把畫有鍾馗形象的花瓶擺放在了自己的辦公室,每天都欣賞著,可能是無意之中改變了一些性格,後來我調查的時候,確實聽到有店員說,在裝修之後,老板的性格發生了一些變化,脾氣變得比以前要暴躁了一些。”


    “但是為什麽要懷疑是我爸爸送的呢?羅先生又為什麽要找我爸爸解決花屏的問題呢?他知道是我爸爸送的了?”我有些懷疑地看著李京,“如果找到我爸爸,出示花瓶的時候,我爸爸就應該承認是他送的了吧。如果有問題的話,我爸爸肯定會把花瓶拿走,自己處理掉,絕對不會再麻煩第二個人沾手這個可能會給別人帶來厄運的詛咒之物啊。”按照我對父親的理解,他如果發現自己做了不太妥當的事情,絕對會親自處理掉,而不是給別人添麻煩的。


    “但是你爸爸並沒有承認花瓶是他送的。”李京皺了皺眉頭。他剛想再說下去,就被我阻止了:“我們家沒有錢買這麽貴重的禮物。”


    “我知道。但這並不是重點,一會兒我會告訴你為什麽我一開始會懷疑你的父親。不過我現在先迴答你的第二個問題,羅先生為什麽會找你父親解決花瓶的事情。在寄送者身份目的都未知的情況下,這種事情最好是秘密進行,羅先生給出的理由是信不過身邊常來往的人,隻得向曾經的師傅求助,也就是想你父親求助。他知道你父親以前做生意的時候,認識過一些人,希望能夠通過你父親的關係把這件惹麻煩的花瓶脫手。不過他說並沒有告訴你父親花瓶的真實情況,隻希望能夠借助最近資金緊張的理由蒙混過關。後來的事情我剛才已經和你說過了。”


    “那現在說說為什麽會懷疑我父親。你調查的時候,也應該了解我家裏的情況吧。以我家的經濟狀況,那麽貴重的古董和我們是無緣的。”我諷刺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並沒有因為我的發問而氣惱,反倒是笑著迴答道:“我主要是看證據,相較於感性的說辭,物證則是直觀地告訴我什麽才是事實。”


    “那你就說說你調查出來的事實吧。”因為李京之前也確實說了他懷疑爸爸是錯誤的推斷,所以我倒也不是很著急和他糾纏於對錯的判斷,反倒是對於當時發生的事情產生了興趣,也就好整以暇的算著茶杯聽李京接著把話說了下去。


    “我說過我是無神論者,雖然尊重民間說法,但是這並不是我做出判斷的依據。相對於調查平時有誰與羅先生結仇,我倒是更傾向調查快遞公司的信息。雖然羅先生把快遞單子丟掉了,但是按照當時店員的迴憶,他們倒是記住了快遞公司的名字,畢竟哪間快遞公司當時並不常見。”李京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所以調查起來非常順利,即使丟掉了快遞單,我依舊可以從依照快遞公司的名字查找到離羅先生的公司最近的一家中轉站,然後按照中轉站的記錄,來查詢發貨地點,一切進行得非常順利。最後我和一位朋友查到發貨地距離你家的距離不超過500米。”


    “就因為離我家近,你就懷疑我父親?”雖然聽起來合乎情理,但是這個推斷還是有些太過武斷。


    “如果僅此一項證據,我還不至於做出魯莽的判斷,隻是更多的證據都表明了,當時你父親的那個包裹是有關係的。”


    “更多的證據?”我疑惑地看著李京。


    李京點了點頭,有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我通過一個朋友的幫忙,調取了發貨地點附近的監控記錄,查到發貨當天,事實上,那一天隻有你爸爸攜帶過一個能夠裝下花瓶的大小的紙箱去了發貨點。所以我不得不懷疑你父親就是寄件人。”


    “這樣的懷疑很有道理,不過我很好奇,莫叔叔是怎麽解釋的。”米珍‘騰’地離開了靠背,神采奕奕地價圖了我們的談話顯然李京說的故事已經引起了她的興趣。她有些八卦地看著李京,嘴角噙著笑:“莫叔叔聽到你的胡亂推測,是不是對你破口大罵了。”米珍眼睛裏閃著狡黠的光,似乎等待著肯定的迴答。


    李京無所謂的搖了搖頭:“這完全不是莫叔叔的性格,雖然他當時看起來一臉平靜,但是我很肯定當時他確實有一點。”說到這裏,李京有些猶豫地看向了我。


    我了然地點了點頭:“你是還想說爸爸有些生氣吧。”


    “不。”李京搖搖頭,“我當時感覺到的是驚訝。”


    “驚訝?”不過想想也是,突然被人質疑,任誰都會覺得驚愕更多一些吧。


    李京喝光了杯子裏的茶,又為自己湛上一杯:“後來我才明白了他當時的驚訝。因為當時莫叔叔並沒有反駁我的猜測,反倒盯著我給她的證據默默發愣,我就以為莫叔叔是默認了我的執意,所以不免有些得意起來。我當時更是以咄咄逼人的態度繼續質問你的父親,到底把花瓶藏在了什麽地方,還有偷走自己送的花瓶的原因的時候,你父親隻是非常溫和地看著我,說希望能夠給他一個星期的時間,但是也希望我不要報警,因為他希望以更柔和的方式解決這個問題。我當時隻以為他想給自己留一些餘地和麵子,反正羅先生也不主張報警,而我也自以為抓到了罪魁禍首,所以也就沒有多想,就同意了你父親的提議,不過也做了交換條件。”


    “什麽條件?”我好奇地看著李京,爸爸很少會做這樣的事情,我很肯定爸爸並非是為了麵子,而是在計劃更大的事情,我甚至能夠感覺得出來爸爸應該是從李京找到的證據中察覺到了什麽,所以才會提出那一個星期的約定。不過我更好奇爸爸和李京達成了什麽交換協議。坐在李京旁邊的米珍也是一臉好奇的看著他。


    “這個條件也是你爸爸提出來的,希望我能在這一周時間裏能夠和他一起去取迴這個花瓶。當時我覺得非常可笑的提議,但是知道真正的結果出來的時候,我是怎麽也笑不出來了。”李京的臉上難得出現了有些後悔的表情。


    我心裏大概才出了爸爸的意思。突然,我有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對了。李京,我爸爸和羅先生的關係怎麽樣啊?”


    “為什麽這麽問?”李京顯然沒想到我會這麽問。


    “就隻是單純好奇爸爸和他徒弟之間的關係。爸爸的徒弟,即使沒有見過,有所耳聞的也不在少數,隻是這位羅先生,倒是我今天第一次聽說。按說,發生過這麽大的事情,爸爸怎麽也會有的沒的提過一兩句,但是我從來沒有聽到過這位先生的事情。但是林先生,我不僅看到過,還見過。我想是不是因為這件事情,爸爸和這位羅先生有了隔閡,還是本來他和這位姓羅的徒弟關係並沒有很親近。可是如果不是很親近的話,這種處理詛咒的棘手事情也不會麻煩爸爸去處理吧。所以,我對爸爸這位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土地是非常好奇的。”我攤了攤手,給出了自己的疑問。


    李京看著我的眼神夾雜了一點我不太理解的東西,像是誇獎,又像是擔心,他轉過頭,和米珍對視了一下,米珍卻避開了他的眼睛,低著頭盯著麵前的茶杯。李京有些尷尬地轉過頭衝我微微笑了一下:“你爸爸的提醒還真的是有必要聽一聽的。”


    “嗯?”我不明所以地看著李京。


    李京隻是擺了擺手:“算了,別在意剛才我說什麽了。現在我說說關於你父親對於羅先生的評價。雖然你父親從來沒有說過羅先生的一句評價,無論是正麵還是反麵,你父親都沒有多說過什麽,事實上,兩個徒弟你父親都沒有給過太多的描述。估計是害怕我會因為你父親的評價,對當時不明朗的事情做出更加糊塗的判斷,所以你父親從來沒有多說過什麽。不過按照我的感覺來說,你父親是非常不喜歡這位羅先生的。不過說實話,我也不是非常喜歡羅先生,但是這是後話。對了,你爸爸曾經給過我一個提示,但是對我影響很深。”


    “什麽話?”我支著腦袋看著李京。


    “越順利的時候,反倒要更加小心謹慎才行,反倒是事情非常不順利的時候,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去做了。”


    “碰壁多了,才能知道該走走哪條路不是麽?”我看著李京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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