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若玲和鍾慧走到匯入大街的路口向左轉入......


    約莫一個小時以後,與劉若玲同住一棟樓的男子,昨晚在大門口有一麵之緣的男子,也走到了這個路口,他轉入的方向是右邊......


    他的白色長袖襯衫,袖子挽在下臂間。


    ☆、麵見


    走過秋天,迎來冬天,二零零三年的春節也將近了。


    劉若玲望著銀行卡的餘額顯示,心裏歎了口氣。沒錢哪有臉迴家?排隊的人不耐煩地嘟囔著要她快點,劉若玲狠狠心把卡退出來,當下決定不迴家過年。


    走到公用電話亭撥打家裏電話,接電話的是她母親。劉若玲說:“媽,今年過年我不迴去了。”


    她母親沉默了一會,淡淡地說:“也好,路途遠,車費貴,不迴來就把車費省下了。”


    劉若玲聽得母親這樣說,心裏卻覺酸楚,母親滿心對錢計算,卻並不擔心女兒一人在外怎樣過年?此時劉若玲隻感覺自己像一個沒人疼愛的孤兒,雖然有家,卻感受不到家的溫暖,終是隻有索取。


    “唉!某某家的女兒在廠裏做,上個月又拿了多少錢迴家,還有某某家的大女兒和二女兒......你要是老老實實在廠裏做,迴家多方便......”


    劉若玲聽得母親又說這埋怨的話,隻能敷衍幾句,便草草結束通話。


    到了除夕這天,該迴家的人都已離去,樓道裏靜得能聽見靜的聲音。


    光城平日裏熱鬧的街道,此時變得蕭條沒了活力,這感覺更像是家鄉的平日。而家鄉此時的熱鬧情景,大概也有些像是平日裏光州的景象吧?


    晚上,劉若玲在出租屋裏,坐在矮腳凳上,抬眼便是冰冷的白牆,泡麵的氣味烘出一點溫暖的氣息。


    然而在節日裏孤單地吃泡麵,是多麽可憐的場麵。她感到無限淒涼,便越覺食物難以下咽。


    忍著傷感,強迫自己填飽肚子以後,百無聊賴拿了本書來讀。書翻了幾頁,


    城市上空劈裏啪啦的鞭炮煙花聲響起,她聽著這聲響感受到一絲熱鬧,頓時開懷起來。


    她跑到窗邊去想看看煙花的樣子,但一眼望出去,隻望見對過一堵斑駁的牆。


    她返迴身扔下書,出門咚咚咚跑上樓,氣喘籲籲跑到了五樓,在天台門口時她縮住了腳,眼睛望著天台圍牆邊的男子纖長的身影,她的心裏一陣緊縮地警惕。


    他穿著居家服,上身隨意加套了外套,裸腳下是一雙拖鞋,一派不修邊幅的落寞模樣。


    他倚著半人多高的圍牆站,手裏握一罐已開封的啤酒,正偏頭微仰望空中的煙花,此時感覺到有人來,便遙遙投過去一瞥,看見劉若玲時,他的心頭有些意外的欣喜,露出的表情像是在說:“是你!”


    劉若玲見有陌生人在,起了戒心,想想此時這樓裏應該再沒別人了,萬一有什麽事,可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她怯懦地怔在原地,想直接轉身離去又覺得那樣過於無禮。


    “嘿,你不記得我了?”他語氣裏帶些戲謔的意味,“那晚我開門出去,你搶著進來......那次之後,我倒是因為對你反感,時常想起你。”


    那一天經曆的印象過於深刻,劉若玲稍加思索後便恍然大悟,記起那晚她的確是那麽做了。此時她懷著歉意笑了,但她依然防備地站在原地。笑完以後說:“不好意思啊!我那天是有原因的。“


    “什麽原因?”他在三米開外的那邊意興十足地問。


    “那天我......被人跟蹤了,當時很害怕,所以才那樣的。”


    “為什麽會有人跟蹤你?”他好像有點不信。


    劉若玲嗤笑了一下:“可能......他是個變態跟蹤狂。”


    他遲疑了一下,點點頭,斜著眼看她,問道:“你不怕我是壞人嗎?”


    劉若玲心裏咯噔一下,瞪大眼睛盯著他,然後不大自信地說:“壞人......應該不會這樣提醒別人吧?”


    他笑著點點頭,正視著劉若玲問:“大過年的,你怎麽不迴家?”


    劉若玲忽而有些傷感了,她別開臉去,垂著眼低落地說:“不想迴去。你呢?”


    “我......隻有一個人,沒家可迴。”


    他的臉上掠過一絲憂傷的神色,把握在手裏的酒送到嘴邊嘬一口。


    兩個同樣孤獨的人,自有同病相憐的惺惺相惜之情,劉若玲聽得他沒家可迴,大膽斷定他大抵是個孤兒。


    此時,心中對他泛起同情之感,想與他親近,卻又不曉得該說些什麽來表達自己的善意,便默默地向他走去,手扶在矮牆上麵朝牆外,與他反向並排站立著。


    沉默地站立著,劉若玲忽然想起那個穿著淡藍色襯衫的男子,此時站在這個陌生男子的身旁,她似乎在他身上感受到相同的氣息,躊躇半晌,她終於問道:“你有去過文化館看書畫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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