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珂迴到大營的時候,戰鬥已經全部結束,騎兵們正喜滋滋地押著戰俘走進臨時建起來的戰俘營,把那些戰俘跟拖死狗一樣扔進去,然後興高采烈的談論著戰鬥中彼此的表現。


    明戈的軍帳中燈火通明,眾位將領正在向將軍匯報追擊的情況,大家見梁珂從帳外進來,都不約而同起身迎接,明戈將軍也從桌後迎了出來,拉著梁珂的手詢問阻擊逃跑敵軍的情況。梁珂隻說敵軍似乎沒有從他埋伏的方向逃離,沒有遇到敵軍,明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梁珂不用氣餒,如果事事都能料中,那就是神了。


    這一次反伏擊戰的成功意義是相當巨大的。這次戰鬥直接斃敵七百餘人,俘獲敵軍三百三十餘人,繳獲赤尾獠盡千匹,另外還有大馴鹿兩百匹,可是這種奇獸很難被控製,軍士嚐試了很多次,也沒法如指臂使的操控這種坐騎。那些繳獲的騎槍、馬刀的質量也要比小鋼帽的裝備好些,明戈將軍毫不吝嗇,直接宣布,除了坐騎和弓弩,其餘的繳獲作為作戰的獎勵,誰繳獲就歸誰使用,但替換下來的裝備需要上繳迴裝備部。除了這些直接的繳獲,更重要的是,通過這次戰鬥使這隻新軍迅速成長為真正的鐵血雄師,幫助這些新兵建立起了敢打能勝的信心,雖然小鋼帽也付出了兩百人的傷亡代價,但這也讓軍士們認清了戰爭的殘酷性,也更加激發了他們保家衛國的勇氣。


    明戈將軍對這次戰鬥的過程和成果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對所有參戰的官兵進行褒獎,除了口頭嘉獎和軍內的物質獎勵以外,還讓書記官對所有有功的軍官和表現突出的士兵登錄在冊,報請軍部,為他們記功,同時,也對英勇殉職的官兵進行優厚的撫恤。一個潛在的危機就這樣演變成一場完美的伏擊戰,全軍上下歡欣鼓舞,士氣空前高漲,東北戰區的小鋼帽迎著那初升的朝陽奔向了遠方。


    ******


    洛克狂奔了一日一夜,他終於迴到了這裏,迴到了那個強大的男人身邊,他有些惶恐不安,也有些憤怒和悔恨,但這些都沒什麽,最起碼,現在他是安全的。


    那個中年男人還是那麽習慣將自己攏在黑色的袍子裏,白森森的燭火從他的身後照射在他拿書的手上,那雙手也依然還是那麽白皙修長,怎麽也不會讓人聯想到那是一雙斬下頭顱無數的殺神之手。中年男人似乎沒有看到瑟瑟發抖的洛克,他將手中那卷不知道翻了多少遍的舊書慢慢看完,然後小心地將書冊收到一隻精致的紫桐木匣子裏,又拿起銀盤中的熱毛巾擦了擦那雙俊秀無雙的手,用過的毛巾依然一塵不染,但卻被他扔進了身側雕工精細的垃圾桶中。


    “你……迴來了?”男人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聽上去就好像有人在耳邊吹簫。


    “是的!父親大人!”洛克已經站在那裏很久,此刻他手腳發麻不聽使喚,但還是吃力地單膝跪地,做出自己認為最謙卑的姿勢。


    “你……帶迴來多少人?”那男人語速很慢,似在詢問,又似乎在喃喃自語。


    “路上一共收攏了四百三十二人,這幾天應該陸續還……還有些人迴來。”洛克不敢抬頭去看那個男人的臉,即便他敢去看,也一定看不到任何他想讀到的信息,他隻能將頭埋的更低,他不知道下一刻,那個男人的憤怒會不會讓他人頭落地。


    “那麽!你帶走了多少‘白毛風’的戰士呢?”


    “兩千……兩千一百五十二名戰士。”


    “叱吒風雲的‘白毛風’騎兵三十年沒有敗過了,今天卻敗的如此淒慘。你們去伏擊的是步騎混編的一隻新軍?”


    “這……是的!父親大人,他們的番號是東北戰區新編第一師團,成軍不足三個月。”洛克下意識的想解釋,可他很聰明,他知道,如果真的去解釋,那麽父親絕不會等到他把話說完,就會毫不猶豫的用長劍刺穿他的胸膛。


    “我很好奇,這麽年輕的一隻隊伍,是如何擊潰我們的精銳騎兵的,你講給我聽聽,就當是個故事吧!”


    男人說的輕鬆,洛克可不敢真的把自己的失敗當成故事講,他一五一十將整個戰役的過程講了一遍,不敢誇張,更不敢隱瞞任何一個細節,詳詳細細說了近一個小時,這才說完。


    黑暗中的男人聽的很認真,聽完後他沉默良久,然後用萬古不變的語氣說道:“起來吧!我的孩子!麵對這樣的敵人,失敗不是你的錯,隻怪我們在進攻之前,沒有對敵人進行充分的了解和評估,我們輕敵了。你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


    跪在地上的洛克如蒙大赦,謝過男人的恩典,才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扶著冰冷潮濕的牆壁,一步一步挪到那扇冰冷的鐵門邊,剛剛把手放在門把上,卻又被那個聲音叫住。


    “洛克!”


    洛克深深吸了口氣,慢慢轉過身,再次躬身行禮。


    “父親大人!您……還有什麽吩咐嗎?”


    “你認為,是那個叫阿拉貢的家夥識破了你們的計劃?”


    洛克眉頭微挑,眼中寒光一閃而逝,緩緩說道:“我懷疑,那個反伏擊的計劃也跟他有關。”


    “阿…拉…貢!哈哈!有意思的家夥。去把奧勞拉叫來見我。”


    “遵命!父親大人。”洛克轉身出門,輕輕把門帶上,拖著酸麻的雙腿,扶著牆壁向遠處的燈火處走去,突然一陣陰風吹過,他感到濕透的背脊一片冰涼。


    ******


    這幾天,小鋼帽的行進速度逐漸慢了下來,雖然前線統帥部每天都派人來催,可原本凍得結實的路麵幾天功夫就化成了一路春泥,那些孔卡獸使出了渾身力氣,可怎麽也帶不動深深壓進泥地裏的車輪,明戈將軍命令步兵輪流幫助推動大型軍械,即便如此,每天也走不出五十裏,好在“拉姆貝特角”近在眼前,按照軍部的要求,三月底前一定能夠趕到。


    行軍的近一個月以來,喬安娜來過兩次信,一封是在梁珂剛剛離開比努克行省時收到的,喬安娜告訴梁珂,在他離開後的第二天就收到了爺爺的來信,說是奶奶病重,要馬上迴帝都,恐怕以後就不再迴比努克了,囑咐梁珂任務完成以後,一定要到帝都找她;另一封是在今天收到的,除了向梁珂報平安,告訴他已經迴到帝都以為,還向梁珂訴說了濃濃的思念之情。


    梁珂借著篝火讀著喬安娜充滿溫情的來信,心中暖暖的,他把前幾天藍波兒的來信也拿出來,捧在手中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兩個女孩的字跡一個溫婉圓潤,一個清秀挺拔,可字裏行間流露出的情誼都是那麽真摯纏綿,梁珂隻顧著傻笑,可卻沒注意到兩封信都被站在他身後的“辛巴”親衛看在了眼裏。


    “哼!我們的阿拉貢隊長大人可真是個多情種呢!走在行軍路上,還勾得我們帝都的兩大美人牽腸掛肚,這要是讓那些紈絝子弟知道他們心中的女神早已經心有所屬,還不活活氣死才怪。嗬嗬嗬!”辛佳爾翹著蘭花指,捏著一串烤得香氣四溢的羊肉串,咯咯嬌笑著取笑梁珂。梁珂將那兩封信細致的疊好,裝進一個油紙包中,又將那個紙包收進隨身的皮囊,他邊收邊說道:“嘿嘿!我怎麽聞著老大的醋味,如果你心裏覺得不舒服,少爺我也可以免費給你寫一封這樣深情款款的信件,不然,你給我寫一封,我也能勉為其難的收下,你看怎麽樣啊?”


    辛佳爾知道再跟這個厚臉皮的家夥鬥嘴也是自討苦吃,她化氣憤為食量,狠狠地將那塊香嫩的羊肉送進口中,梁珂看著那豐滿的紅唇直流口水,也趕緊拿起一串羊肉串來啃了一口,掩飾自己的尷尬。


    梁珂的親兵們都有一種特殊的待遇,那就是在梁珂心情好的時候,他們能吃到梁珂親手烤的肉串。烤肉的方式由來已久,但梁珂這種把肉切成小塊,肥瘦相間,再輔以羊油和特殊的香辛料,是他們從來也沒有吃到過的美味。在第一次品嚐了這種食物之後,這些好吃的家夥就再也忘不掉,所以,他們都千方百計的讓梁珂保持愉悅的心情,因為隻要梁珂高興,他就願意在大家麵前顯露自己的手藝,大家也就能吃到這種既方便又美味的肉食了。


    今天,梁珂再次顯露手藝不是因為收到了喬安娜的來信,而是因為明天他們就將到達“拉姆貝特角”,那裏是真正的戰爭前線,也許明天早上,他們就將麵對獸人的騎兵,所以,他特意讓艾爾帶著巨魔侍衛們獵了幾隻這裏特產的跳羊,親手為所有軍士烤製了一些羊肉。老梁心中清楚,吃過這一頓,還有多少人能吃上下一頓實在難說,所以,他也盡心盡力,直到把每個人的肚子都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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