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已有心魔。”


    “說,你到底…在怕什麽?”


    左天盤坐在星空之下,雙眼睜開,激烈顫抖。


    他仍然可迴想起蘇映雪的那一劍。


    掠過身畔,鑿穿喬木,仿若能將他一斬為二。


    “弑殺你心中的恐懼,你才能把自身天賦全部發揮出來,修行之路才可光芒無量。”


    “我該如何?”


    老者輕飄飄說了一句話,


    “葉子遮住了眼睛,你要把它摘下來。”


    “我要殺了蘇映雪?!”左天冷峻的表情也不由得失神,“不行,我還下不去手…我不如去殺洛晴川……”


    “我是說贏她一次,笨蛋。”


    “老祖英明,我愚鈍了。”


    ……


    029 獨鹿


    築基失敗後,左天的境界跌迴練氣9層。


    他沒有氣餒。


    朗朗星空下,左天繼續衝擊築基。


    他在短短半小時內奮勇直追,以可怖的速度在階梯上邁進,再次觸碰到那座超然大門——


    他本應輕鬆推開它的。


    然而卻是又一次築基失敗。


    左天幹咳著,點點血跡從牙間飛出,懶散的長眉鎖得很緊,宛如要擠在一起爆裂。


    這次他跌落迴了練氣8層,衣衫染血,臉色蒼白浮著虛汗。


    璀璨生輝的命格,如沾染化不開的墨痕。


    似有一位婉約少女以劍為筆作畫,扭分陰陽,割裂天地。


    即使是一絲若有若無的心悸與恐懼,仍然成為了輝煌之路上難以容忍的瑕疵。


    “我不能接受。”


    左天忍耐火焰焚身般的痛楚,咬牙繼續。


    直到天明。


    左天已麵無血色,慘然地睜開雙眼。


    練氣9層。


    他卡在這兒了。


    上不去,就是上不去。


    “歇一歇吧。”老祖的殘魂在左天耳邊歎道,“修行路上切忌執迷,積重難返,容易失去本心。”


    “左天,你的臉好白。”


    楊金發現朋友的異常,關切地低聲問道:“是不是還在生氣?聽高蓉蓉說…蘇映雪喜歡的人是…洛……”


    “別說了。”


    左天向楊金露出春風拂麵般的文雅笑容,“我不在乎。”


    無牽無掛,正好承天受命;


    潛龍伏淵,且待雲起之時。


    洛晴川?他還沒資格入我的眼。


    左天心想自己真要對洛晴川起惡意,隻需手指輕輕一揮那人也就沒了。


    心懷高傲者從不與弱者置氣。


    可惜了,本該一夜築基的。


    又看了蘇映雪一眼,左天發現天仙般的少女依然在不安地望著體育館大門,美目盼兮,翹首以待。


    得找個由頭和她比一場才行。


    心魔不破,今後就無法扶搖直上。


    “不等了。”


    道袍年青人嗬嗬一笑,“問道之路難以強求,普通人的生活也逍遙自在,人各有誌。”


    楊金忍不住道:“我看洛晴川是怕資質太差不想來吧?”


    楊金抱起雙臂,又冷笑著補充:“我們可能會被選入斬妖與卻邪,很危險的,那個公子哥隻想貪圖享受,可沒這份人間大義,真要遇到事了,絕對開擺當縮頭烏龜。”


    其實,楊金和洛晴川互無芥蒂。


    但左天有。


    其實這也可以無所謂。


    但左天一夜踏入練氣9層,差點築基!


    所以一切都有所謂起來。


    抱大腿嘛,不寒顫,楊金知道左天臉皮子薄,悶騷的很,所以他想先讓左天爽了再說。


    那洛晴川竟然獲得了蘇映雪的芳心,而左天一夜9層的故事已經在尋道班的群裏擴散,想必洛晴川定是膽戰心驚。


    蘇映雪柳眉輕蹙,懶得爭辯。


    然而有人不沉默。


    一位體型微胖的男生悶著臉道:“楊金,洛同學隻是遲到,用不著被你數落吧?”


    “他在群裏發了個紅包,你就屁顛屁顛地要湊過去給富少爺當狗腿子?”楊金樂嗬嗬地,“吃不起開封菜了?”


    那男生冷笑,瞥了一眼楊金身邊神色古怪的左天:“也不知道誰是狗腿子。”


    周圍學生們神色各異,但基本都是看熱鬧的心態。


    左天臉色更白,微睜的雙瞳裏泛起狀若雪晶的凜光。


    道袍年青人忽然把背後的雙手拿出來,輕輕虛按。


    “好啦。”


    似有無形的魔力,場館安靜下來,每個人都生出要安靜的心思。


    “勿要爭吵,且聽我給你們細細道來。”


    道袍青年指向好似蘊藏宇宙的水晶球。


    “此物名‘探靈’,測靈根天賦,隻需用手觸碰即可。”


    他又看向古樸銅鏡,“此物名‘破妄’,站在跟前問誌亦問心,偵測你們的心性根骨。”


    年青人負手望向眾位學生,灑然一笑,


    “我叫陸吾,修為是第三重境界,金丹。”


    學生們一片嘩然,驚歎不已,無數崇拜和畏懼的目光投射在他的身上。


    “陸老師好厲害!”


    “強啊陸老師!缺親傳弟子嗎?我會端茶倒水,做飯也是一流,家父是特級廚師,我學了不少手藝。”


    “原來築基之上的境界叫做金丹呀,這就去群裏跟人裝逼。”


    道袍年青人卻視若無物,仍舊微笑著,語出天驚:


    “陸吾今年已三百一十七歲,霜雪不輟,方苦修至此。稍後結果公布,諸君若天賦稍遜,請以陸吾為鏡,在這條漫長之路上砥礪前行,勿焦躁失落,守得雲開見月明。”


    他嗓音柔和,仿若帶著沁入靈魂般的力量。


    場館死寂。


    學生們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除了蘇映雪。


    期待整夜,卻見不到想見的心上人。


    少女眼神複雜。


    是什麽事攔住他了?


    蘇映雪愈發不安,隻覺得胸口都疼了起來,體育館裏的每一寸空氣都令她感到沉重。


    蘇映雪取出手機,開始給洛晴川發消息。


    【還沒來嗎?】


    【要開始了。】


    【你要是趕不上怎麽辦,會被取消資格嗎?】


    【洛晴川,我好怕。】


    操場被晨光照得像張白紙。


    匆匆趕來的洛晴川看著震動的手機,他越走越快,心一下子提起,踉蹌一步後開始發力奔跑,神情蘊含憂慮。


    差不多意識到了。


    蘇映雪…可能…有點玻璃心?


    洛晴川在校門口下車,來的路上時又給蘇映雪準備了禮物。


    昨夜獲得許多聖人值,洛晴川想都不要就給老婆換了一把將來防身用的飛劍。


    劍名“獨鹿”。


    如今那把劍就放在聖人係統的空間裏。


    如果有人問起也好解釋,家裏這麽有錢,我從黑市裏買個儲物指環也是很正常的吧?


    洛晴川想看蘇映雪素手挽劍的仙子風姿。


    學校裏有一顆高大的梧桐樹。


    梧桐最尖的枯黃葉片上,輕盈踩上穿著小高跟的玉足。


    陸初凝俯瞰著洛晴川的背影,發現他健步如飛。


    不像是在昨夜受過傷的樣子。


    嬌小青雉的少女幽然開口:“是你麽。”


    碎裂的葉片沿著少女秀挺筆直的腿彎往上飛,又被裙擺搖曳著拍走,雙馬尾在她不堪一推的軟肩後似暗香般盈盈浮動。


    ……


    030 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


    洛晴川踏入體育館裏的時候,資質考核將將開始。


    所有人都轉過身,望向踩著輝煌陽光走過來的洛晴川。


    “抱歉耽擱了大家時間,我來的有些晚了。”


    陸吾愕然,他發現少年額頭沾染汗漬,不由得笑了,


    “洛同學對吧,其實你不必著急,若有求道之心,我們永遠都給你敞開大門。”


    嗒嗒嗒。


    而此時,在學生們或驚訝、或讚歎、或歡欣的注視下,蘇映雪快步奔向洛晴川,少女一把抱住了他。


    蘇映雪絲毫不害羞地鑽進了洛晴川的懷裏。


    她的心抖得很快,清秀的臉頰貼著他,帶著點幽怨咕噥道:“你讓我等得好著急。”


    洛晴川的手指輕輕拂過蘇映雪的烏黑長發,“隻要你在等,我就會向你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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