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她立刻竄過來,不由分說拽住淩十三右手的袖子就要往外拖。


    淩十三吃了一驚,連忙朝後躍開半步,胳膊在身前擋了一下,蹙眉道:“一個姑娘家,做什麽拉拉扯扯?堂堂姚家二小姐,連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都不懂嗎?”


    話一出口,紅鯉立刻叫了出來:“哥,你也合適點吧,這說的叫人話嗎?”


    姚織錦的動作停在半空中,一雙眼睛瞪得溜圓,咬了咬牙,道:“甚麽姚家二小姐?不過一個庶出的女兒罷了!你明知我爹早將我送到穀府抵債,如今我是死是活全與他無關,又何必說這種話來刺我的心?”


    淩十三自知這話說得唐突了,頓了頓,聲音依舊是冷冰冰的:“我不是那個意思,隻不過,我的身子自己心中有數,用不著你操心。”


    “你是什麽意思我可根本不在乎,反正你的事我今日就偏要管一管,你有本事的,就把我從這裏轟出去好了!”姚織錦擺出一副較勁的架勢,叉著腰不依不饒地衝他嚷道。


    “你!”淩十三看著她的臉,一時語塞。這些年的經曆,令得他早已變成一個麵冷心冷的人,除了報仇,其他的事一概不關心,但麵前的這個小姑娘,因為生氣的緣故,她兩頰都是紅彤彤的,映得那雙碧清的大眼睛更加閃亮,莫名其妙就使他心軟起來。


    “我什麽我,你到底去不去?”姚織錦鼓著腮幫子氣唿唿地問道。


    他歎了口氣,迴頭看看紅鯉,接著便垂下眼簾,再不說一個字。看這情形,應當是默認了。


    姚織錦見狀也不跟他廢話,立刻打開門率先走了出去。


    三人立刻去到清心藥廬,其時,小牛也不知又做錯了什麽事,被扔出門外在院子裏罰站。屋中謝天涯的叫罵一聲高過一聲,他卻隻當是家常便飯,絲毫不在乎,聽得煩了,幹脆將竹笛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的把玩,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唉,又犯事了?你可長點心吧!”姚織錦走過去,痛心疾首地在他額頭上點了一下,接著便領著紅鯉和淩十三進了門。


    謝天涯正罵罵咧咧地趴在櫃台上倒騰藥方子,一抬頭見她走進來,朝她身後一瞥,哈哈一笑,叫道:“喲嗬,今兒真是雙喜臨門嘿!姚家妹子自打跟我來了京城,就一直不停口地念叨你們,這可好,終於團聚了,以後我的耳根子終於能清淨了!”


    “別嘮叨了!”姚織錦走過去皺著眉頭拍了拍他的肩膀,“謝大哥,三哥哥受了傷,左邊的胳膊抬不起來也動不了,你替他看看好不好?”


    謝天涯聽到這話,再顧不得其他,立刻將淩十三拽到竹椅中坐好,問道:“傷在何處?”


    淩十三也不說話,看向身後的兩個姑娘。


    姚織錦明白他這是讓自己迴避的意思,也不含糊,朝周圍環視一遍道:“謝大哥,我忙著飯館開張的事,一直沒來你這兒,不過幾天功夫,你怎麽就有本事把好好一間房子弄得豬窩一般?我去幫你收拾收拾!”說完,立刻拉著紅鯉一起上了樓。


    淩十三這才解開自己的衣裳,將左邊肩膊露了出來。


    由於常年在外行走,又是練武之人,他的皮膚近乎於麥色,猿臂蜂腰,筋骨結實,隻是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新舊不一的傷痕,而左邊肩膀上一條長逾六七寸的傷疤深可見骨,邊緣外翻,雖已結痂,看上去卻仍然觸目驚心。


    謝天涯倒吸一口涼氣,眼神暗了暗,道:“我說兄弟,你這是作死啊?我瞧你長得人模狗樣,又年紀輕輕的,怎麽就不能找份正當活碌踏踏實實地過日子?老這麽打打殺殺能有啥前途?你這是咋弄的?”


    “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總得付出些代價,賠上一條胳臂,很值。”淩十三並不看他,眼睛盯著桌上的筆架,淡淡地道。


    “喲,我看走眼了,沒想到您還真是個豁達人!這胳臂可是您老自己個兒的,連著血連著肉哪!”謝天涯咕噥了一句,“你現在說得輕巧,等會兒吃藥,可甭讓老子逼你!少囉嗦,把手遞給我,現在什麽感覺,還疼嗎,陰風下雨時會不會覺得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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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天涯在廳堂中替淩十三診病,兩個姑娘在二樓,將他和小牛隨處亂扔的衣裳一一撿起來,擱進籃子裏。


    “放在那兒就行,等我閑下來再洗,這爺倆真是邋遢死了,來到京城也不知道講究些!”姚織錦一邊數落一邊四處收拾著,紅鯉在她身後撲哧一笑,道:“你怎麽像個老媽子一樣?”


    “還說呢!”姚織錦迴頭衝她一翻眼睛,“若不是當初你約我在京城見麵,我哪裏會巴巴兒地跑來?這可是天子腳下,我人生地不熟,什麽事兒都不好做,喏,今天我玉饌齋開張大吉,偏生有人來鬧事,氣死人了!”


    紅鯉笑著道:“你也別啥都賴我,打量我不知道呢?從穀府出來,你壓根兒就沒打算迴家去,既然如此,京城或者別的地方,又有任何區別嗎?”


    姚織錦垂下眼睛,睫毛在臉上留下一排暗影:“紅鯉姐姐,咱們分開了兩三個月,這些日子,你們到底是怎麽過的?你離開拂雲莊之前,不是正發愁尋不到三哥哥的蹤跡嗎?”


    紅鯉抿了抿嘴唇:“那晚與你在莊裏告別之後,我便一直留在黑涼村外的破廟中等他,足足等了五日。某天半夜裏我聽見門響,一睜眼,就看見他全身是血地倒在一堆茅草上,額頭燒得火燙。你也知道,當時穀元籌廣派人手四處捉拿殺死他長兄的人,風聲如此緊,我也不敢帶哥哥去看大夫,隻能以草木灰敷在傷口上替他止血。還好哥哥是練武之人,身子強健,很快就退燒,肩上的上也逐漸痊愈,隻是那條臂膀,卻是動彈不了,如廢了一般……”


    說著,掏出手帕來擦眼睛。


    姚織錦也跟著吸了吸鼻子,並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那段日子,為了避開前來捉拿的官兵和穀府的家丁,我和哥哥一直東躲西藏,居無定所,食無定時。大半個月之後,他的傷勢好了些,勉強可以出行,我們就立即上路趕往京城。白天不敢露麵,就隻有走夜路,速度自然慢了很多,輾轉許久,這才終於抵達。今天你找到我們的那所土房子,是我們幼時離開京城之前住的,如今再迴來,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紅鯉一口氣說完這些話,深深地唿出一口長氣。


    “那……接下來你們有什麽打算嗎?”姚織錦接著問道。


    說到這兒,紅鯉卻又掌不住笑了起來:“我和哥哥現在也算是撥雲見日了。我如今就想在這桐安城裏做點小營生,更重要的是,我悄悄告訴你呀,我哥已經十九了,總得想法給他說房媳婦不是?”


    “他肯讓你管?”


    “他自然不願意,可是這事兒還能由得他亂來?我倆自小相依為命,如今,他也隻有我這一個親人,我不替他張羅,難道讓他一輩子打光棍兒不成?”


    “我看,你是擔心自己吧?”姚織錦促狹地笑道,“哥哥沒娶媳婦兒,你也不能嫁,熬來熬去,熬成老姑娘了!”


    “死丫頭,看我撕了你的嘴!”紅鯉臉憋得通紅,罵了一句,說話間就要撲過去揍她。


    “好了好了,錦兒年紀小不懂事,滿嘴胡言亂語,姐姐饒了我!”姚織錦裝出一副可憐相連連告饒,躲到屋子角落裏,一邊笑得歇不住氣,一邊道,“別鬧了,咱們說正經的呢!紅鯉姐姐,你那間小土房子離城遠,買個東西都不方便。你也和三哥哥一起搬到竹林巷來住好不好?這樣一來,咱倆互相能有個照應,就算你要找事做,我也能從旁出出主意呀!”


    紅鯉點了點頭:“我原也打算要搬,隻是匆忙中沒覓到合適的房子。竹林巷這地方熱鬧,要掙錢想必容易一些,你讓我和哥哥商量一下,過兩天再給你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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