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嬸呢?”連城四下看了看,不見了胖嬸的影子。


    “被張寡婦叫去看鞋麵的花樣了!怎麽著?我的‘藥’呢?”那個“藥”字刻意地拖長了音調,連城滿臉通紅地垂下頭,不敢看那張得意洋洋的豬臉。


    “沒有……”聲音跟蚊子哼似的,風佑誇張地將耳朵湊到她的嘴邊,怪叫著:“啊?你說什麽?我聽不見!”


    連城抬頭狠瞪了他一眼,心想這男人就是生出來毀她的,索性也不顧及什麽形象了,將手中的夜壺猛揣到風佑的懷裏,然後雙手叉腰,跟個悍婦似的高聲說道:“本姑娘今天沒尿,您請自便!”


    風佑聽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口中“嘖嘖”了兩聲,細聲細氣地說道:“終於肯承認自己是姑娘了?唉?我記得前段時間某人還拍著胸脯說自己是小子呢!這就怪了!莫非你吃了仙丹妙藥?還是……”腫成細fèng的眼睛猥瑣地在連城周身掃視了一圈,“你本就是不男不女?”


    “咚”一個蕎麥枕不偏不倚地砸到某張豬臉上,風佑捂著鼻梁哼哼,連城背過身,沒好氣的拍了拍手掌,這人啊,口中無德,身體就要跟著受委屈,唉……真是沒辦法!


    搖了搖頭,連城大踏步地向著屋外走去,身後傳來風佑的叫聲:“你這個不負責任的死丫頭,看我好了怎麽整治你!”


    連城停下腳步朝著裏屋冷哼一聲,然後頭也沒迴的走了出去。


    屋外已是繁星滿天,連城坐到屋前的台階上,托著下巴看向浩瀚的星河,天邊一顆火紅的星辰照亮了整片東部,而在它不遠處,一顆小小的伴星越發的明亮起來。


    屋內風佑的絮叨還在繼續,連城展臂生了個懶腰,微側過頭衝著裏屋莞爾一笑,經過跟那家夥的一番折騰,心情倒是莫名地好了起來,有那麽一瞬竟如夏花般燦爛。


    冬去春來,季節的更迭豐滿了時間羽翼,離開了哥哥的連城依舊悄悄地成長著,十四歲了,在東隱十四歲的女子早已成年,甚至可以生子了,可為何自己還是一副孩童的軀體,不見蛻變呢?連城不解地將頭埋進雙膝之中,到底自己在等什麽?這個身體又在等待什麽呢?


    眼波不經意地飄向裏屋的窗沿,屋內傳來一陣陣高亢的歌聲。風佑是個開朗的人,盡管他身上背負了許多的秘密,他的奴隸身份,他的絕世武功,還有他刻意掩飾的不經意的相遇……


    連城抬起手,向著窗沿張開手指,繼而又緩緩收緊。


    風佑,你到底是誰?為何要接近我?為何……


    糙原上的夕陽迷茫如霧,天空蕩漾著朦朧醉人的紅霞,遠處急促猛烈的馬蹄聲打破了寧靜,待看清連惑一行人的身影時,墨蛟勒馬佇立,身下奔馳的駿馬一聲嘶鳴,高高揚蹄而立。


    “太子別來無恙啊!”連惑坐在馬背上衝著墨蛟笑道。


    “侯爺掛心了!”墨蛟翻身下馬,微微行禮,牽著馬將連惑一行人引向營地。


    到達墨騎營地時天已經黑了下來,營地內處處點燃了篝火,士兵們個個圍著火堆盤腿而坐,甚少言語,各自擦拭著自己手中的兵器。他們身後是排滿了密匝匝的帳營,一個一個整齊有序,連惑見到這般情景心裏“咯噔”了一聲,都說墨騎是天下最精銳的部隊,今日看來且就這般軍紀足以令人咋舌了。


    墨蛟讓手下將馬牽走,自己引著連惑走向帥營,一路走來,士兵們紛紛抬頭看向連惑,連惑亦眯著雙眼打量著身邊的墨騎,但見這些士兵一個個都身形健碩,相貌俊美,麵容冷漠,勇猛的體格下,透著逼人的霸氣。在看身旁的墨蛟,就長相來說更甚那些士兵,相信能統領這樣一支隊伍的人,也是不容小覷的人物。


    進到帳營,連惑環顧著四周淡淡的問道:“鳳隼的消息收到了吧?”


    墨蛟拿起案桌上的酒杯遞給連惑,並為他斟滿酒,下垂的眼瞼跳了一下,過了好久才應道:“侯爺怎麽看南陽?”


    連惑牽扯嘴角半笑不笑道:“怎麽看?叛亂而已!叛則誅,亂則平!”


    “哦?”墨蛟抬起頭,抿了一口杯中的美酒,淡笑道:“那想必侯爺已經取得天都平亂的手劄了吧!”


    連惑笑意更甚,但眼神卻冰冷起來:“太子想迴南陽嗎?”


    “以侯爺才智,既趕在我迴軍前用鳳隼通知我,怎會不知墨蛟的打算?”不經意地轉著手中的酒杯,看著杯中琥珀色的液體,墨蛟不住的冷笑,從連城出嫁的那天他就看透了連惑的野心,連惑要的絕不指區區一個東隱,他要的,是這個天下……


    “哈哈……妙極!太子果然是成大事的人!”連惑笑著拍了拍墨蛟的肩膀,故意忽略掉墨蛟眼中冰冷地蔑視。


    “侯爺打算何時出兵?”


    “不急!”連惑端著酒杯在軟榻上坐下,墨蛟空懸的右拳狠狠握緊。


    “侯爺,墨蛟雖是朱渂的太子,但朱渂一向依附南陽,五陸四國皆是這般局麵,所以南陽也是墨蛟的責任,現墨蛟雖遭誣陷,不得進入南陽,但心卻惦念著南陽百姓,萬矣延禍國奪位,勢必殃及布衣,所以墨蛟請求侯爺屆時一定要顧忌百姓安危!”


    連惑笑著側頭看他,想了想,頻頻點頭,在連惑心中現下最必要的就是穩定墨騎,隻要墨蛟不迴南陽,此仗必勝,西澤邊境就在眼前,一旦墨騎陷入激戰,便再也無心顧及南陽的戰事,這最後南陽還不是他連惑的囊中之物?至於南陽現下誰是叛軍,對於連惑來說根本無關緊要,他要的也就隻是個“亂”字而已!


    “還有……”墨蛟頓了頓,繼續說道。


    “太子還有什麽放心不下的盡管吩咐,太子為東隱盡忠,連惑也因竭力滿足太子的要求!”


    “如果……有王後的消息……”墨蛟垂下臉似乎有些難以啟齒,“請侯爺……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金色地瞳孔倏地暗了下來,連惑手中的金杯“各拉”一聲脆響,他揚手將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然後將杯子輕輕地放迴桌麵上,起身而立,走到墨蛟身邊輕笑道:“放心,我一定會為太子正名,還太子一個清白!”


    墨蛟的唇顫了顫,有些話還是沒有出口,走到前方撩開帳簾,擺出一個“請”的姿勢,連惑踱到門邊又打量了他半晌,才大踏步地走出營帳。


    案桌上連惑剛剛用過的金杯在他倆離去後“啪”地碎成四瓣……


    ---------


    最近這幾章是原文,某水加快整理進度,爭取快點寫到新內容!


    葵水梅血有女初成


    榕樹為大地撐開了濃密的綠蔭,行人輕輕的足音叩醒連城清甜的幽夢。睜開眼看向天空,天空的白,像寂寥黯然的水彩,感受著午後清涼的風和灼烈陽光。連城從樹下起身伸了個懶腰,山中飛鳥騰起,萬千cháo湧,卻有一絲焦糊味傳來,且越來越濃烈,連城順著焦味尋去,卻見不遠處的風佑蹲在水邊在燒著什麽。


    風佑愁苦的麵容湮沒在嫋嫋的黑煙中,看到連城,也不起身招唿,依舊那個姿勢,連城走近了,好奇地蹲下瞧了瞧,竟是風佑平日裏穿的一些舊衣褲,偶爾還有一些女人家秀的香囊什麽的。


    “好好的為什麽燒這些?”


    連城兩指撚起一個香包左右看了看,秀法有些眼熟,卻被身邊的風佑一把搶過,將它扔進火裏,然後用力揉了揉鼻子,雙眼被煙熏得有些紅腫,看起來倒像是因傷心而落淚了。


    “你懂什麽,我在燃燒我苦澀的青春!”


    連城側過頭好笑地看他,心想這秀活怎麽看著眼熟呢,原來是出自村裏張寡婦的。其實在連城被救之前,風佑就在村裏住下了,連城昏睡那幾日,風佑跟著村裏的男人上山狩獵采藥去了,後來偷懶時被連城砸到,用風佑自己的話說,這叫天譴。風佑生的俊俏也是有目共睹的,在村裏人氣頗旺,所以也不著男性待見,然而他也算來者不拒,在連城看來,村裏的女人上至八十歲的老嫗,下至三歲的孩童,隻要是女性沒有他不勾搭的。這張寡婦跟他走的更是近些,平日裏的衣褲鞋襪包攬了不說,還倒貼送飯送菜,可風佑親熱歸親熱,嘴上從不說要娶她的話,張寡婦明裏暗裏暗示了多次,都得不到迴應,一氣之下嫁了鄰村的富農,成了享福的三姨太,這下子風佑可傻了眼。


    連城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風佑,輕蔑地說道:“既然在燃燒青春,那麻煩你把你床頭那些春宮圖也一並燒了!”


    風佑仰頭看去,陽光刺地他眯起了雙眼,然後堅定地搖了搖頭,嚴肅地說道:“那可不行,那些對我來說不隻是青春,還是生命!”


    連接被他一句話噎得吐血,扭頭就走,跟這種無藥可救的男人說話,自己才是踐踏青春,來這裏已經三個月了,每天都能被他氣得半死,可倒黴的是,胖嬸總是差遣她往風佑屋裏跑,每每看到他那些毫不避諱的春宮,連城就想抓狂。


    走了沒幾步,小腹突然隱隱作痛,這幾天連著這樣,也不知怎麽了,難道是病了?


    正想著,胖嬸從遠處走來,遠遠地就衝著連城嗬嗬笑:“蓮丫頭!”


    “胖嬸,有什麽事兒嗎?”


    “嗬嗬,剛剛村裏決定,今年的祭祀就麻煩你和風佑去山裏跑一趟,取些不老泉的泉水來!”


    連城心中一陣哀嚎,心想著:胖嬸,什麽村裏決定,一定是您給建議的,麻煩你可別亂點鴛鴦譜了!


    抬頭看看天空,天邊一朵烏雲滾滾而來,下腹的痛感越發明顯了些,連城不知怎麽了,總有不好的預感,迴首看著胖嬸的背影,連城真想大聲告訴她:她不想和那個掃把星在一起!!


    天很藍,偶爾飄過幾片浮雲;林間很靜,隻有竹葉平靜的唿吸。


    “日落前可以到達不老泉嗎?”連城說話時興起地去摘枝頭的紅果,她鬢角的長發拖曳而下,柔軟的垂下長衫。腦後煙色的絲帶隨風揚了起來,飄蕩著,在綠色的竹林前翻飛。身後的風佑一瞬不瞬地看著,難得地寡言少語起來。


    等了許久不見風佑出聲,連城詫異的轉身望他,風佑依舊那個姿勢,懶散地靠在樹幹上看她。連城一個不經意地轉身卻撞見風佑眼中如煙如霧,翦黛輕顰,如丁香般的憂傷蓄在眼底。


    “喂!”連城局促地扭了扭身子,有些窘迫地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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