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


    “音樂是一門藝術, 它是有靈魂的。它是情感的迸發, 是動人的詩篇,是跨越千年的共鳴......它可以是大氣磅礴,可以是宛轉悠揚、還可以是哀婉低沉。學習音樂, 不僅是要學它的技巧, 更要學會給音樂注入靈魂, 將聽者代入你所營造的情感世界,主宰他們的耳朵,洗滌他們的靈魂...”


    沐家發生的一切都跟穆眠無關。


    此時的她正坐在大洋彼岸米國吉魯大學音樂係的教室裏, 心無旁騖地聽著講師講解世界音樂史。


    不得不說,在這樣世界頂尖的音樂學院中學習,她確實受益良多。


    之前,她還得意於自己獲得了格美卡獎, 覺得自己在音樂方麵已經達到了極致, 根不不用再學習了。


    申請這裏的學校更多的是抱著一種可有可無的心態,想體驗一下出國留學的感覺。


    但是現實分分鍾教做人, 在聽了幾堂課之後,自己就被打臉了。


    能夠獲得格美卡獎,說明她確實天賦過人, 但更多的是前世幾十年的辛勤練習,嫻熟的手法、高超的技巧、華麗的演奏, 她或許在技藝登峰造極,但是對音樂的體悟還是遠遠不夠的。


    與同齡人相比,自己對樂器的掌控超過了他們, 可是論起對音樂的熱愛跟專注,自己不一定比得上他們。


    他們是真正將音樂當成了畢生的事業,當做了生命的全部。而這些,是她所不具備的。


    學無先後,達者為師,在意識到自己在音樂方麵走進了死胡同之後,穆眠就立刻調整了心態,她開始迴憶起,前世自己得到第一把小提琴時的喜悅;成功拉出第一首曲子時的興奮;父母出事之後隻有音樂陪伴她的安心。


    是什麽時候起,她對音樂的心就不再虔誠了呢?


    可能是錯亂的年代,但更多的難道不是因為她主動放棄了嗎?


    說什麽時代不允許,說什麽身份不允許,說什麽迫於世俗的無奈,隻有當你內心先怯弱了的時候,世俗的力量才會使你不得不做出妥協。


    這一刻,穆眠的心忽然就平靜了,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隻覺得從前的自己仿佛置身於一片迷霧之中,像一隻沒頭沒腦的蒼蠅,找不到人生的方向跟存在的理由,有點得過且過,隨波逐流的意思。


    心頭巨震,空間之中好像有什麽破繭而出了,“嗶啵——”的聲音從靈魂深處傳來。


    ——


    宇宙從爆炸中產生,又在爆炸中毀滅,循環往複,周而複始。


    穆眠沒想到這種天大的機緣有朝一日迴落到自己的頭上,但是想到界石空間的由來,她又有種“果然如此”的詭異宿命感。


    兩個月前,沐家的宴會上,久不見動靜的界石空間終於恢複了正常。穆眠迫不及待的察看,然後就獲得了大量的信息。


    從這些信息當中,她知道了那次放進空間導致空間異動的究竟是什麽。


    混沌海眼,又名混沌井,跟宇宙同時產生的世界始基。在宇宙原初力量的作用下,它能夠源源不斷的產生混沌海水,直至形成混沌海。


    混沌海就是世界誕生的地方。隻要有了規則,它就能依照規則的信息形成相應的世界。


    混沌海眼跟穆眠的界石空間都是那個宇宙破滅後留下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新的宇宙將在宇宙破滅之地重新誕生。


    但說了是如果,事實上意外總是來得那麽措不及防。


    最大的界石碎片跟穆眠撞了車,混沌海眼還沒有完全形成就被打斷,然後就意外來到了這個世界。


    由於同出一源,混沌海眼就找上了穆眠身上的界石碎片並在界石空間中安了家。


    好處是穆眠從此就相當於多了一個“世界製造機”,界石空間有了發展成宇宙的可能,穆眠從此成為宇宙之主,隻要宇宙還在,她就能靈魂不滅。


    壞處是由於混沌海眼發育不完全,其中缺少了最關鍵的規則,沒有規則,就不能形成世界,充其量形成的也就是一個個內容巨大的空間罷了。


    說白了就是遊戲中的白板,什麽都沒有,隻有一個空架子。


    而且還有一個最大的問題,穆眠已經跟界石空間徹底靈魂融合了,之前空間隻是存在於靈魂的表層,但經過這次的改造,空間完全紮根於靈魂深處,成為穆眠的靈魂之種。


    空間成為穆眠靈魂的一部分有什麽好處現在還看不出來,但這弊端現在就已經顯露無疑:


    一是穆眠不能身體進入空間,隻能用意識察看;二是外麵世界的東西,不管是天然的還是人工的,都不能放進空間裏麵;三是空間中的東西拿不到外麵去。


    也就是說,現在的穆眠有空間等於沒有,之前辛辛苦苦收集的東西全都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迴了。


    想要把空間中的東西拿出來,除非掌握規則,形成世界,這樣才能依靠規則的力量從那個世界中將東西取出。


    不能用就不能用吧,穆眠看的很開,之前沒有空間的時候她還不是照樣過日子,得到空間之後也隻是當它是個寄托,是個好的試驗對象,就像小孩子得到新玩具不停地擺弄一樣,空間成了生活的調劑品。


    然而她想得好,但這不過是穆眠的一廂情願,這種天降機緣可不是好拿的,她既然得了好處,必然會付出一定的代價。


    混沌海眼產生混沌海水是需要能量的,這種能量來自於世界之中,每產生一個世界就會反哺一定的能量,世界發展的越好,產生的能量越多,混沌海眼就能產生更多的混沌海水、更多的世界。


    現在混沌海眼的能量全都是來自於上一個宇宙的遺留和界石空間原來的原初力量。一旦這些能量耗盡、沒有新的世界產生,就會抽取穆眠的靈魂之力,誰讓她已經跟空間徹底融合了呢!


    所以,現在穆眠的頭上懸了一柄達摩克裏斯之劍,要是不想辦法尋找規則,早晚有一天她的靈魂就會被空間吞噬,到時候渣都剩不下。


    除了尋找規則,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尋找宇宙破滅後四散而去的界石碎片,吸收其中的能量,同時壯大界石空間。


    但這碎片豈是好找的?


    就她所知,宇宙之中世界恆河沙數、數之不盡,在這麽多的世界裏尋找碎片,無異於大海撈針。


    再說了,這一世的穆眠就是個肉體凡胎,根本就不可能去另外的世界,除非她能投胎去別的世界,要不然,還是洗洗睡吧。


    好在現在的穆眠已經對規則是什麽已經有了大致的方向。


    規則,說白了就是萬事萬物運行的規律、法則,宇宙生滅、日出日落、月滿月虧...這些都是規則。


    相比較規則的說法,穆眠更喜歡稱唿為“道”。道生一,一生二,三生萬物,道就是規則。


    道是世界之基,主宰萬物運行,萬事萬物都有其道。


    既然自己的空間裏沒有道,那她從別的世界複製過來不就行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她就開始行動了。不知道折騰了幾十還是幾千次,她終於找到了一條捷徑——學習技藝並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就能得到道了。


    古人有各種入道的傳聞,以文入道、以畫入道、以劍入道...這無疑給穆眠提供了很好的思路。


    穆眠迴想自己前世今生學過的東西,發現最接近道的就隻有音樂了,有了想法就去付諸實踐,這是她的一貫作風。


    而現在,察覺到空間中的變化,她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沒錯!


    ——


    四年的時間足以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在這四年裏,穆眠徹底沉浸在音樂的海洋裏如癡如醉。


    她拋棄了以前仗著前世經驗從而顯得高屋建瓴的做法,而是以一個初學者的姿態,重走了一遍音樂學習之路。


    用了兩年的時間,她修完了學分,從吉魯大學畢業。


    之後,她沒有迴國,而是去世界各地采風,領略當地的特色音樂。


    她去過草原,聽過當地藏民用馬頭琴彈奏的小調;走過荒漠,聽過那裏人們的嘹亮長調;爬過雪山,聽過寺廟裏的梵音;來過封閉原始的古村落,聽過用最古老的樂器演奏的祝禱之音......


    看的越多、聽得越多、了解的越多,她就越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麽的荒謬。


    音樂無止境,得到了格美卡獎根本就不算什麽,充其量隻是一小撮人為了提高名氣,用他們的標準去衡量音樂,將音樂劃分等級,用他們自以為高雅的音樂來愚弄世人罷了。


    可笑自己之前竟然還為獲得這樣的獎項而沾沾自喜,自滿於取得的成就,坐井觀天而不自知。


    界石空間裏,早在慕眠用心學習音樂的第二年,就又發生變化:


    以混沌海眼所在的位置為上,混沌河流落下形成的混沌海為下,界石空間的天幕之上出現了一輪巨大的太陽,驅散了空間之中的黑暗。


    與此同時,混沌河流中段的位置,出現了一道橫跨水流的彩虹,這彩虹不是七色卻是九色的:白、赤、橙、黃、綠、青、藍、紫、金。


    在這兩樣東西出現的瞬間,穆眠就明悟了以太陽為中心的諸天星辰將來會投影在每個世界的天空之上。


    而混沌河流之上的彩虹九階代表著世界的等級,從白色開始一直到金色,世界從一級到九級以此類推,一級世界最低,九級世界最高。


    至於現在,由於穆眠僅僅將音樂這一技藝提升到道門檻,相應的,九色彩虹上隻有在白色那層的角落裏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音符,如果不仔細尋找,根本就看不到。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的第一更,下一章這個世界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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