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穀大青山很安靜,安靜的沒有一隻妖獸嬉鬧,沒有一隻仙草亂發脾氣,安靜的四周靜悄悄的,靜悄悄的有些死寂。因為邵羽失蹤了!


    因為邵羽失蹤了,所以引來了兩個大人物到這裏,他們看上去很生氣,原本豔陽高照的大晴天,如今布滿了烏雲,但是無論天上積了多少的烏雲,都沒有產生哪怕一聲的雷鳴,好像連尊貴如他那般,都不敢觸怒站在山頭的那兩位。


    烏雲如墨,寒風如刀,鮮綠的嫩草,如今也變得暗淡蕭索。


    草屋微開,空無一人,在草屋門外站立良久的兩個人卻沒有進去坐坐的打算,他們一個望著天,一個看著地,場麵在沉默中多了幾許濃重的死寂。


    終於,望著天的大長老將頭低了下來,喃喃自語道:“難道這是定數?”


    望著地的人眉頭一皺,惱羞成怒道:“這天底下,難道還有比我們更有資格做他師父的人?”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再次沉默了起來。


    世界上比他們還強的人,還是有的,而且很多。


    因為這個答案實在太過傷人,太過沒麵子,太過淒涼,所以兩個人越發的沉默了。


    終於,兩個望著各自腳尖的兩個老者突然眼前一亮,然後那個之前提出問題的老人看向旁邊的老人,驕傲的說道:“我在他身上下了禁製,實力如果不比我高出三個層次,發現不了他的不凡!”


    隨後另一個老者也驕傲的說道:“我在他身上也下了禁製!實力不是真仙,絕對看不透。”


    念及此處,兩個老人笑了起來,很開心,天上的烏雲瞬間便分成兩瓣,隨後四瓣,八瓣,眨眼間煙消雲散。


    明媚的太陽再次普照大地,清脆的綠草在輕柔的小風中搖擺著,煥發著無限的生機。


    藥園中,一個長得極其像蘿卜的家夥,從土中抽出一根好像是腳的根莖,然後極其無禮的踢了下他旁邊的長得像白菜的家夥,隨後墨綠的白菜葉子巴掌般抽在了蘿卜的身上,蘿卜大怒,從土中抽出了更多的根莖,一齊踢向白菜,白菜也張開了更多的葉子,向著蘿卜招唿過去。


    因為兩個家夥的動作越來越大,碰到了藥園中其他的家夥,所以其他的家夥也動了起來,至此藥園就好像一個裝滿**的火藥桶,轟的一聲爆炸了。


    大青山再次嬉鬧了起來,帶著歡快的音符,很開心。


    這一切隻因為草屋旁邊的兩個老者歡快了起來。


    不過,在整個世界都歡快起來的時候,同樣在草屋旁邊的一顆柳樹卻不怎麽歡快,他那原本很是柔軟的柳枝變得格外的沉重,重的連風都吹不動。


    那個少年在哪呢?他不迴來煉丹,那誰給我吃的?柳樹如是的想著,變得越加的蕭索了起來。


    在極其不起眼的樹影中,一顆潔白扁平的石頭突然列出一道縫隙,然後又合了上去,最後小石頭靠在了柳樹的樹根上,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邵羽沒有想到,在他失蹤的這段日子裏,除了兩個糟老頭子,唯一還想他的卻是一棵柳樹,但如果他知道,想來也不會太過傷心,太過得意,因為那柳樹畢竟是吃他的嘴短。


    邵羽不會在意山上的吃貨們是否想他,但是他會在意他的大師姐是否會想他,但事實上他的大師姐也沒有想他,因為此時此刻他的大師姐正和一個風度翩翩,騷氣十足的美男子散著步。


    風很輕,劃過了樹梢,吹起了發絲,大師姐抬頭望了望天,眼中的神色有些複雜難明,拒絕了男子的盛情邀請,移步上了大青山,男子想要同去,但是卻因偶遇的小師妹錯誤了時機。


    大青山上,丟了徒弟的兩個老者一改之前的頹廢與羞憤,走進了草屋,坐在幹淨平整的蒲團上,開始盤算如何找自己的徒弟。


    大長老:“先找治病的法子,再找徒弟。”


    二長老:“先找徒弟,再找治病的法子。”


    大長老:“徒弟就在那跑不了。”


    二長老:“那就先找治病的法子。”


    強嘴強了半輩子的兩個老人終於一改往日毫無營養,廢話連篇的對話,在一件事上達成了共識。


    二長老:“也不知道昆淩劍宗那的夥食怎樣,會不會餓瘦了我的乖徒兒。”


    大長老:“癡話,修仙者哪有夥食?”


    大長老習慣性的強了一句嘴,但是他也明白二長老的意思,所謂的夥食,自然不是凡間飯菜,那是修仙的資源,是仙丹,是靈石,是法器,是功法。


    大長老:“下禁製的時候輕點就好了,弄個一般的體質糊弄下,這樣就算很難看,但也不至於太難看,免得被餓死。”


    二長老:“你把徒弟偽裝成什麽體質了?”


    大長老:“……”


    大長老:“絕脈。”


    二長老:“哪有你這麽狠心的師傅!徒弟不分給你了!”


    大長老:“那你偽裝成了什麽?”


    二長老:“……”


    二長老:“死脈。”


    大長老:“……”


    大長老:“徒弟以後歸我。”


    絕脈,又稱石脈,是無法修行的體質,諸竅不通,無法感知天地元氣,自然也就無法修行。


    死脈,又稱短命脈,是壽元先天不足,命格有缺的體質。


    一絕一死,死絕,絕死,攤上這兩個無良的師傅,邵羽的命運可見多磨啊。


    “我靠!這小子上輩子做了什麽孽,竟然被老天安排了這麽一個絕戶命!”


    昆淩劍宗,外門荒山,一食居。


    頭發梳的一絲不苟,棕黑色的發冠嚴謹中帶著莊重的肅然,一截同樣棕黑的簪子很牢固的將頭發固定在發冠中,很精神,也很穩重,但是此人現在卻跳了起來,兩撇小胡須撇在兩邊這讓莊重的人,多了幾許的令人發笑的滑稽。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讓姐弟二人等了很久,昆淩外門丙舍的薛丙。


    而薛丙口中的這小子,便是邵羽。


    大黑驢死狗般躺在地上,邵羽趴在大黑驢的身上,好像在睡覺,看起來也很安詳,但是奇異的是,邵羽竟然在發著光,很柔和,沒有溫度,又很詭異,就好像一顆大號的led燈泡一般。


    薛丙憐憫的望了眼大黑驢身上趴著的邵羽,在他想來,這個誤入自己食舍的小子,上輩子一定做了很多人神共憤的事,所以老天才會這麽折磨他。


    “死脈和絕脈竟然能出現在同一個人的身上,這也算奇了。”薛丙看了看地上的那小子,突然發現,老天對自己真的很厚道,一時間竟然悻悻中有些開心。


    不過這種開心隻持續了很小很小的一個時段,因為在他得意抬頭間,看到了一麵很光潔的牆。


    光潔本沒有錯,但錯就錯在這牆不應該這麽光潔,而如今卻又如此的光潔。


    這種光潔的牆不是一麵,也不是兩麵,而是很多很多,一堆的光潔。


    望著這些很幹淨很白的牆,薛丙臉上的皺紋在一瞬間又深陷了幾分,很黑的臉加上很深的皺紋,讓薛丙變得越加的蒼老。


    “沒了……我的書帖全沒了……”


    薛丙喃喃自語,短暫的有些無助過後,便是暴跳如雷,瑕疵欲裂的憤怒。


    “那是我的心血啊!”


    薛丙是修仙者,雖然他身處昆淩劍宗的外門,但不代表他的地位就低,正相反,在一處等級森嚴,規矩繁多的仙門大派中,他活得竟然如此清閑,足見他看似平凡下擁有很多的不凡。


    書法大家?在凡人的眼中可以這麽看,但是修仙者們看到的,卻是一個符道大家。


    符道,融身天地,號令天地,書寫天地,一抬筆,一揮墨,移山填海,翻轉乾坤。


    可如今,一位尊貴至極的符道大家,眼睛裏竟然好像要泛起了淚花。


    ‘為什麽我的眼裏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世界愛的深沉。’


    如果邵羽看到此時的薛丙,可能會發出如此感慨。


    但事實上,那淚花卻因為書帖沒了,不是一張,也不是兩張,而是全部。


    每一個書帖,都是一道大符,那黑色的筆墨,都是凝在一起的天地元氣,看似平靜,但是如果觸發天知道是一番怎樣毀天滅地的景象,但是就這麽沒了,更加詭異的是,這種沒不是被人偷了,也不是被人搶了,而是吃了。


    眼睜睜看著黑驢背上的家夥夢遊般將藏在手中的最後一道書體,一個很小的便筏塞進嘴中,薛丙那猶如要爆發的火山般的憤怒,突然一息。


    接著,在薛丙麵前,那將書體塞進嘴中的少年開始咀嚼了起來,咯咯吱吱的,嚼雞骨頭般的脆響,聽得薛丙一陣的毛骨悚然。


    邵羽身上的光變的越加的明亮,薛丙的心變的越加的複雜。


    道符是可以吃的麽?薛丙的世界開始崩塌,雖然他每道符都是一個菜名,但是那不代表符是可以吃的。


    他用符打過架,殺過人,避過雨,做過很多事,但是唯一沒有吃過,自己沒有吃過,也沒見別人吃過,可今天卻看見兩個家夥將其吃了。


    沒錯,兩個家夥,另一個便是男孩身下的大黑驢,在他進門的瞬間就看到了,後來因為男孩的絕戶命打斷過思緒,但是如今又想起來了。


    “這究竟是一對餓成什麽樣的主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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