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梓覺得葉和安的預感是對的,自己最近的確很招動物們的“待見”。


    在這短短不到兩個周的時間,自己已經經曆了被大白貓撲,被重瞳鳥推,這會兒又被一隻不知道是個什麽的長條狀毛絨絨搶了晚飯。


    白梓:保持微笑,jpg


    窗口處,猝不及防被白絨絨蹬了腦袋的男人差點失去平衡直接栽下樓來。


    隻見他動作迅速的鑽了迴去,樓下的白梓就聽見窗戶裏麵一串“霹靂乓啷”的亂響,外加男人氣急敗壞的聲音。


    “死腓腓你再敢踩我腦袋,我就把你送迴山海去,看你再去哪裏找燒烤吃!”


    然而屋子裏似乎還不止這一人一動物,白梓隱隱聽到裏麵的笑鬧聲裏,還有個幹淨清冷的女聲。


    “腓腓這邊,烤肉分我一串,我保你性命無憂。”


    白梓:???


    門廳處,筇祁的臉色有點陰沉。他拉開大門,頭也不迴了扔下一句“進來”,人已經沒入了門口的黑暗裏。


    .


    白梓跟著進去。


    從外麵看屋子裏是一片漆黑,但踏進門口的一刹那,柔和暖白的光線便充斥了整個視野。


    進門便是一間寬闊的大廳,廳頂吊得很高,裝修古典華貴,家具擺設多是木質或者石雕,氣派非凡。


    白梓明白過來,在這幢建築的周圍,大概也有著一個類似巷子裏“縛籠”那樣的結界。


    筇祁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樓梯的轉角處,白梓連忙小跑幾步跟上。


    樓梯很寬,也是木質的結構,折成兩折。


    上了二樓,迎麵就是一片沙發卡座式的休閑區,圍著圈坐了三四個人。


    其中一個紮著高馬尾的年輕女人,正伸著胳膊攔在剛剛探身子出窗戶的男人身前。


    在她身後,一個看起來隻有五六歲的貓耳小女孩正“咯咯”的笑著,一邊從手裏捧著的快餐袋裏往外拿烤串。


    白梓的視線在小女孩和她手裏的燒烤上打了個轉,自認不好意思上去要迴來,隻能在心裏哀歎一聲自己的晚飯又沒了。


    歎到一半突然覺得哪裏不太對。


    白梓的視線倏地定格在小女孩頭頂的粉白色.貓耳上。


    貓耳朵?


    就見小女孩咬了一大口烤肉,眼睛滿意的眯了起來,連帶著頭頂上的那對尖耳朵也開心的抖了抖。


    霧草,這是真的耳朵?!


    白梓呆住,又看了看小女孩身後搖來甩去的大毛尾巴,目光遲疑的掃過休閑區裏的其他人。


    他突然想起進門前筇祁說過的話——


    “……這個院子裏來往的大都是山海的大妖,你畏懼這裏的氣息也是正常的。”


    白梓:……


    突然很想知道妖怪們還對人肉感興趣嗎?在線等,挺急的。


    .


    “收不迴耳朵尾巴就不要隨便化人形。”


    筇祁突然冷冷的開了口。


    口裏還咬著半串烤蘑菇的小姑娘身子一抖,眼眶飛快的包上了一汪眼淚,顫啊顫的還不敢往下掉。


    卡座上笑鬧著的人也都是一僵,下一秒有一個算一個都乖乖做的端端正正。


    隻有最開始的那個男人還是懶懶散散的樣子。


    他伸手把小女孩拉到自己身後,給了她一個“接著吃不用怕”的眼神,然後抬頭和筇祁說:“別這樣嘛,嚇哭小孩子多不好。”


    筇祁瞥了他一眼:“你管四百多歲的妖怪叫小孩子?”


    “沒,我說的不是腓腓。”男人笑,衝著筇祁身後的白梓挑了挑眉,“我說的是你帶迴來的這位。”


    白梓沉默,和四百年相比,他突然覺得“二十多歲的成年人”這個描述有點蒼白。


    筇祁沒接他的茬兒,視線越過他,落到了靠後坐著的一個胖乎乎的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身上。


    “宮衡,帶他去測一下血樣和魂質。”他說,視線掃過全場,“還有你們,蠱雕抓住了?一個個大半夜的笑得這麽開心?”


    .


    宮衡是個很和藹可親的人(不是)……妖怪。


    估計是看白梓神色有點恍惚,很貼心的做了一下自我介紹,尤其強調了自己身為一條橫公魚,食譜裏並沒有人肉這個選項。


    白梓點頭應著,其實腦子裏的關注點還在剛剛年齡的問題上。


    “冒昧問一句,”白梓說,“您今年貴庚?”


    “記不太清了,大概有小一千年了吧。”宮衡笑嗬嗬的,就像是普通的人類長輩,“山海的妖怪們大多不會太在意自己的年紀,每個種族的壽命也不太一樣,一般以成年期為準。”


    “剛才的那些‘人’,都是妖怪?”白梓試探著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他們的原型都是什麽?”


    宮衡轉過頭來看了白梓一眼,目光裏透著點白梓看不懂的意味深長:“你的膽子倒是很大。”


    白梓被他看得有點莫名其妙,隻好笑了笑:“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也沒什麽不方便的。”宮衡的語氣慢悠悠的,“不該你知道的早晚會忘記,若是忘不掉的,就說明你合該知道。”


    白梓繼續微笑,覺得這個突然道係的隨緣畫風好像不太對。


    “別的你可能不太熟悉,就先不說了。”宮衡已經接著說了下去,“帶你來的那位筇祁筇處長,原形是窮奇。”


    白梓:???


    四大兇獸之首的那位?


    “而你在院子裏時教你吃帝屋葉子禦兇的那位,是貔貅,他在凡生界這邊的名字叫陸其修,你可以叫他陸處。”


    白梓:???


    能招財進寶的那個?


    白梓沉默。


    白梓目瞪狗呆。


    白梓決定再掙紮一下。


    “那你們這兒,有一隻長著九個頭的大鳥嗎?”白梓問。


    “有啊。”宮衡笑眯眯的,“你是說封久吧,他今天跟著筇處去抓滅蒙了,你應該見過他了吧?他父母走後,這可就是天地間最後一隻九鳳了。”


    白梓聽著他滿是感慨的語氣,內心波瀾不驚,甚至覺得自己大概需要去買本《山海經》研究一下。


    .


    房間門被從外麵敲了兩下,筇祁一抬頭,正好和進來的陸其修對上視線。


    這隻貔貅幾乎算得上是整個山海界裏,在凡生界這邊適應的最好的那個了。


    他不僅飛速適應了凡生界的一切規則,還混得風聲水起。甚至這幾年不知怎麽想的,還拉起了一個娛樂公司。


    不過這些也從側麵說明,陸其修的確是最了解人類的那一小撮。


    “怎麽樣?”筇祁問。


    “晚飯送過去了,沒餓著你家小朋友。”陸其修拖了個椅子過來坐下,“現在已經在休息室裏睡著了。”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別這麽嚴肅嘛。”陸其修笑了笑,不過再開口時語氣也正經了起來。


    “山海那邊剛遞過來的消息,白澤真的失蹤了。”


    “那禁地呢?”筇祁皺眉。


    “目前沒什麽動靜,畢方在那守著。”陸其修道。


    筇祁沉默一瞬,突然預感到了什麽:“白梓這事和白澤有關?”


    “不能確定。”陸其修說。“我也去看過了,和你一樣的結論,小朋友的確是人類。”


    “剛剛九尾來了一趟,正好趁著他睡著,用幻術檢查過了他的記憶。連貫完整,和小耳查到的資料完全一致。”


    “但是唯獨是他的記憶,任何一處都抹消不掉。”


    “九尾試過用幻術覆蓋,也做不到。”


    塗山的妖狐們深諳幻術之道,在這一方麵,若它們自稱第二,天地間找不出一人敢說第一。而九尾有是其中翹楚。


    陸其修說到這兒,話音也頓了頓,“若說塗山狐狸們的幻術,唯一一次踢到鐵板……”


    他和筇祁對視一眼,答案都心知肚明。


    白澤通曉天地間萬事萬物,知道點抵禦特定幻術的方法也不算意外。


    一時間屋裏安靜下來。


    “白澤失蹤前給我們這邊遞的最後一個消息,或者說預言。”陸其修突然說道,聲音是少見的認真,“預言裏提到,凡生界這邊很可能會有一個特殊的“人”出現,而‘他’的存在,能從根源處解決‘那件事’。”


    “我本來以為這個‘人’字隻是適應了凡生界習俗的一個說法。現在突然覺得,這個‘他’,有可能真的隻是個字麵意思的‘人’也不好說。”


    筇祁不置可否,沉思一瞬倒是提起另外一件事。他問:“你有沒有覺得他身上的氣息有些特別?”


    “對哦~”陸其修一拍手心,“我剛進門時原本打算和你說這個來著,結果被你把話岔開了。”


    提起這個,陸其修忽然興奮起來,他道:“你知道嗎?九尾本來是在隔壁市拍戲的,大半夜被抓迴來正一肚子的火。結果見了那個小孩兒不到一分鍾,整隻狐狸就跟被捋順了毛一樣好說話。”


    他“嘖嘖”兩聲:“這消鬱解躁的效果,十隻腓腓綁在一起都跟不上啊,九尾到最後都差點賴在人家床上不肯走了。”


    筇祁聽著陸其修的話,前半截時表情還算平靜,到了後半截眉心不自覺得跳了跳,偏偏陸其修還十分眼尖的看到了。


    陸其修衝著他擠了擠眼:“喲,不樂意啦?夠護食的啊~”


    他饒有興致的盯著筇祁的臉色,繼續火上澆油:“不過也能理解,別說她了,就連我現在都想變個掛墜綁到小朋友的身上去。”


    筇祁冷颼颼的瞅著他,一字一頓:“皮又癢了是吧?”


    陸其修嘚瑟微笑:“來咬我啊,咬的到我這個月的公費報銷你就別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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