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綠煙拿了信,急急忙忙的飛向縹緲峰,一把靈劍法光不顯,速度卻還尚可。


    隨著縹緲峰裏的兩位弟子崛起,守峰道童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就是內門弟子見了道童得低眉順眼的喊聲師兄。因著日日有人供奉,道童也漸漸眼高於頂,就連尋常的親傳弟子也不怎麽放在眼裏。他見有人駕靈光而來,隻是懶散的捏了個法訣。


    後綠煙求了老祖才得了一門遁空法,這才修成不久,見道童竟是問也不問就啟動陣法,隻好硬著頭皮轉彎,然而這遁空法她掌握的並不熟練,眼看就要撞上,死馬也要當活馬醫:“我來送薛姑娘的信,你這小童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來攔你姑奶奶。若是毀了半分,虞桑定饒不了你。”


    道童也是練氣期,看上去不過十二三卻已經六十有餘,顯得這般年輕也不過修了妙法,唇紅齒白頗有兩分靈秀:“哪個薛姑娘,我守峰五十載,要說幾位弟子的好友我都記得。”


    後綠煙是知道薛星月在虞桑心裏的分位的,見他執意作死,也不再多言,冷笑道:“不過一道童爾,沾了縹緲峰的光也就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這法陣挨上一下可不輕,少不得要修養半月,曆練在即,這道童心思不可謂不毒。她心一橫,揚起手,運靈後聲傳十裏,“虞桑,薛星月給你的信要被毀了。”


    縹緲峰,小道林。


    這是胥伏派大能常年悟道之地,在此修行能加深修士對道韻的理解,是不可多得的修煉聖地。


    師筠雁正在教授虞桑製符,經過半年的相處她知道虞桑是一點就通,如今講解隻是挑重點說,指明大概方向:“你可知道符修還有一可怕之處,正如飛燕符能跨越萬裏,有些攻擊符籙同樣能飛行數殺人於萬裏之外。”


    虞桑心思微動:“天機閣的破滅符?”


    能隱匿飛行萬裏的破滅符乃是天機閣的一大殺器,靈界天才輩出,破滅符存世千年卻依然沒有被破解出來。


    簡訊類的飛燕符能飛行萬裏已是難得,攻擊係符籙是由修士靈識引爆,一般脫手後就會自動釋放符籙裏封存的法術。破滅符能飛行萬裏奪人命簡直是駭人聽聞。


    師筠雁沒想到足不出戶的虞桑竟然知道破滅符,剛想誇讚一下好學的小師弟,卻是眉頭一皺,看向了縹緲峰峰口。


    隔著數百裏還能發現後綠煙和道童的爭吵,也是元嬰修士的強悍之處。


    這也從側麵反應出師筠雁很在意薛星月,她還記得觀天一關虞桑的執著卑妄。在她心裏,虞桑應當是一直笑著的。


    走出窮極森血衫未幹卻仍然燦爛如春花的少年。


    半年前師筠雁還想著多關照一下薛星月,可人的感情還是相處出來的,經過這半年的相處,師筠雁震驚於虞桑的聰慧,也喜歡他的求知若渴,未免會有些偏愛。


    還有就是虞桑待薛星月極好,薛星月卻是一次沒來探望過虞桑,師筠雁即便是再溫柔,也生出了兩分不喜。


    隻是她大抵明白虞桑的固執,輕輕歎口氣,還是替後綠煙擋下了那一擊。


    後綠煙嘴上硬,心裏也明白她喊不來虞桑,閉上眼等著疼痛感降臨。這次她來的急了,說話還臭,道童也是存了一口氣攔她,否則憑她的身份,這道童怎麽也不會見是她還硬要加陣法。


    後悔也就後悔兩秒,後綠煙揚起脖子,不過一小道童,若不是站在縹緲峰前麵,怕是給她提鞋都不配。


    可恨這打狗還得看主人!


    隻是意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溫溫柔柔的嗓音攜帶著春風化雨之勢來了:“我代師弟謝過你了。小童無禮,還望海涵。”


    後綠煙心神微蕩,用靈力一震晃過神來才明白過來這是師筠雁,她仰慕師筠雁良久,這還是第一次同她講話。


    兩眼迷離,雙頰通紅就是指後綠煙:“沒事兒,我就是跑趟腿兒,勞煩大師姐把信送給虞桑了。”


    二人境界還是年齡都差的太多,師筠雁也無意多聊,當即收了神通,她站在原地未動,手上卻多了封信。


    虞桑早就見怪不怪,按說他不該多話,這迴卻緊緊的盯著信,縱使聲音還有些疑惑,心裏卻有了決斷,這信應該是給他的:“師姐?”


    師筠雁笑了下,也沒打算攔截這封信,她雖不喜薛星月卻沒必要做下這齷齪事,把信遞給虞桑道:“我見峰口吵鬧就多看了兩眼,有人說這是薛星月給你的信,縹緲峰不方便放外人進來,我就給你帶來了。”


    虞桑捏著信的動作忽然小心起來,生怕這信多了一個皺褶,他也沒舍得把信收進儲物袋:“來送信的人可是著紅裙?”


    師筠雁見虞桑這般珍重一封信,心下一歎,可瞧虞桑正歡喜著,沒忍心說其他的,隻道:“那姑娘的確是一身紅裙,師弟既然有別的事,授課便改天。”


    虞桑胡亂應了聲,湖綠色的衣衫像是一團綠影,潛伏在著花草地上,晃一下就沒了影子。


    他忍的克製。


    虞桑知道餘安安不凡沒敢像從前那樣潛到她身邊,他也怕在其他地方被逮到,半年來沒踏出過縹緲峰一步。雖然他沒去,餘安安的消息還是日日送到他身邊來。


    烏鴉小五就當過一次偵查兵。


    虞桑在小嶽山試煉中發現了妖獸得天獨厚的優勢,弱小的妖獸與普通獸類並無多大差異,修士往往不會過於戒備。


    他心思靈敏,派遣小五去了趟窮極森找了些黑金甲蟲。小蟲有靈性,喂給它們血,就可以供血的主人驅使。


    別的地方也有黑金甲蟲,不過太弱,不具備成妖的潛質,隻有窮極森這詭秘之地,連孱弱的黑金甲蟲都能進化。隻是這蟲子培養起來頗為費神,虞桑花費許多,也隻培養出了十隻母蟲。


    隻是這母蟲卻沒能和平共處,兩日後便留下了最兇惡的一隻。虞桑也不在意,這隻母蟲的品階相當高,能驅使的甲蟲不在少數。


    因為是用他的血養的,他能直接接受這隻母蟲的所見所聞。虞桑這半年來可是聽了不少秘聞,畢竟沒有人會防備生活在土裏的小蟲子。


    虞桑等著天等了許久,他沐浴焚香後才拆了信,這是白紙卻沒有黑字。活靈活現的小燕子躍然紙上,柳枝雖然是用墨筆勾的,卻是風韻具備。


    旁人看見的是燕子,虞桑卻懂這是相思。


    他早先寄過去的信,每一封都是這燕子,寫的都是相思。


    虞桑表情又哭又笑的,眼紅了一圈兒,睫毛亂顫,心潮起伏的厲害。


    白皙的小臉柔弱可人,墨色的長發垂到少年尚還削薄脊背上像是流動的緞河,他唇珠飽滿,鮮豔瑩潤。他捧著燕子,喚了聲:“安安。”


    少年的嗓音纏綿溫柔,身上甜甜花香味不知又重了些,幾乎可以稱的上濃鬱,隻是沉浸在念想中的人絲毫不覺,等他情動過時,滿室內的花香味兒也就散了。


    *


    千秋殿。


    濃眉大眼的和瑛一臉嚴肅:“劉長老發現了魔氣殘留過的痕跡?靈界也就罷了,為何是在地界?”


    一鶴發童顏的白袍老人收攏袖口,似乎為即將到來的滿城風雨而不安,他言語間滿是壓抑:“若不是如此,羊泊師兄為何孤注一擲的將虞桑丟進窮極森,這可是他的天命弟子,唯亂世將近爾!”


    天命弟子堪比親子,甚至要更深厚些。


    一向是靈界動亂,這迴魔人們不知打的什麽主意,竟然把爪子伸向了地界。要知道用凡人的軀體改造出來的魔兵極為孱弱,而且往往十不存一。


    和瑛這才知道虞桑進過窮極森,不舒服了一瞬被他強行壓了下去。胥伏派也重傳承,對這個師叔的做法,他雖然不讚同,但也不好表示反對:“我說那葉賊怎麽不惜耗費葉家老祖的壽命推演那人所在,原來是早就得了消息。他倒是打的好算盤,要不是我派有虞師弟在,這次玉離派怕是真能搶了胥伏派的風頭,到時候靈界要結盟,他們又能多占一個席位。”


    共抗魔界,靈界所有修士都要聽聯盟調動,一共七個位置,那個門派擠進去的人多,對本派就更為有利。


    白袍老人掐掐算算,似乎過了兩息有像是跨過無數歲月,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的發須更白了:“我還是不如葉家那老怪物,他們推演能出這容行止所在,我卻看這容行止的命象都難,慚愧慚愧。”


    和瑛連忙道:“您老言重了,這容行止要真是那莊玉離何人敢看他的命象。”他話音一轉,憂愁道,“這莊玉離迴來了,我派楚青亦……還不能確定麽?”


    白袍老人喝了口靈茶,他動了根本,最近不能在行著掐算這事:“沒法看。”他目看虛空,稍顯落寞,“不過轉世,我修行三千年有餘,卻不能窺其命象。”


    修行雖無止境,劍修更是講究勇往直前,他心中雖無懼,還是對這無法填充的溝壑感到失落。


    和瑛多少能感同身受:“若是本尊,該是何等風采?”


    二人皆是一默,隨後默契的略過這一話題。


    和瑛身為胥伏派掌門還是要多考慮些的:“師叔您看這次地界遊曆必定危險重重,一不小心還可能全軍覆沒,不如改換地方?”


    白袍老人看了眼和瑛,堅定道:“禮不可廢。”他多少也有些擔心,念頭一轉卻又笑了起來,“玉離派不是消息靈通?這迴也該論到我們了占便宜了,你去跟小葉商量一下,此去山高路遠,兩派弟子不好離太遠,不如定在艮、兌兩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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