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特琳看向科蒙,這次還沒等她再問,後者已嚷嚷起來:“你們警察一進屋就把其他人都趕走,誰知道你們在說什麽?!”


    凱特琳驀地皺起了眉頭,警方對當事人的問詢一般是不會迴避家屬的,甚至為了穩定當事人的情緒,還會希望家屬陪同,這個“警察”卻要把家屬支開,那就非常奇怪了。


    “你看過那個警察的證件嗎?”凱特琳問護士長。


    “看到過,他主動拿出來的。”


    “我是說你有沒有打開仔細查看?”


    “這個…”女子支吾著:“好像沒有。”


    這時凱特琳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接通來電,對麵的人正是古頓,後者向她匯報了剛剛調查到的情況。


    凱特琳的神色愈發嚴峻,當掛斷電話之後,她來迴打量著吳嘉鳴和女護士長,鄭重地宣布:“那個警察,是假冒的!”


    -------


    九月二十八日,十七時三十三分。


    皮城警局。


    晚飯過後,凱特琳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她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去思考問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就是凱特琳最近這段時間最深切的感覺,比如說今天科林的自殺就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不得不分出精力來分析這場突發的事件。


    事情的前因後果經過外圍調查已基本清晰:今天上午十一點半左右,一名男子冒充警察進入特護病房與科林進行了交談,整個交談持續了約半個小時,其間刻意要求不讓第三者在場,十二點十分左右,男子自行離去,因為他帶著墨鏡,言行時又刻意遮擋自己的容貌,所以不管是院方人員還是家屬都無法準確描述出他的外形特征。


    自男子離去之後,科林就處於一種很不正常的精神狀態中,他的情緒極為低落,似乎背負著極重的心理壓力,就連醫生督促的午睡也沒有做到,這使得他的精神進一步崩潰,今天下午,科林支開陪護的家人,從病房後窗跳下七樓,當場身亡,而在他生後則留下了一連串的謎團。


    那個冒充警察的人是誰?他和科林說了些什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凱特琳剛剛和專案組的同事們討論過這些問題,但卻無法得出一個指向性的答案。


    威廉猜測那個人就是nemesis,這也是眾人最先懷疑到的對象,可這個猜測很快又被大家集體否決。


    “nemesis已經完成了對科林的救贖,他沒有理由再來找科林,難道這和商家做活動一樣,還需要迴訪嗎?而且這次‘迴訪’的結局與nemesis的初衷完全相反,nemesis要的是讓科林找迴勇氣和尊嚴,而科林自殺無疑是給他的設計畫上了一個失敗的句號,所以那個家夥絕不是nemesis本人。”


    這是蔚從人物行為動機上做出的分析,而凱特琳則有著更加簡單卻又更加確鑿的理由來支持蔚的論斷。


    “科林雖然沒見過nemesis的容貌,但卻聽過nemesis的聲音,那個假警察來到病房後,首先要求家屬離開,在這個過程中,科林沒有對他的聲音產生任何異狀的反應,家屬離開時,科林很平靜也很配合,他顯然相信對方確實是警察,由此來看,這個人肯定不會是nemesis。”


    眾人的討論沒有結果,凱特琳獨自的思考暫時也陷入了僵局,她開始懷疑這件事情是否一定和nemesis犯下的連環兇案有聯係呢?


    那個人也許就是護士長口中原本理解的身份,是一個令人厭惡的、無孔不入的記者?


    -----


    九月二十八日,二十時零七分。


    葛林餐廳。


    悠揚的小提琴聲從女孩蔥白的十指間流淌出來,在水波上彌漫反射之後,又向著餐廳的各個角落浸潤過去,那便像是一隻無形的卻又輕柔溫暖的大手,輕輕地撫過食客們的心頭,讓人在享受味覺盛宴的同時又體會到一種通體舒泰的快感。


    一曲終了,餘韻尚在悠揚,裝扮整潔利落的服務生踮著小快步來到了演奏台上,將一大束鮮花送到了女孩的手中。


    “客人送給你的—沒有留言,也沒有留名。”服務生輕聲說完之後,便想要往台下走去,可那個女孩卻叫住了他。


    “請等等。”女孩的聲音也如同小提琴一般悅耳動聽。


    服務生停下腳步看著女孩,女孩已經放下了小提琴,她把那束花捧在胸前,秀眉輕鎖,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花香飄散,女孩雖然看不見,但能聞出那是一束百合,她的右手在花朵間輕輕摩挲了片刻,然後從中摘出了一根單枝向服務生遞過去。


    “請把這朵花迴贈給那位慷慨的客人。”女孩柔聲說道。


    服務生點點頭,迴了句:“明白。”


    然後他快步下了演奏台,往餐廳角落裏走去,那裏地勢幽靜,是整個大廳中最不起眼的地方,餐廳的經營者在這角落設置了幾張別致的小餐桌,為可能光顧的情侶們開辟出一處典雅安靜的空間,給女孩送花的那個客人此刻就獨在其中的一張情侶桌上。


    那是一個年輕的男子,他看著服務生一步步的走近,臉上現出詢問的神色。


    “先生,這枝百合是我們的小提琴手迴贈給您的,請您收下,謝謝您的捧場。”服務生恭恭敬敬地把花朵奉上,言辭間也極盡禮儀。


    年輕人“嗬”了一聲,他將那支花接在手中,然後衝服務生略略點了點頭,服務生完成了任務,鞠躬離去。


    年輕人沉凝了片刻,似乎在細細品味手中百合所散發出來的幽幽清香,而此刻在台上,女孩已經開始下一曲的演奏。


    當音樂聲飄揚過來的時候,年輕人抬起目光看向那個女孩,他的臉上雖然看不出什麽表情,但在眼角間卻滲出一絲極淡的笑意。


    而女孩隻是沉心於自己的演奏,當音樂將她包圍的時候,她似乎便被絕斷了與外界的所有聯係,她的情感全都隨著琴弦的振動而揉入到了連綿的樂曲聲中……


    她仍然穿著那身白衣翠裙的演出服,如蓮花般淡雅秀麗。


    不過一個小時之後,當女孩出現在餐廳門口的時候,她的裝束與氣質卻與演出時有了極大的不同。


    翠裙已經換去,變成了一條黑色的長褲;上身的白衣也從緊束的女式襯衫換成了寬大樸實的外套,除此之外,在她的左臂上還戴著一隻黑箍,被白衣一襯顯得異常的紮眼。


    那是一隻孝箍,戴著它意味著女孩不久前剛剛失去了一位親人。


    女孩臉上的神情也印證著這一點——在她緊鎖的眉宇間充滿了愁容。


    此時夜色已深。葛林餐廳前雖然仍是燈紅酒綠,但人氣已經散去了很多,秋風略過,寒意襲人,女孩禁不住縮了縮纖弱的身體。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站在女孩身邊,他顯出一副欲走還留猶豫樣子,躊躇再三之後,終於又開口問道:“你…真的不用我送你嗎?”


    “真的不用。”女孩聲音輕柔但態度堅定:“今天會有人來接我的,謝謝你!”


    男子搖搖頭,想不通會有誰來接女孩,女孩的父親剛剛去世,而她似乎並沒有其他可以依靠的親人和朋友。


    男子是餐廳的大廚,因為總是和女孩同時上下班,所以這幾天他就臨時承擔起接送對方的任務,可是今天女孩卻突然提出不需要他送,他難免有些奇怪,同時也有一些擔心。


    “你不用為我擔心。”女孩似乎感覺到了對方的想法,又說道:“就算接我的人不來,我也不會走丟的—有牛牛陪著我呢。”


    男子的目光垂下來,落在了女孩腳邊一隻拉不拉多犬上,這是女孩口中的“牛牛”,是父親生前送給她的一隻良種導盲犬,牛牛訓練有素,既聰明又忠誠,確實是個令人放心的引導夥伴。


    “那好吧。”男子不再堅持了,他與女孩告別之後,一個人向著餐廳的停車場走去,開車經過門口的時候,他又忍不住向著女孩站立的方向看了幾眼。


    女孩仍是孤零零的站著,那個她口中會來接她的人還沒有來。


    男子微微搖了搖頭,他已經發現經過這些天的相處,自己在憐憫之外似乎又對女孩有了些別的感情,可是,他並不想讓這感情在培育下去。


    看著女孩空洞無神的雙眼,男子在心中歎息一聲“可惜了…”。然後他踩下油門,汽車加速向院外的大路上駛去。


    女孩聽出了男子的離去,她提了提手中的狗繩,牛牛立刻領會了主人的意思,帶著女孩的腳步向前走起來,在遇到台階的時候,牛牛就會把身體橫在主人的小腿前麵,發出特定的警示,等主人小心翼翼地踏上平地之後,它才又繼續往前邁出輕快的腳步。


    一人一狗就著樣相互配合著走出了餐廳的院落,此時街道上的車輛和行人也已非常稀少,女孩的身影被昏黃的路燈長長拉開,多少顯得有些孤獨和無助。


    女孩的耳廓忽然輕輕地動了一下,她聽見身後傳來了輪胎和地麵摩擦的聲音,她預感到了什麽,於是便停下腳步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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