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迴憶的思緒漸漸平息之後,費德提克終於開口了:“你說得不錯,當時在現場,局勢的確已經得到了控製,但隨後那孩子說了一句話,正是這句話導致了形勢瞬間逆轉。”


    凱特琳轉頭和蔚對視了一眼,臉上均有意外之色,原先她們都認為是格雷福斯操控著現場的局勢,從沒想過那孩子竟是其中的關鍵,驚訝之餘,凱特琳立刻又追問道:“那孩子說了什麽?”


    費德提克神情酸澀:“當時我在耳麥裏聽見那孩子的聲音,他問他的父親:‘爸爸,我的生日蛋糕買到了嗎?’”


    凱特琳等待了片刻,見費德提克已沒有下文,便愕然道:“就是這句?”


    費德提克點點頭:“是的,你們可能並不了解,一月三十號正是德萊文的生日,而德萊淼曾經答應過孩子,會給他買一個漂亮的生日蛋糕,可是妻子重病在床,德萊淼早就一貧如洗了,到了那天真的叫山窮水盡,口袋裏連一張十圓的鈔票都沒有,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才鋌而走險綁架薩姆了,想要用這種極端的方法來討還自己的血汗錢。”


    “我明白了。”聽費德提克這麽一說,蔚已品出了些滋味,“本來格雷福斯就是通過父子親情來喚起德萊淼對未來的希望,可惜工作剛剛見到成效的時候,德萊文的這句童言卻一下子又把德萊淼拉迴了殘酷的現實世界中,他連兒子的生日願望都無法滿足,本該融化心靈的親情瞬間變幻成了壓跨他精神的最後一根稻草。”


    費德提克輕歎一聲,默認了蔚的這番分析,而一旁的凱特琳等人隻覺得鼻喉間酸澀難當,一種難以描述的壓抑感覺堵在心口,無從宣泄。


    一個窮途末路的父親卻要麵對一個充滿了美好幻想的天真孩童——這就是十二年前發生在那間小屋裏的辛酸畫麵,而眾人都已經知道,這場殘酷的情感碰撞終將走向一個悲劇性的結局。


    費德提克用低沉的語調講述著這個故事最後的篇章:“聽孩子說完那句話之後,德萊淼的情緒便失去了控製,他再次向薩姆追要欠款,而薩姆卻一口咬定沒錢,德萊淼極為憤怒,他甚至對薩姆進行了撕扯和毆打,鑒於他當時身負炸彈,這樣的肢體衝突是極為危險的,迫於這種緊迫局麵,格雷福斯不得不開槍,將德萊淼當場擊斃。”


    原來如此!


    凱特琳緩緩地搖著頭,唏噓不已,而蔚還有點憤憤難平:“為什麽要用這麽極端的方式?那其實隻是一枚假炸彈吧?”


    “當時誰能知道炸彈的真假?格雷福斯的舉措從現場警員的角度來說是沒有問題的,隻是……”凱特琳輕歎了一聲,似乎難以言續。


    “隻是這結果實在讓人無法接受,是嗎?”費德提克把凱特琳說了一半的話補齊了,然後他又“嘿”地苦笑了一聲,“你是一個局外人,尚且有這麽深的感慨,格雷福斯作為當事人,本身又對那個孩子有著一見如故般的深情,你可以想象他當時的感受嗎?”


    凱特琳默然閉上了眼睛,她實在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態度去審視那個人,曾經的同校師兄,卻又凝固著數年的追逃羈絆,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自己該去體諒他嗎?


    卻聽加文迴憶著說道:“我還記得當年槍聲響起後,我們衝進屋內時的情形:格雷福斯緊緊的抱著那個孩子,不讓他轉頭看到父親死去的場麵,而他自己則呆呆地站在原地,神色一片恍惚,而他本來是個開朗樂觀的小夥子,我從來沒在他臉上見過這樣的表情。”


    “我當時也注意到了——”費德提克證實了加文的說法,“他畢竟是第一次參與正式行動,結果就發生這樣的狀況,我很擔心他承受不了心理上的壓力,所以特意吩咐狙擊手頂下了射殺德萊淼的責任,希望格雷福斯能借此避開這段是非,可惜這個安排並沒能達到理想的效果,當天晚上我找到格雷福斯,看到他還在一個人坐著發呆,我知道他一定是自己想了很多東西,因為他一見到我,就紅著眼睛說道:‘老師,我真後悔——我後悔自己的槍法為什麽會那麽準?如果被我打死的人是薩姆,那該多好?’”


    凱特琳等人麵麵相覷但又沉默不語,片刻後倒是蔚坦然說道:“在座諸位恐怕潛意識中都會有類似的想法吧,不過大家都礙於身份,不能公開地表達出來。”


    費德提克肅然說道:“問題就在這裏了,我們每個人都會有最樸實的是非觀,但同時我們又都受到製度和規則的製約,並不會跨越雷池,但格雷福斯卻不同,他的性情過於剛烈,難以控製,當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的思想已經完全受製於自己的情感,同時他也就失去了身為警察的準則。”


    “是的,以格雷福斯的性格,的確會這樣。”蔚也附和著費德提克的思路展開分析,“他原本是懷著極大的熱情投入到刑警事業中,希望能在此捍衛正義的尊嚴,可是第一次參加行動,他就眼看著正義的概念在自己的槍口下被扭曲了,這就像一個人正在往前奔跑,但剛剛上路就撞到了堅硬的牆壁上。如果這個人是凱特琳,她會因此放慢腳步,同時思考該如何饒過這麵牆壁。但格雷福斯卻不一樣,他奔跑的速度太快,而他又是那種充滿張力、無法收縮的性格,所以他不會停下來,他隻會在碰撞中掉過頭,從此跑向另一個完全相反的方向。”


    凱特琳看著蔚點了點頭,自己和格雷福斯的性格差異確實就如同對方所說的那樣,無論是對於案件處理和男女感情上麵的事情,這樣的差異都盡顯無遺。


    費德提克對蔚的分析當然也非常讚同,卻聽他又繼續說道:“此後過了大概兩個月,我的擔憂終於變成了現實——薩姆遭遇了入室搶劫……”


    “薩姆劫案——”凱特琳接住了這個話題,“這起案子我們已經研究過,而且猜到格雷福斯就是涉案的劫匪。”


    蔚則看著費德提克:“您應該很快就查到格雷福斯了吧?不過您再次把這件事情隱瞞了下來……”


    費德提克並不否認:“是的。”


    “如果您當時沒有袒護他的話,以後的事情也許就不會發生了……”古頓似乎頗有些抱怨地念叨了一句。


    “那倒未必。”蔚搖著頭道,“以格雷福斯的性格,即使這起劫案讓他受到懲處,他黑化皮城的計劃也不會改變的,最多也隻能拖延他展開殺戮的時間而已。”


    費德提克也點頭喟然歎道:“唉,因果已經釀成,再要挽迴就難了,而且我當年袒護格雷福斯,也是出於無奈……”


    “您就是心地太過慈悲。”蔚搶著說道,“您既不忍心追責格雷福斯,更不忍心從德萊淼妻子那裏追迴賴以救命的錢款,所以您幹脆從警隊辭職,一走了之了。”


    費德提克露出苦笑,算是默認了對方的分析,然後他又說道:“不過我早就有退意了,一直拖著,隻是還想培養一個接班人出來,而格雷福斯的轉變讓我心灰意冷,從此在警界也就再無留戀,至於那起讓我難以決斷的劫案,更是讓我堅定了要從因果相連處化解罪案的想法,所以我很快便辭了職,專心去研究罪惡滋生的因緣關係,那時候誰能想到:格雷福斯竟然正在策劃一個極為可怕的血腥行動。”


    (加更為蘇淮慶婚,好了,謝謝各位支持,謝謝各位對這個瓜皮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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