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的是,他這兩個目的居然都達到了。


    nemesis雖然劃開了他的喉管,但他的主動脈卻躲過了致命的一擊,而他俯身趴在最先受刑的趙蒙身邊,後者流出的大量血液淹沒了他的頭胸,這混淆了nemesis對他失血程度的判斷。


    於是這個本已輸得精光的家夥居然在nemesis的眼皮地下起死迴生了。


    當然了,王林現在可沒有時間來慶幸,他必須集自己的最後之力來阻止nemesis的越獄計劃。


    可他也知道,自己的力量在對手麵前實在是太單薄了,如果獨自去追擊對手,效果和送死沒有任何區別,他必須求助於一個幫手,一個強大的,足以令nemesis也感到頭疼的幫手。


    好在這個幫手是現成的,那個人正在樓頂等著自己。


    王林略歇了一口氣,正要邁步而去,忽然看到了罩在趙蒙臉上的那張紙片,那怪異的情形足以吊起他的疑心,於是他便伸手將那紙片拿了起來。


    那是一張死亡卡片,但並不是發給趙蒙的,通知單上那個受刑人的名字既讓王林感到意外,但細細想來,卻又在清理之中。


    王林看著那張通知單,嘴角忽然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意。他現在有十足的理由相信:樓頂的那個家夥就算拚了老命也要幫自己挽迴敗局!


    王林來迴走了兩步,將另外三張被鮮血浸透的紙片也揀在手中,然後他一邊捂著自己喉部的傷口,一邊走向不遠處的樓梯道,鐵門上的鏈子鎖早已被趙蒙打開,王林手腳並用把鐵門扒開,隨即便鼓足全身的力氣直往樓頂奔去。


    九層樓並不算很高。但王林身負重傷,腳步難免輕浮,這一路足足用了七八分鍾,到了樓梯的盡頭之後,他推開麵前的一扇小門,掙紮著衝了出去。


    他已經到達了樓頂,外麵夜色深沉,春風凜冽,冰涼的雨水澆打在他的傷口上,激起一片火辣辣的痛感。


    王林知道他要找的幫手正藏在樓頂的某個角落裏,手裏荷槍實彈,隻等劉闖自己送上門來。


    隻是劉闖已經不可能來了。


    王林深吸一口氣,鼓足全身的力量嘶喊著,他想要提醒對方:現實的局勢與預定的計劃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隻是王林的聲帶先受重擊,喉口又被割開,那嘶喊隻能變成一陣痛苦的咳嗽。


    好在他這副狼狽的樣子已足夠引起暗中人的關注。


    不消片刻,一個黑影從左手邊的掩體後閃了出來,那人一手端槍,一手拿著手電,首先用光柱晃了王林兩下,然後以警戒的姿勢湊上前,一邊走一邊壓低聲音問道:“怎麽迴事,劉闖呢?”聽聲音正是四監區的中隊長錘子越。


    “跑……跑了!”王林語不成聲,他已經支撐不住了,伸手想要扶什麽卻扶了個空,身體劇晃幾乎跌到,錘子越連忙搶上一步將對方托住,這時他終於看見了對方喉部那個可怕的傷口,他的心深深地沉了下去。


    “他坐黃師傅的車……改,改裝了,用發動機……掩蓋……掩蓋體溫。”王林用簡短的語言竭力向對方闡明現在的局勢,同時他的右手努力往前探,伸向錘子越的麵前。


    錘子越意識到對方是要給自己什麽東西,於是便把王林手裏攥著的幾張紙片接了過來,借著手電筒的光柱,他一張張地快速翻看著,卻見頭三張紙片都已被鮮血染得殷紅,分別是三張死亡卡片,受刑人依次是洪平、王林和趙蒙。


    “都……都死了。”王林比劃著自己喉部的傷口,艱難說道,錘子越自然能領會對方的意思,他隻覺得頭皮一陣陣發麻,如墜冰窟。


    然後最強烈的震撼卻要在最後一張紙片在展現出來,當錘子越看到那張紙片上的內容時,他的身軀猛然一顫,就像是被閃電擊中了一般。


    那紙片上寫的是:


    "死亡卡片


    受刑人:錘天陽


    罪行:錘子越最心愛的事物


    執行日期:二月七日


    執行人:nemesis"


    相對於其它三張浸滿血跡的通知單來說,這張紙片可算潔淨。


    但在錘子越眼中,紙片上的每一個字都充滿了殺戮和血腥的恐怖氣息,那個危險的獵物已經逃脫,那家夥亮出可怕的利爪連傷三人之後,下一個目標竟然是自己的愛子!


    錘子越知道那家夥絕不是虛張聲勢,當初那家夥隻不過是自己枷鎖中的一隻困獸,當他直視著自己的眼睛放出報仇的威脅時,那種可怕的氣勢兀自令人不寒而栗,現在困獸脫籠,後果怎堪設想?連平哥這樣的角色都在轉瞬間血濺當場,年幼的愛子又能有多大幾率逃脫對方的追殺?


    這一連串的自我逼問讓錘子越的身體在驀然間有種虛脫的感覺,原本被他扶抱著的王林因此失去了支撐力,慢慢地向著地麵癱倒下去。


    “快……快去……追他!”在倒地的同時,王林聚集起最後的力氣說道,他的手從錘子越的衣襟上劃過,留下幾行滲人的血指印跡。


    錘子越猛地警醒,他再也顧不上王林,拔腿便衝下了樓頂天台。同時他掏出手機,用最快的速度撥通了監獄門口警備崗的電話。


    崗上的值班哨兵剛剛拿起聽筒,一個“喂”字都沒來得及說,錘子越粗重而又急促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四監區拉貨的卡車走了沒有?”


    “剛走。”


    錘子越的心又是一縮,最後的希望也被擊碎,他幾乎是吼叫著說道:“有囚犯越獄了!就在那輛車上!”


    “這……不可能啊。”哨兵將信將疑,“出監車輛要經過紅外掃描的。”


    錘子越沒時間和對方解釋什麽,他強迫自己控製住情緒,又問:“那車走了多長時間?”


    “大概五六分鍾吧。”


    五六分鍾!倒還不算太久,錘子越略略凝起精神,鄭重道:“我是四中隊錘子越,我現在命令你,立刻啟動緊急追逃預案!目標就是那輛卡車!”


    哨兵也辨出了錘子越的聲音,對方的語氣讓他意識到這突如其來的事件絕非臨時演習,他連忙放下電話,按下了身邊控製台上的一個紅色按鈕。


    刺耳的警報聲隨即在監區上空響起,劃破了寧靜的雨夜。那警報按兩短一長的節奏往複循環,正代表了展開緊急追逃行動的信號。


    所謂“緊急追逃”是監獄內出現突發越獄事件時的應對預案之一,一般來說,有囚犯越獄之後,監獄方麵應該成立由監獄長牽頭的追逃專案組,整合當地武警、刑警等多方麵的力量,布置詳細而完備的計劃,然後在全麵展開追逃行動。


    但專案組的建立和計劃的製定都需要一個過程,如果越獄行為剛剛發生,且囚犯的逃行路線又非常明確,這時再等待專案組無疑會延誤戰機。


    在這種情況下,應該率先啟動緊急追逃預案,當相應警報響起之後,在監獄內值守的機動力量要以最快的速度自行組織起來,立刻展開對越獄者的追擊行動,而不需要等待領導來開會和布置作戰計劃,其目的就是要把握住第一戰機,因為在追逃的最初階段,對戰機的把握往往比詳細的計劃更加重要。


    警報聲傳到錘子越的耳朵裏,令其絕望的情緒稍有緩解,從監獄到市區尚有想當的路程,而在淩晨的郊區小路上,逃跑的大車速度應該不會很快,如果獄方全力追擊的話,未必沒有趕上的可能。


    有了這樣的想法,錘子越恨不能一下子就飛到自己的汽車裏,親自踏上追擊劉闖的正途,在王林的計劃失敗之後,他已經不相信任何人,他要把劉闖親手斃殺在自己的槍口下,不會再留一絲的猶豫。


    錘子越從辦公樓的頂層一路往下飛奔。一邊跑一邊撥打第二個電話,這電話是打到兒子所住的學校宿舍樓管理室的。聽筒裏的振鈴響了好幾聲,卻始終沒人來接聽。


    現在正是淩晨時分,宿舍管理員肯定正在睡夢中吧?即使他聽見了電話鈴聲,會不會起床接聽恐怕還得看他的心情。錘子越在焦急等待的過程中也難免陷入一種深深的自責和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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