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劃局為“文科建築”請的審核評估專家是簡風!


    簡風毫不客氣地把方舟建築事務所的方案從頭到尾批了一個遍,外觀、消防、通風、防雷、結構等處處都有缺陷,實在沒眼看!而規劃局那邊也覺得除卻巫山不是雲,直接對太豐集團說道:“把設計單位換了,換成簡風建築事務所。”


    太豐集團無奈道:“能請到簡風建築事務所當然是最好,可是簡風之前就迴絕了我們,我們也無能為力。”


    規劃局可管不了這麽多:“自己去想辦法,如果做不到,那‘文科’就別做了!”


    兜兜轉轉小半年,又迴到了原點。


    林靜之已在辦公室裏的沙發上思考了相當長的時間,這事兒實在有些蹊蹺,簡風既然不打主意做“文科”,為何不做個順水人情賣太豐集團一個麵子?他到底何時成為規劃局聘請的審核測評“文科”建築項目的專家?竟然半點風聲都沒露,左思右想,她一絲頭緒都摸不到,一個電話把紀山荷叫進來:“山荷,你和簡風的關係到底怎麽樣?我看他對你好像還不錯?”


    此時已經是2月中下旬,自去年聖誕節和簡風見過後,兩人再未見麵。那個她自以為能深入骨髓的名字,早已成了一個淡淡的影子,她自嘲地想,現在這個萬物速食的時代,有還能永恆的愛情嗎?或者,不需要永恆,一輩子也行,若連一輩子都覺得太長,能維持幾年,那也算是一場奇跡了。


    當下便淺淺一笑:“也就是普通同事的關係,因為工作上接觸多,難免會顯得比別的同事更熟絡一些。”


    林靜之疑慮太多,但未經證實,此時也不便出口,便道:“不管你自己心裏怎麽想,現在是關鍵時期,怎麽都得和他把關係處好了,周五我約了他吃晚飯,你也一起去吧。”


    非常時期,非去不可,紀山荷幹脆應道:“好。”


    可沒想到臨近周五晚飯前,林靜之接到了簡風的電話,他在電話那邊說得極其客氣:“不好意思林總,我這臨時突然有了點事,估計無法赴約了。”


    林靜之心中一緊,笑道:“簡所貴人事忙,我表示非常理解,那不知簡所什麽時候有空?周六日我都可以,若還是走不開,下周五也是沒問題的。”


    他如清風般舒爽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我也非常期待能與林總共進晚餐,隻是最近事情實在太多,一時半會還真安排不出時間來。”


    他這是連吃飯的麵子都不給了?林靜之又笑了笑:“不急不急,那就等簡所有空,我等你。”


    簡風似乎也極具惋惜:“實在抱歉!”便掛了電話。


    被掛了電話的林靜之心情沉重,她也算沉浮商場將近二十年,一時半會竟搞不清楚簡風是真的不想做,還是在欲擒故縱?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林靜之把整件事梳理了一遍,對於“文科建築”,在最開始的時候簡風是積極參與的,後來太豐集團被豪盛擺了一道,導致簡風那邊的時間、利潤損失巨大,從而放棄做“文科”;在被簡風拒絕的情況下,太豐集團聘請方舟建築事務所為設計單位,在設計方案一直通不過的情況下,簡風友情提供了方案修改。


    咦?不對呀!既然他給方舟的方案親自修改,那為什麽規劃局請他當專家的時候,他卻把方舟的方案從上到下從裏到外批了一通?他的態度突變,似乎就是在那次學術商務晚宴之後,那天她派了紀山荷去和簡風談“文科”,後來紀山荷也隻說他提供不了什麽幫助,不了了之。可現在看來這其中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而她不知道。


    想到這裏,她把紀山荷叫了過來,連歎幾聲,眉頭蹙起,目露憂愁之色:“簡所那邊不好辦,不僅今天吃飯爽了約,未來幾個月也說沒時間,連人都見不到,還談什麽合作?我看這不僅僅是換設計單位的事,而是規劃局可能連‘文科’都不會給我們做了!”


    紀山荷暗暗一驚:“麵都不給見?”


    林靜之一雙秋瞳定定看著她:“可不是?簡所也不是不好說話的人,就算平日裏有些驕傲,但他向來把麵子上的關係還是維護得不錯,怎麽突然一下就變了臉?”


    紀山荷微微一凜,難道是她之前拒絕合作,他一直在生氣?口中敷衍道:“……這的確是奇怪。”


    林靜之臉上聚起一片鬱氣:“山荷,你自己想想‘文科’都拖了多久了?我們能拖,規劃局那邊可不會讓我們拖,這事兒再不解決,‘文科’就被收迴了!到時候不僅你被降職從基層做起,你的團隊那些人也都會被你拖累,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她語氣漸漸嚴厲起來:“你到底瞞了我什麽?現在就說!”


    林靜之極少對她發火,紀山荷知道此時林靜之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不敢再隱瞞,老老實實地把之前在晚宴上與簡風討論“文科建築”,她斬釘截鐵拒絕簡風之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林靜之聽完,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她痛心疾首:“你怎麽就糊塗成這樣子?幹我們這行,簡風那個人是能隨便得罪的嗎?別說是我,就是陳雄偉也得多給他幾分麵子。你倒好,誰給你的勇氣這麽做?”


    “我以為方舟建築事務所能搞得定,再就是······再就是······”再就是她沒想到簡風居然睚眥必報,如此小心眼又幼稚!後半截話她沒敢說出口。


    林靜之“嗬嗬”一聲,攤手道:“難怪他今天把我拒絕得那是一個幹脆利索,原來是等你去開口,現在沒別的辦法了,你就想想怎麽好好求他吧!”


    紀山荷遲疑道:“那領導你覺得他現在是願意做文科?”


    “誰知道呢?目前陳雄偉已找了不少政府官員做中間人,又搬出規劃局來給他施壓,可你之前把人拒絕得那叫一個痛快,難道他現在還得上趕著來做?就算要做也得等著你去求他呀!”


    “文科建築”畢竟是政府的項目,他就算重新加入無非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妥協而已。可他太傲嬌,就算願意重新加入,也得讓別人覺得非他不可、求著他才行。


    幸好,他給了一個她去求他的機會。


    幾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她甚至覺得自己沒有那麽喜歡他了,但是簡風這種做法,無疑給了她當頭一棒!讓她迅速認清事實,她太渺小了,沒有任性的資本。


    紀山荷不再猶豫,斟字酌句給他發微信過去:簡所,最近工作忙嗎?我聽說有一家新開的意大利餐廳口味十分地道,找個時間我們一起去?


    簡風沒有迴。


    她連發了幾天的信息,都是石沉大海,一丁點反應都沒有。


    紀山荷焦慮萬分,這麽無期限的等下去可不是辦法。她想來想去,既然等不到他,那就直接去他公司堵他。


    這是她心血來潮的臨時決定,她沒有時間重新換衣服精心打扮,北方的2月下旬,還是冬天的溫度,她咬咬牙把腿上穿的褲襪脫了,光腿穿了裙子,外麵一件卡其色的羊毛大衣,一雙裸色的高跟鞋。


    一鼓作氣去了簡風建築,卻在前台被攔了下來:“不好意思紀總,簡所正在忙,可能沒有時間見你。”


    紀山荷心中不快,嘴角輕輕扯動一下就算笑過了:“謝謝美女提示,可你問都沒有問他,怎麽知道他沒有空?”


    前台女生抱歉地說:“紀總,簡所之前就交代了,說您過來……說所有人找他,他都沒有時間。”


    紀山荷無奈道:“他沒有時間,我有時間,我就在這裏等著吧!”


    一等就從下午四五點等到了晚上九點半,簡風建築事務所的人都陸續下班了,簡風還沒有露麵,紀山荷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想著簡風也可能沒吃晚飯,就去樓下咖啡屋買了麵包和咖啡提了上來,她遞給前台一份咖啡和麵包:“美女,簡所還在忙嗎?能幫我問問嗎?”


    前台美女接過咖啡和麵包,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紀總,您知道簡所那個脾氣,他交代的事情,我一個小職員也沒辦法。”


    “理解,都不容易。”


    前台美女說:“我再去幫你問一下,你稍等。”


    又等了一刻來鍾,簡風終於從辦公區出來了,他看到紀山荷站在前台邊,笑容滿麵地迎了上去:“真是不好意思,今天實在太忙了,讓紀總久等,十分抱歉。”


    他身著白色襯衫,外麵套了一件淺灰色的圓領針織衫,豐神俊朗,笑容的弧度正好卡在嘴角上方,還是那張熟悉的臉。


    紀山荷將咖啡和麵包遞到簡風手裏,笑道:“早就聽說簡所是個工作狂,今天我算是見識到了,可再忙也得注意身體啊,還沒吃晚飯吧?快吃個麵包墊墊底。”


    簡風接過去:“紀總客氣了。”他掃了她幾眼,最近似乎又瘦了些?問:“難道紀總現在還沒吃飯?”


    紀山荷輕輕一笑:“一門心思等著你,怕自己走開一會兒你就下班了,哪裏敢隨便亂跑?”


    他站在前台邊不動:“今天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她見他沒有邀請自己進辦公室的意思,便挑了挑眉毛:“怎麽?簡所就讓我一小女子站在門口喝咖啡?也不請我進去坐坐?”


    一絲淺笑從簡風眼底蕩出:“正好別人送了我一盒巧克力,一起過來嚐嚐。”


    她有一些緊張,看到他還是會緊張,當時和他交談的時候沒發覺,過後才發現出了一身細汗。


    進了他辦公室,他拿出一盒85%以上的黑巧克力拆了封才遞給她,她拿起一塊輕輕放入嘴裏,有些苦,苦過之後才感覺有股醇香慢慢在口腔蔓延,意猶未盡。


    閑聊幾句後,她把話題轉到了“文科建築”項目上去:“說來有些抱歉,怪隻怪我之前思想太狹隘,現在才知道,在某些工作中,有些人的作用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如今不僅僅是我們太豐集團一直對簡所的方案念念不忘,就是規劃局也表明態度,‘文科’是非簡所不可了。”


    簡風略一詫異:“紀總這話怎麽說得這麽見外?這幾個月沒見,倒是生疏了許多。”


    他這是怪自己這幾個月都沒和他聯係?紀山荷不敢怠慢,恭敬道:“之前陳總、林總都在催我,讓我快些來請教您,可前段時間事情太多,我忙得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中間又隔了一個春節,不知不覺就拖到現在,實在是非我所願。”


    簡風倒不接她的話,她也不好一直追問,隻好再三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簡所的專業技術與思維可以說是業內最高標準,若是您能給個機會與我們共同完成‘文科建築’,我想,那不僅僅是我們太豐集團的幸運,還是生活在這所城市裏人們的幸運。而對我個人來說,更是求之不得的工作機會。”


    他手上端了那杯咖啡,拿了杯蓋輕輕地拂著熱氣,邊笑邊搖頭:“紀總說話太誇張了。”


    他並沒有繼續聊下去的意思,那天時間已經很晚了,她無法繼續打擾,隻好起身告辭。


    簡風也跟著站起身:“我也正好要迴家了,紀總住在哪裏?我看看順不順路,順路的話倒是可以捎你一段。”


    他這話說得簡直可以登上“中國人客套話”前三甲,紀山荷知趣地說:“不用麻煩簡所了,現在網約車很方便,我自己打車迴就是。”


    簡風笑了笑:“那好,夜深了,紀總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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