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良頂著紅袖閣周圍商家客人的視線,淡定地走進了紅袖閣的大門。


    紅袖閣老鴇見到他時瞪大了眼,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晏良朝她笑了笑,道:“在下想見雨澤姑娘,不知她是否有空?”


    他說這話時眼中帶了三分無奈與悵然,令人遐想。


    老鴇反應過來,麵上卻露出了為難的神色:“有位公子不久前點了雨澤姑娘……探花郎不若再等等?”


    她剛說完這句話,二樓便有一位黑衣少年走了下來,他已將兩人的對話聽了進去,下了樓便朝兩人道:“我已經出來了,若是你要去找她的話便去吧。”


    老鴇忙迎了上去,此次這黑衣少年提前出來了,她便擔心是否是雨澤姑娘服侍不到位。黑衣少年麵帶笑意,對她說他與雨澤姑娘相談甚歡,隻是家中有事這才提前出來了。老鴇這才放下心來,親熱地送這黑衣少年出了門,晏良目送著他離開,又迎上了老鴇的笑臉。


    雨澤姑娘身為花魁,身價不菲。晏良第一次來此處是和眾人平攤,第二次則有土豪王憐花,這次想見雨澤姑娘晏良隻能自己出錢,他掏了銀子後一邊心疼自己的錢袋,一邊上了二樓雨澤姑娘的房間。


    途中老鴇悄聲對他道:“方才那位小公子已經連著三日都來見雨澤了,探花郎你可要小心啊。”


    晏良無奈而又憂傷的笑,並不言語。


    雨澤姑娘仍然端坐於古琴之後,房間內微風陣陣,床紗被風吹起。晏良發現房間裏的窗戶被打開了,一眼便能望見窗外的藍天綠樹。


    雨澤姑娘朝他一笑:“晏公子。”


    晏良點了點頭,迴之一笑:“雨澤姑娘。”


    老鴇早已悄悄地合上門離開了,晏良在桌邊坐下,將自己欲與“雨澤姑娘”撇清關係的想法說了出來,。雨澤姑娘點頭並表示理解,她自然知道如今京城盛傳的晏探花與花姑娘的二三事,不用想便知道那位花姑娘是王憐花。


    “公子他……不來嗎?”


    雨澤姑娘若有所思。


    “他如今沉迷扮花姑娘,不能來。”晏良迴答她,同時將王憐花讓他帶的話說給了對方,“王憐花說若是有人問起他的身份,直說便好。”


    雨澤姑娘動作一頓,心中為晏良對王憐花直唿其名而驚訝,但還是說了最要緊的事:“前兩日,西廠已派了人來問我,我並未說出公子的名諱,隻說了他曾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有何不妥?”


    ……唔哇,雨督主的動作可真快。


    晏良感歎,而且雨澤姑娘的答案和他二人的忽悠之語連在一起時竟然神奇地能圓上。


    “沒有不妥。”晏良露齒一笑,“說得很好。”


    “那我便放心了。”雨澤姑娘輕輕一笑,又道,“晏公子今日來找我是與‘雨澤姑娘’告別,我為公子彈奏一首曲子可好?”


    晏良點頭應允:“好啊。”


    雨澤自幼顛沛流離,唯有遇見王憐花後得了棲身之所,她自願入紅袖閣做花魁,有報恩之心,亦是希望王憐花能多看她一眼。可王憐花張揚肆意,雨澤於他來說不過是偶然間善心大發,隨手救下的一個人罷了,並不會讓他停下腳步。


    她本以為,王憐花到了京城之後,兩人會有更多的相處時間。


    隻是他不來。


    不能來,總比不願來好很多。


    雨澤姑娘輕撫琴弦,琴聲悠揚,悅耳動聽,隻是難掩其中傷悲。


    那位黑衣少年是雨澤姑娘的一位故人,故人重逢,不由得迴想起往事,心緒紛亂不寧,在琴聲中體現出來。


    晏良在一旁喝茶,並不看她,而是盯著窗外的綠樹上的葉子,似乎能將那片葉子看出花來。


    ……安慰人他可是一點也不擅長啊。


    晏良深沉地想。


    雖然能感覺出雨澤姑娘的心情不大好,但晏良無能為力,隻能強裝淡定地喝茶聽琴,結束後相當自然地向雨澤姑娘道別。


    雨澤姑娘起身送晏良到門口,晏良向她微微頷首後便轉頭離開了這屋子。


    旁人隻見晏良神色悵然的離了紅袖樓,便開始猜測晏探花與雨澤姑娘在這短暫的時間內說了些什麽,你猜一下我猜一下,眾說紛紜之中便傳出了晏探花與雨澤姑娘情斷義絕的消息。


    當然,這消息是在幾日之後才傳開的,但此刻晏良深感自己的決定機智無比,最起碼他少了個麻煩,盡管也為此背上了無中生有的渣名。


    而遠在京城十裏之外的官道上,一輛馬車緩緩向京城而去,晏慎獨的弟弟晏慎明坐在車廂之中,心中充滿對即將見到中了探花的哥哥的歡欣和別扭之情。


    他萬萬沒有料到,在京城中他先見到的不是他家大哥,而是他的“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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