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夢枕道:“不必如此,本就該我向你們道謝。”


    他隱晦地看了眼晏良,卻見對方的神情很是微妙,與他身側的神侯對視。


    晏良朝諸葛正我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隨後又向蘇夢枕道謝,同時道別,得到迴應後拉著龐瑾往旁邊一拐,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之中。


    諸葛正我收迴視線,問道:“不知蘇樓主是如何方才那兩位少年相識的?”


    蘇夢枕將他們的相遇的緣由說了一番,隨後道:“可是有何不妥?”


    諸葛正我低聲道:“那位自稱晏良的灰衣少年,正是當朝太子。”


    蘇夢枕聽到此話,不覺訝然,他隻道晏良與龐瑾是初入江湖的年輕人,萬萬沒料到晏良竟是當朝太子。


    一個他方才下了定論,斷定其為無治國之才的太子。


    “他看起來……並不像太子。”


    蘇夢枕眉頭微皺。


    諸葛正我自然知道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心裏亦是如此想的。


    太子殿下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


    太子殿下本殿將龐瑾送迴了他家,並把白玉堂的刀還給了龐瑾。


    “要用馬車送你迴去嗎?”


    龐瑾抱著刀問道。


    晏良總是拒絕讓人送他迴去的提議,他這次並不抱多大希望。


    果不其然,晏良擺手拒絕了。


    龐瑾扒在門邊,瞅著晏良的背影,迴想起來之前在客棧裏蘇夢枕身邊的那個大叔,他記得那人看晏良的表情十分微妙,晏良的反應也很奇怪。


    送他迴來的路上晏良一如既往的懶散,似乎並不擔憂,那便說明他們不是敵人。


    但不是敵人,為何兩人的反應這麽奇怪?


    龐瑾見晏良的身影消失,合上門轉身進了院子,若有所思的思考了一會兒。


    “……”


    想不出來。


    龐瑾很快就放棄了思考——晏良是他的朋友,這點總沒錯,光是晏良每迴和他出去玩後還不辭辛苦地送他迴來,就足以讓龐瑾對他信任有加了。


    被龐瑾信任有加的晏良雙手攏在袖子裏,懶洋洋地走在通往太子府邸的路上,直到他看見小攤旁有一個麵容普通的男人。


    晏良站在原地停了一會兒,走上前去拍了拍他,那人肌肉緊繃,順著晏良的意思,與他並肩而行。


    “丟下你真是對不住。”晏良道歉,“偶爾我也會有不想被跟著的時候,還望你多擔待啦。”


    這位老兄正是晏良挑中的平日裏跟著他的人,晏良今日出門時不想讓他知道自己要和龐瑾去給人上墓,便甩開了他。


    但他卻在龐瑾家附近等著晏良。


    護衛老兄聽到晏良的道歉後便是一驚,戰戰兢兢地不知該作何迴應,晏良無奈地笑了笑,道:“我這麽可怕麽?”


    “不、不是。”


    護衛老兄謹慎地迴答。


    晏良看了他一會兒,道:“算了,咱倆分開走吧,你想在哪裏跟著我都行。”


    護衛老兄暗中長舒一口氣,靜悄悄地退下,藏了起來。


    晏良:……這麽明顯也太過分了吧。


    等迴了太子府邸,晏良逗了會兒貓,便去洗漱,洗漱後又麻溜地躺上床,摟著被子思考——


    哎呀,在蘇樓主麵前掉馬了,這可咋整呢。


    諸葛正我和蘇夢枕能約在一塊談天,關係顯然非比尋常,一定會把晏良的身份說出來。


    他想了想,估摸了下這些天對朝堂的了解程度,以及刷到的皇帝好感,感覺到了開始搞事的時候了。


    太子對朝廷的事一概不知,晏良在朝堂上刷皇帝好感之餘,也將朝堂上的大臣和派係認認真真地分析了一遍。


    有奸佞,有忠臣,有中立方,還有牆頭草。


    他這個太子如今是僅剩的佛係鹹魚方。


    如今鹹魚也該翻下身了。


    *


    蔡京本以為太子和皇帝是一個德性。


    這幾日早朝上皇帝和太子那叫一個父子情深,皇帝更是把太子的字和他的字相提並論——一個年輕人和一個老大臣,兩人的字能有可比性麽?


    就算太子字寫得再好,他也是個未及弱冠的年輕人。


    蔡京是個文人,有著文人的傲骨,他當然接受不了自己的字和一個年輕人相比。


    但皇帝在那兒,蔡京隻能擠出笑臉,對著羞澀微笑的太子說出一番恭維的話。


    可笑!荒唐!胡鬧!


    然而今日早朝,太子殿下卻用行為表示,他能更可笑,更荒唐,更胡鬧。


    早朝上,蔡京出聲否認了一位將軍的進言,那位將軍道邊境金人作亂,應大力擊退之。


    蔡京道儒家以和為貴,道家堅持無為而治,以此來反駁那位將軍的進言。


    趙佶信道教,有些意動。


    武將不比蔡京一顆狐狸心,硬是找不到反駁的話,又氣又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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