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一口吞下糖山楂, 有些不高興。


    原本師尊叫他阻止長寒, 可怎麽可能呢, 誰願意管那小東西發瘋, 還不如截下他行兇的影片,拿迴去給師尊看,讓師尊遠離他呢。


    他悻悻的收起傳影玉簡, 扔進儲物袋裏,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而阮冬從屋脊上跳下來之後, 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遠處少年挺拔立著, 同以前已經大不一樣。


    長寒從前就像個奶黃包, 又軟又甜。


    年紀最小, 望著她的時候,眼神天真又虔誠。


    【長寒永遠是師尊一個人的。】


    【長寒願為師尊奉獻一切。】


    傅白和碎玉喜歡說, 師尊是我的, 隻有長寒說,我是師尊的。


    那時候小小的,穿著無極劍宗的常服, 背著比人還高的劍, 一張圓臉又軟又可愛。


    現在那張包子臉已經長成了如此驚豔的少年模樣,眉眼鋒利,四肢修長,一舉一動,都引人注目。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許久都沒有反應。


    漸漸起了風, 滿城紅纓飛舞。


    他抬手揉了一下眼睛,猛然朝白衣女孩奔去。


    跑的那樣快,不顧一切的衝過去,一把將她抱進懷中。


    阮冬被他一下子按進懷裏,連唿吸都感到困難。


    他不說話,抱著她微微發抖,眼淚全融進她的頭發裏。


    起先他隻是小聲啜泣,隨後漸漸受不住,哭的越發厲害,最後竟演變成了嚎啕大哭。


    阮冬心疼的拍拍他的背。


    終究還是個小孩子啊。


    長寒哭了好久,阮冬好話說盡,口幹舌燥。


    那孩子還是抽泣的停不下來。


    久別重逢,的確可以理解,但……


    阮冬忍了忍,又忍了忍,終於忍不住,皺著眉道:“長寒……”


    長寒嗚咽了一聲。


    阮冬無奈的道:“你下、麵頂著我了,又粗又硬的……硌的我好疼……”


    長寒一愣,淚眼朦朧的鬆開她,麵皮一紅,急忙忙抽出來給她看道:“師尊,是槍……是槍……”


    阮冬:行吧……我也沒以為是別的……


    同長寒總算見過麵,阮冬放下心來,掃了一眼沒敢跑的章奇,還有隱在人群中的煉器宗弟子,勸道:“他們……”


    長寒跟著瞧了一眼,心領神會,興奮的道:“我明白師尊的意思,我這就把他們殺了,取他們的骨頭給師尊放一場白骨煙火。”


    阮冬:……


    長寒瞧見師尊的神色,立刻改口,小心翼翼的道:“師尊不喜歡?那抽血做血腥牡丹呢?很好看的。”


    阮冬心裏苦,小寶貝們明明看著一個比一個正常,為什麽性格都這麽扭曲啊?


    ·


    阮冬坐在寒江樓頂樓上,手裏抱著熱茶,有些緊張。


    碎玉和傅白坐在她身後,兩人都懶懶的。


    傅白低頭擺弄著長寒的空牛奶瓶,眼神愈來愈陰沉。


    而碎玉則不斷的撫摸著長寒的廉價玉佩,摸了一會兒,從儲物袋裏取出一個套盒,一層一層的打開,珍而重之的取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阮冬冷汗都快流出來了。


    不敢吱聲。


    還是別同那兩個有目光接觸,她悶頭喝了一口熱茶。


    方才叫長寒放過煉器宗那幾個弟子,長寒很乖的同意了。


    他向來這樣,從沒忤逆過自己的意思。


    後來她同他迴了寒江樓,才知道他為何滿世界建墳。


    她死遁之後,他翻遍了秘籍寶典,看到記載上說,走火入魔的修士隕落之後,魂魄會被心魔撕扯,從而變得不完整,渾渾噩噩,容易被魔修收進萬魂幡,受盡磨難苦楚。


    他便抓了煉器宗的大師兄洛生,洛生同他說,可以造引魂墳,是他們老祖宗發明的,在靈氣濃鬱的地方,可以吸收破碎的靈魂碎片。


    洛生的意思,你造兩三個聊表誠意得了,誰知道長寒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之後便開始了滿世界修墳。


    阮冬聽完,真是五味陳雜。


    長寒坦然自若:“隻要師尊不受苦,整個修真界的危亡與我何幹?”


    阮冬:聽上去還真有些微妙的感動……


    咳咳……還是正事要緊。


    如今傅白治傷有望,碎玉擺脫了花栗栗,就隻剩長寒了,反正自己也迴來了,不需要他在到處造墳,把人家大師兄還迴去就行了。


    阮冬便道:“你把人家大師兄放了吧。”


    長寒一怔,無語道:“是他自己不走。”


    阮冬:???


    長寒見她不信,便衝著內室喊道:“洛生,給我滾出來。”


    不一會兒,一個儒雅端方的青年疲憊的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打了個嗬欠,黑眼圈極重。


    他模模糊糊走到長寒邊上,胡亂鞠了一躬,道:“給大哥請安。”


    長寒頭痛的一拽他的袖子,他便失去支撐摔倒在地,隨後一動不動,竟是睡著了,長寒又踹了一腳,他才恍然驚醒,揉揉頭發,晃晃悠悠的爬起來,坐在那兒窩成一團。


    阮冬:……


    她問:“長寒,你這是晚上不讓他睡覺麽?”


    長寒道:“他沉迷建墳,無心睡眠,所以總是這副模樣,隻有在建造的時候,才會精神百倍。”


    阮冬頭痛不已,這人明明是被抓來的,也未免太敬業了吧?她輕咳一聲,道:“洛生,你走吧。”


    這三個字一出,洛生立刻清醒過來,他模樣挺清秀,就是太過疲憊,顯得病懨懨的。


    他一把拽住長寒的袖子,瞪圓眼睛,大聲質問道:“你要放棄了麽?”


    長寒不耐煩的抽出自己的袖子,說:“我師尊迴來了,我不用造墳了。”


    洛生如遭雷劈,震驚過度久久不能言語。


    長寒:“你滾吧。”


    洛生這才緩過來,痛心疾首:“你這就要放棄了?你師尊迴來怎麽了?天有不測風雲,你怎麽知道她能不能活到明天?大哥,未雨綢繆啊。”


    長寒被他氣的都要拔槍了。


    洛生捉著他的肩膀,在他耳邊咆哮:“我不允許你墮落,我不允許你放棄,你難道沒有夢想麽?人這一生都應該為此付出心血。”


    傅白忽而湊過來,認真道:“夢想,我有。”


    洛生一怔,傅白麵容平靜的道:“還很具體,我也願意跟你們分享一下細致的內……”


    阮冬一個軟墊砸過去。


    “給我閉嘴。”


    洛生眨了眨眼,又轉頭看長寒,苦口婆心的勸:“咱們就差菩提寺的聖山了,你不能半途而廢啊。”


    長寒被他搖的七零八落,滿臉都是痛苦。


    阮冬不明白,問:“你不想迴去麽?你們宗的人都來救你了。”


    洛生無所謂的道:“不想迴去,長寒是我的夢想。”


    長寒小臉都氣紅了,厲聲道:“你特麽說什麽混賬話。”


    洛生道:“我的夢想是在全修真界留下痕跡,但我修為不夠高,臉皮不夠厚,甚至道德尺度有點高,我最需要的就是長寒這種,強大、威猛、不要臉,毫無道德底線的大哥。”


    “他可以毫無顧忌的踹開任何地方的大門,靈心宗的澡堂、自在門的宗祠、養心宗的豬圈、藥王穀的食堂,隨後瀟灑轉身,在硝煙彌漫中對我說,‘建在這兒’。”


    “我每每被道德束縛之時,最喜歡他這種放肆的破壞力,當他一腳踹開靈心宗的澡堂,一眾女修披著毛巾四散逃竄的時候,我覺得他無比高大。”


    “我不能離開他,隻有他可以完成我的夢想,我們互相扶持,才能到達彼岸。”


    阮冬:……


    兄弟,那叫狼狽為奸!


    ·


    折騰一晚上,眾人都累了,紛紛進了別院休息。


    阮冬洗漱過後,抱著傅白給的牛奶瓶,在院落裏找到了孤身一人的洛生。


    他一身倦意,正坐在院中一杯一杯的喝酒。


    阮冬走到他對麵,坐了下來。


    洛生抬眸瞧見是她,便恭敬的要站起身來。


    阮冬道:“不必了。”


    洛生問:“尊上,喝酒麽?”


    阮冬看著牛奶瓶,說:“不成。”


    洛生笑笑,便沒說話。


    夜風微涼,天空呈現深沉的墨藍色。


    阮冬看了一眼,輕聲問:“你今晚說謊了麽?”


    洛生低下頭,片刻後道:“說了。”


    阮冬問:“哪句是假的?”


    洛生抬頭望她,指尖握著溫潤的青瓷,笑道:“不想迴去,長寒是我的夢想。”


    阮冬一怔,他卻一仰頭,飲盡了杯中酒,隨後道:“這句是真的。”


    阮冬愣了。


    他擱下酒杯,衝她微笑。


    阮冬想了想,問:“煉器宗的人,不是來救你的?”


    洛生頓了頓,問:“尊上怎會這樣想?”


    阮冬道:“你跟在長寒身邊這麽多年,應該很了解他,若不是我,今晚你的師兄弟一定死絕了。”


    “我瞧你不是個薄情寡義之人,不至於師兄弟為了救你付出生命,你都無動於衷。”


    “甚至都沒有向長寒求個情,他迴來了,你也未曾過問一句。”


    “你是真的不在乎他們的命。”


    “所以,我猜,他們不是來救你的。”


    洛生苦笑:“瞞不過尊上。”


    阮冬又道:“況且,你跟在長寒身邊這麽多年,不想迴去也不是今日才有的想法,按理早應該通知宗門,不讓他們冒險營救,可就在今天,他們還組織人手前來,恐怕不是想救你那麽簡單。”


    洛生倒坦誠:“的確如此。”


    阮冬問:“洛生,你藏著什麽?”


    洛生頓了頓,苦澀的笑了笑:“這事關我煉器宗,也為了尊上著想,還是不知道的好,我向尊上保證,不會傷害長寒。”


    阮冬沒說話,咕嚕咕嚕喝牛奶。


    洛生便僵直著脊背望她。


    他知道,這位尊上絕不像表麵那麽柔軟好說話,她把所有的溫柔和耐性都給了三個徒弟,其他人若是惹毛了她,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寂靜的夜裏,隻有女孩慢悠悠喝酸奶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乳白色的液體終於見底,隻剩下了一隻空瓶子。


    女孩滿足的打了個奶嗝,笑眯眯的道:“行吧,說到要做到啊。”


    洛生終於放鬆下來,這才發現脊背已經全部汗濕了。


    女孩站起身,懶懶的往屋內走,再即將進去的一瞬,又轉過身來。


    “對了。”


    “如果太辛苦的話,可以向我求救。”


    洛生一怔,用力點了點頭。


    ·


    阮冬打了個嗬欠,覺得今天好疲憊,絕對是用腦過度,從早上擔心到晚上,這一放鬆下來,整個人都累的不行。


    甚至眼睛都有些模糊。


    她慢悠悠的在頂樓穿梭,本想著沒有多大,可走著走著,居然找不到方向了。


    這也太難了。


    她不想吵醒徒弟們,怕自己難以招架,便硬著頭皮在頂樓穿梭。


    忽而腳下一軟,人便快速向下墜去,等反應過來時,已經下墜了很深,四周沒有什麽可以借力,她隻得無助的向下摔去,不知過了多久,才終於摔在了地麵。


    她咕嚕嚕爬起來,仰臉一看。


    臥槽,那麽高。


    她這是從頂樓摔到十八層地獄了麽?


    長寒的頂樓怎麽會挖這麽深的坑啊?這不合理也不科學啊,難道是某種陷阱法器麽?


    對了,很有可能是洛生安裝的,這下慘了。


    這麽深,叫人也聽不見啊,難道今晚就得困在這裏了麽?


    就在她茫然無措的時候,上頭忽然傳來的腳步聲。


    她一喜,立刻叫道:“誰在上麵?能不能拉我一把?”


    那人頓住了腳步,卻遲遲沒有現身。


    阮冬試探的喊道:“傅白?”


    沒反應。


    “碎玉?”


    沒反應。


    “長寒?”


    沒反應。


    阮冬實在沒人喊,索性喊道:“薑泊遙?”


    依然沒反應。


    頭頂忽而傳來一聲歎息。


    “我悄悄蒙上你的眼睛。”


    “讓你猜猜我是誰。”


    “從傅白到薑泊遙。”


    “卻始終沒有我的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阮·海王波塞冬:你以為住進了姐姐的魚塘,沒想到姐姐其實是個海王,還掌管著七大洲四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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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1】感謝我的真愛小寶貝“gj1214b”的又一顆地雷~


    【ps2】“我悄悄蒙上你的眼睛”來自歌詞“我悄悄地蒙上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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