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少香問道:“飛兒,你打算迴來住多長的日子?”


    張少飛:“既然迴到家鄉一趟不容易,我打算醫好您才走。”


    “好呀!”能夠與兒子朝夕相處,這是當母親的心願,王少香剛剛叫了好後,猛然想到了什麽,連連擺手,說,“不行,不行!”


    張少飛愕然地:“為什麽不行?”


    王少香指著外麵,滿是皺紋的臉龐泛起憂慮之色:“關振江是個心狠手辣的人,如果知道你迴來,決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張少飛心中有數:“我也知道他派殺手來這裏守候,故我大白天躲到太山的密林裏去,到夜晚更深人靜的時候才進村來探望您。”


    王少香還是搖著頭:“這還是不行。這段日子,那些殺手除了每天例行進太鎮村,到我們家中查看外,還不時分頭到太山上去搜查。如果你躲到太山那裏去,實在太危險了。”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咚、咚、咚”的敲門聲在深夜格外震響。


    王少香與張少飛都預感到事態不妙。


    王少香緊張地做手勢示意張少飛快躲到廚房,然後朝著大門那邊喝問:“誰?”


    門外的迴答聲帶有氣喘:“我……我是阿貴,快……快開門……”


    阿貴是王少香的表侄,張少飛聽聲後連忙從廚房出來,拉開了大門。


    阿貴一陣風般卷了進來,喘著大氣,道:“阿飛,你……你快逃走……”


    原來,阿貴是太成圩鎮悅來旅店的夥計,剛才有一位值夜的人跑迴來向住宿在旅店的人報告,說三更半夜時分,太鎮村王少香家有燈光,但四處門窗緊閉,見不到裏麵的人,隻聽到有男人與女人的聲音。王少香是寡婦,所以判定張少飛進村來了,但他隻身一人,不敢貿然動手,所以連夜趕迴駐地。那人聞訊後,連忙將同來的人都叫醒。阿貴當時在旅店值夜班,知情後趁他們整裝待發之機,便不顧一切狂奔前來報信。


    張少飛心急地:“該怎麽辦?”


    王少香在驚慌過後,指著窗外:“飛兒,今晚我已見過你,心也滿足了。你現在迅速離開,跑到遠處去躲避,越遠越好。”


    “不行!”張少飛擺手說,“娘親,您身上得了這奇難雜症,我怎忍心就此離開呀!”


    王少香態度堅決地:“針無兩頭利。娘親老了,快聞到黃泥香。隻要你平平安安,日後有長進。我多苦多癢都能夠忍受,你還是快點走吧。”


    “不!”張少飛還是那麽固執。


    母子分別後頭一次重逢就陷入了僵局。屋內靜悄悄的,隻有油燈燃燒發出的“滋、滋”響聲。


    阿貴焦急地催促:“阿飛,快逃吧!遲了就大禍臨頭了。”


    張少飛眼睛凝定,憶起離開太鎮前,曾多次到過雲霧山打柴和采山草藥,便猛拍大腿:“有辦法了。”


    王少香望著張少飛,渾黃的瞳仁中閃出幾點亮光:“飛兒,有什麽好辦法?”


    “娘親,我和您一道到雲霧山去。”張少飛指著東南方向,“雲霧山各種各樣的草藥特別多,到那裏去,我既可避難,又可以給你醫治皮膚病。”


    “飛兒,你這主意雖好,但我扭傷的這隻腳不爭氣。”王少香無奈地捶打著左腳。


    張少飛指著地下的拐杖:“您不是有拐杖嗎?”


    王少香擺著手:“我拄著拐杖走路也覺得腳腕疼痛得厲害。雲霧山離我們太鎮村有幾十裏遠,要爬過那座高高的風門坳。我怎麽走呢?”


    張少飛拍了拍胸膛:“娘親,世上無難事,您不用拐杖就可以前去。”


    王少香不解地:“連拐杖也不用?難道我們有會飛的翅膀?”


    張少飛舉起右手,拍打著左邊的肩膀,朗聲地:“翅膀沒有,但我有肩膀!”


    “肩膀?”聽張少飛這樣說,王少香還是未明所以,“飛兒,肩膀有什麽用?”


    張少飛站了起來,將雙手放到背後,再往上一托,朝前走了兩步,做了一個背人走路的動作:“娘親,我把您背上雲霧山!”


    “啊!你背我上雲霧山?!”張少飛這決定太出人意料了,王少香臉露難色,“這……你背著我,翻山越嶺,過澗涉溪,要走大半天,是好苦好累的呀!”


    “苦和累,有什麽可怕呢?我十多歲時,爹爹已離開我們了。我是捱苦長大的。”


    王少香深情地:“飛兒,為娘知你是在苦水中浸泡大的。”


    張少飛道:“娘親,我小時候,您背著我到處走。現在我長大了,背您上山去,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呀!”


    王少香內心一陣滾熱,淚水奪眶而出,道:“飛兒,背我上雲霧山,太辛苦你了。為娘我心中不忍呀!”


    張少飛故意扳著臉孔:“嘿,娘親,我們母子倆,是心連心的親骨肉,您還講什麽客氣話呢。”


    知子莫母心。王少香也故意沉著臉:“你呀,現在翼毛豐滿了,倒要教訓你娘親來了。”


    患難中的母子倆,推心置腹,兩人禁不住開懷大笑。


    阿貴焦急地催促:“那幾個殺手正朝這邊殺來,我也該迴去了,你們快逃走吧。”言畢,急急地出了大門,消失在黑暗之中。


    危難在即,王少香馬上收拾簡單的行裝。


    張少飛則動手將帶來的包袱重新包好。


    北方的天氣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


    窗外一道藍色的電光乍然而起,劃破烏黑的夜空,瞬間即逝,隨即,沉雷炸響,在天空如萬千戰車滾過,滂沱大雨從天而降,打得屋頂“啪、啪”作響。


    王少香皺起眉頭:“飛兒,下大雨了。”


    張少飛高興地:“風雨交加,天助我也。”


    王少香不明地問:“為什麽?”


    張少飛道:“風雨橫掃,把我們路上的腳印全掃掉了。那些殺手即使前來查找,也找不到我們的蹤跡。”


    “好。”王少香指著牆邊,“飛兒,那邊有件大簔衣。”


    張少飛趨步前去,一把抓起了大簔衣,又拿起了旁邊掛著的尖頂大竹笠,“走!”


    外麵天穹黑漆漆的,山風唿嘯,橫斜的雨箭射在地麵上,“啪、啪”作響。


    遠山與四周的田野都淹沒在茫茫的黑暗之中。蟲鳴蛙鼓被風雨的喧嘩聲掩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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