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她道:「郎君見笑,隻因我突然摔了家裏人著急擔憂才會堵了這道,是我們的不是,並非要訛詐,現在就將道給郎君讓開。」


    馬車內閉目假寐之人臉上那期待愉悅的神色倏而不見,眸子突然睜開,黑黝黝的眼珠彰顯著事情未達到他預期的不愉。


    皮鞭被他握緊,剛要挑起車簾,便聽外麵由遠及近聲嘶力竭的喊聲:「王爺,王爺,救命啊,他們在鴻臚寺裏打起來了!」


    一青衣官員在離馬車兩米遠的位置倏地站直,一邊用衣袖抹汗,一邊原地著急跺腳,「王爺……」


    沈文戈見狀,趕緊帶著倍檸退後,又指揮著沈家人站迴原位,將路給讓了出來,馬車中人明顯對有人打起來了更感興趣,皮鞭從車簾落迴手心,道了句:「去鴻臚寺。」


    白銅馬車重新行駛,待雙方徹底遠離時,沈文戈倏而迴頭,她想起來了,這個時候負責鴻臚寺的王爺,隻有一個,那便是——宣王。


    當今陛下最年幼的弟弟,隻因婆母王氏與其生母有些許血脈關聯,尚滕塵一家便百般要貼上去,恬不知恥和人家沾親帶故,叫人家一聲小舅舅的宣王。


    她輕笑一聲,宣王豈是他們想攀親戚,便能攀得上的,她等著看他們倒貼不上去,氣惱萬分的表情。


    嫁妝隊伍消失在街尾的那一刻,寒風吹起白銅馬車的車簾,車裏之人餘光瞥見紅彤彤的嫁妝,不甚在意的道:「繼續說。」


    青衣官員快速將事情道之,卻是今日鴻臚寺收了個新案件,高硫國來朝使臣強占了街邊賣餛飩的美貌娘子,逼得那娘子跳了井,人家夫家不幹,直接鬧到了鴻臚寺。


    且此事不是第一次發生,那高硫國使臣明顯喜愛少婦,僅這幾日功夫他們鴻臚寺就收到了五戶人家的狀告。


    他們鴻臚寺也氣憤,可關鍵,關鍵鴻臚寺不負責這類案件啊!


    鴻臚寺隻負責迎接使臣,管理核定來朝使臣貢品,再弄出一堆禮品迴禮過去,這種案子,難道不應該長安府衙管理嗎?長安府衙竟然不接?


    一碰到他國人之事就往鴻臚寺身上推,呸。


    如此一來,這事到底處不處罰高硫國使臣,成了眾臣爭吵的重點,不少年輕氣盛的官員一聽要將此事踢還給長安府衙,當即怒到拔劍,要和那提議者決戰。


    眼看事情要控製不住,著實沒有了法子,隻能來請宣王了。


    青衣官員擦擦額頭上滲出的汗珠,隻期望這迴宣王,別那麽瘋。


    白銅馬車穿過圍著鴻臚寺趕都趕不走、義憤填膺的百姓們,穩穩停在鴻臚寺門口,當即所有人噤聲。


    隻見後麵跟隨的小宦官捧來踩腳凳安放在馬車邊,另有婢女鋪上絲綢墊布,待準備完成,小宦官方才掀開車簾。


    從內走出一穿著紅色琵琶暗紋交領長袍的男子,鹿皮靴踩在腳凳上一步步踏了下來,他微揚著頭,一頭黑發被銀質鑲紅寶石發冠束起,漫不經心地睨著在麵前等候的眾臣。


    戴著白玉扳指的手輕輕蹭了蹭位於鴉羽般睫毛下的小黑痣,另一隻手上握著通體漆黑的皮鞭,不耐煩地敲著腿。


    眾臣齊聲:「見過宣王。」


    王玄瑰懶懶應了一聲,帶著在他身後跟列隊一般的官員、小宦官進了鴻臚寺。


    在鴻臚寺外圍著的百姓們,迴過神來,嘩啦嚇得做鳥獸狀散了開來。


    皮鞭敲在綠沉漆案上,發出沉悶的咚咚聲,「不是說打起來了,誰贏了?」


    差點打起來的兩個官員臉皮訕訕,年輕氣盛的官員猛地站起身,看到王玄瑰手裏的皮鞭,氣焰頓時下了去,弱弱道:「那使臣著實過分,我陶梁泱泱大國怎可被其欺淩至此!


    且其實在,實在……他竟敢揚言,便是沈家七娘他也睡得!那七娘就算與夫君和離了,也是我們長安貴女,此言此舉,與他放話說要睡自家姊妹,有何差別?!」


    王玄瑰吃茶的手一頓,「誰?」


    「沈家七娘,七娘前腳從尚府搬了出來,那惡心人的玩意後腳在街頭瞧見,色眯眯的迴來說,啊!」


    杯盞重重落在漆案上,眾官員渾身一抖,隻聽王玄瑰道:「高硫使臣人呢,帶來,我記得我做人皮燈籠的材料多的是,不缺他一個,另外告訴高硫國,下次再派人來,換個漂亮懂事的。」


    屋外嗚嗷的風聲,猶如眾臣之心,終是想起這位宣王在戰場城牆上,掛了一排人皮風箏的壯舉,一個個臉色鐵青,嚇得。


    鴻臚寺大門外,百姓們探頭察看,又互相捂著嘴幹嘔。


    「這是那個高硫使臣,嘔?」


    「是、是的吧,嘔……」


    冷風吹得人皮燈籠鮮血凝固,形如上了色的人皮畫,正彎腰磕頭跪在門口。


    沈文戈站在懸掛著鎮遠侯府的朱紅大門前,上麵的字筆鋒強勁有力,金戈鐵馬撲麵而來,每一個字都出自她父親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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