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嬤嬤挑簾子進來正好撞見這一幕,頓時心驚肉跳。


    她臉色一沉:「殿下!」


    齊煜手一抖,手中的步搖跌了。他趕忙跑到書桌前腰背挺直地坐下,重新抱起書來,認真地讀。


    沈茴笑笑,對孫嬤嬤柔聲說:「煜兒還小呢。一直讀書會累的,少玩一會兒不礙事。」


    孫嬤嬤望著仍舊虛弱的沈茴,欲言又止。


    沈茴哪知她的難言之隱?隻能化成一道無聲的輕歎。


    ☆☆☆


    又過兩日,沈茴幾乎大好了,甚至看不出剛剛大病了一場。這一日暖陽四照萬裏無雲天氣甚好。


    沈茴坐在窗前軟塌上,望著外麵湛藍的天,眸中又浮現了羨慕。她抿著唇,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沉月不忍心她這樣,無奈地說:「雖然今日天暖,可娘娘隻能出門一小會兒。」


    沈茴立刻彎起眼睛來:「我要穿那件鵝黃的新鬥篷!」


    沈茴帶著沉月和拾星出了永鳳宮,也沒走多遠,隻在永鳳宮後麵的梅林那一片走一走。


    「娘娘累不累?要不要去前麵的漱心亭歇一歇?」沉月問。


    沈茴點點頭,說「好」。


    拾星在一旁喋喋不休:「娘娘,我聽說俞大夫已經過完了手續,要不了多久就要進太醫院當差了。」


    「這樣快的?」沈茴問。


    「嗯嗯。」拾星點頭,「等俞大夫進了太醫院,可得讓他給娘娘好好診診脈,把身子重新調理一番。」


    沉月也在一旁說:「有俞大夫在,的確更寬心些。」


    主仆三個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往漱心亭去。拐過山石搭的雙鹿景兒,漱心亭映入眼簾。一並映入眼簾的,還有坐在漱心亭裏獨酌的裴徊光。


    沈茴腳步一頓,僵在那裏。


    沈茴甚至有扭頭就走的衝動,可既然撞見了,哪裏有轉身就走的道理。她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心裏想著大不了打個招唿再走。


    她剛要開口,裴徊光卻忽然抬手,豎起食指在唇前,示意她噤聲。


    沈茴不解其意,卻也依從。她靜默了片刻,這才聽見了隱約的議論聲。她隻聽了一耳,就聽見了「掌印」二字。


    沈茴仔細打量裴徊光的神色。


    有人背後議論裴徊光,偏偏他這個當事人一邊對梅獨酌,一邊聽得饒有趣味?這大概說明,他聽到的議論是好話?可旁人暗地裏談論他,會說好話?沈茴很是懷疑。


    沈茴猶豫了一會兒,走了過去,在裴徊光對麵的石凳坐下。


    「……查出來那個女人是誰了沒有?嘖,這都幾天了,一點風聲都沒流出來。你不是認識在滄青閣當差的小石子?實在不行使使美人計套話呀。」


    「別提了!小殿下生辰那日之後,我再沒見過小石子了。這人憑空消失了一般!」


    大概在宮裏做事的人憑空消失太司空見慣,躲在山石下一起偷閑吃酒的小宮女和小太監,也不再提小石子,繼續議論「那個女人」。


    「真是見了鬼了。這都多少年了,原來掌印也是喜歡女人的!稀奇,真稀奇!前幾年連禦前女官都不要,還真以為掌印不好這口的。」宮女去推身側的小太監,「跟姐姐說說,你們淨了身還會喜歡女人嗎?」


    小太監吃酒有些醉了。他臉一紅,不好意思地說:「香噴噴的姑娘家誰不喜歡……掌印之前那是忙著幹大事,現在終於知道姑娘家的好了唄。嘿嘿嘿……你們等著瞧,掌印嚐過了味兒,要不了多久也要在外頭建府養妻了……」


    「我老好奇了,那個女人坐在掌印懷裏是什麽滋味呢?怕是不怕啊……」


    還行吧,當時也不是那麽怕——沈茴默默在心裏迴了一句。


    沈茴坐不住了。她可真後悔剛剛沒轉身就走!


    她病了多日,並不知道如今宮中早已流言四起。


    幾個偷偷吃酒的宮人又說了一小會兒,估摸著時間不早,不敢再偷懶,收拾了東西悄悄離去。


    沈茴偷偷看向裴徊光。


    他又倒了一盞酒,修長的手指捏著酒盞慢悠悠地轉著,沒喝。


    沈茴原本也不是為了和裴徊光一起偷聽才留下來,可如今聽了那些話,反倒不知道怎麽開口。


    她正坐立不安,忽聽裴徊光輕笑了一聲。


    「咱家一世清譽,盡數毀在了娘娘手中。」


    沈茴不敢置信地抬眼,愣愣看他,在心裏悄悄罵了一句:厚顏無恥……


    再狠狠罵一遍:


    無恥!!!


    裴徊光將未飲的酒盞放下,拿起漆黑的小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小*丸遞給沈茴。


    沈茴以為還是上次吃過的糖豆,毫不設防地放進口中。下一刻,卻被唇舌間刹那間蔓延開的苦味熏得紅了眼圈。


    她紅著眼睛去瞪裴徊光,苦得說不出話來,卻見他懶散吃著瓶中餘下的*,一粒粒,吃糖一般,竟不覺得苦。


    沈茴便想,他的舌頭一定壞掉了才嚐不出苦和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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