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謙將女兒接過來,親親她的臉蛋。柔止年幼覺多,一路走來已然有了些困意,好不容易見到了父親,小腦袋便一點一點的,顯見是犯困了。


    華謙便將女兒放到自己平日午休時的矮榻上,見女兒身上裹著的乃是許征的披風,頓了頓,又替她把披風給蓋上了。


    許征道:「蘇先生已找到,晉元府情形與我所料不差分毫。」


    華謙驚道:「晉元知府如何敢這般膽大,後頭站的是誰?」


    許征仿佛是覺得好笑,望著華謙麵上的詫異,隻道:「當日我被構陷與晉元府叛軍勾結,華大人覺得誰能從中獲得好處?」


    華謙道:「自然是孫貴妃一係。」


    許征道:「若是如此,兵部尚書便不會帶著文琢熙來平叛了。」


    華謙不由一驚,望向少年麵上,卻見許征稍頓,隻是不緊不慢地道:「聽說晉元府有一學府,極為出名,我不日便往晉元府求學而去。」


    華謙原不想質疑他,可這舉動實在冒險,他遲疑著說:「殿下若實在有什麽要查的,叫暗衛們去也行,晉元府如今正動蕩……」


    許征道:「華大人興許忘了,我曾領兵到西北鎮壓蠻夷。我非文琢熙那般萬事有人為他打算,許多事情,若是不親力親為,便會失去機會。」


    華謙便不再說話了。


    矮榻上的女孩兒似乎睡得不甚安穩,迷迷瞪瞪地翻了個身,喃喃道:「哥哥……」


    兩人的對話便忽地一頓,華謙看到少年麵上冷硬的神情忽然便柔軟起來,像是被春風消融的堅冰,他快步上前,拍了拍女孩兒的背。


    柔止胖乎乎的手指一抓,便抓到了許征的衣角,她一隻手揉了揉眼睛,呆呆地坐起來,看到許征坐在塌邊,又露出個微笑,糯糯道:「哥哥。」


    許征「嗯」了一聲,用商議的語氣說:「看完你阿爹了,迴去睡覺罷。」


    柔止點點頭,又抱了抱華謙,方才乖乖地跟著許征走了。


    路上,小姑娘像是徹底清醒過來,開始嘰嘰喳喳地同許征說話,「阿征哥哥,今日我們學堂裏的佟先生說了番很有見解的話。」


    許征便問:「什麽話?」


    柔止得了他的接話,愈發有了興致,隻說:「佟先生說,兵部尚書要帶兵到晉元府平叛,九皇子隨軍監督,大家就說九皇子很聰明,有他在,一定能打贏勝仗。」


    許征似乎輕輕笑了一下,又問:「那扇扇覺得呢?」


    柔止說:「佟先生說,九皇子就算很聰明,可從來沒有打過仗呀。我想想也是,就算打贏了,也應該是兵部尚書厲害,同九皇子有什麽關係。」


    小姑娘天真,不知官場上有墊腳石一說。這仗倘或叫他們打贏了,兵部尚書隻會有個協助之功,其餘功勞都會被掛到文琢熙頭上。


    文琢熙好就在有一個處處為他謀劃的母妃,所以當年許征出生入死掙來的軍功,他隻需要隨軍看看風景就能得到。


    許征心中嘲弄,麵上卻不顯,隻是同小姑娘說:「扇扇很是聰穎。」


    柔止又說:「然後佟先生還說了太子殿下呢,哥哥,我聽說,太子殿下同你是一般的年齡,據說很是厲害,可惜遇刺失蹤了……」她像是有些難過地說,「佟先生說自己教過孝懿皇後,也見過太子,說太子從小就很可憐,如今他失蹤了,也沒人在意,反而大家都急著幫九皇子去做太子呢……」


    她說這話,無非是孩童天生的對弱者的憐憫,可聽在許征耳中,又如何會不動容。


    少年沉默地望向女孩兒烏黑的發頂,心想,連她都會對一個陌生人生出惻隱之心,為何自己血緣上的父親卻能冷漠至此呢?——不過,他已經並不在意皇帝是怎麽想的了。


    他也不覺得自己可憐。


    無母親襄助,無父親疼愛,文琢光先前輸得徹底並不奇怪,好在,他還有一次重來的機會。


    許征下定了決心,便也不瞞著她,隻說:「扇扇,明日我預備出門,去往晉元府的鬆山書院求學。」


    柔止眼眸微微睜大,訝然之後,麵上便充斥著不解與難過,「……可是、可是晉元府,如今正動蕩呀。」


    許征將早已準備好的說辭說出:「鬆山縣內並無叛亂,扇扇放心。」


    柔止似乎還想說什麽,卻沉默著閉上了嘴。


    大人們總是這樣,離別對他們來說好似是無足輕重的。柔止記事很早,依稀記得她父親接到調令時自己十分不舍,可大人們卻哄她「三年一晃就過」,她便巴巴地數著日子過了一千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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