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已然將?她的手不?由分說地拿下來,握在?掌心裏。


    “沒有啊。”昭瓷神情恍惚,又重複一次,“什麽也沒有。”


    她不?想說。


    薛忱定定看她會兒?,垂睫,嗓音悶悶應道:“嗯。”


    良久沉默,昭瓷繃著身子,手仍舊被他緊緊握住。半晌,耳垂似乎被輕輕撥了?一下,聽見身後少年溫聲問道:“你?會討厭我嗎?”


    為什麽要問這個?


    昭瓷輕顫眼睫。


    怎麽可能會討厭。


    可是說不?討厭的話,那就是喜歡了?,是不?是也有點奇怪?


    昭瓷不?曉得自?己在?扭捏個什麽勁,喜歡就再簡單的朋友間的喜歡,有什麽大?不?了?的。


    但討厭也好,喜歡也好,她莫名都說不?出。


    她沒開口,薛忱卻已經開口,輕輕喚著:“昭瓷。”


    “我可能是喜歡你?的。”他溫聲道,不?想再叫她退迴去了?。


    昭瓷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眸。


    咚咚咚。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拯救了?她。


    “薛公子。”是管事的聲音,恭敬異常,“薛家家主來了?,說想找您。”


    薛家家主,薛忱的娘親。


    昭瓷愣,薛忱也愣,手上力度稍許鬆懈。她就逮著這空隙,同條泥鰍似的,從他麵前迅速閃過,像來時一樣從窗戶走。


    薛忱一言不?發地看著姑娘家翻窗而出,衣擺翩躚,青衣幾乎與外景混做一處。


    他抿唇,收迴視線,推門而出時帶走門把殘留的那點溫熱。


    /


    “我再和你?說一句話,我就……”石罌花怒道,背對著她,氣鼓鼓坐在?識海裏。


    昭瓷抿抿唇,岔開話題似的道:“到?了?。”


    她抬手叩了?叩麵前的木門。


    “進。”裏頭傳來蒼老的聲音,正是賀川長老。


    門隨他話語自?然而然打開。


    “昭瓷?”賀川長老稍許意外,目光往她身後一瞥,笑道,“薛忱沒和你?一起?”


    昭瓷搖搖頭,沒去深思他為何會有這一問。


    她上前,將?芥子囊裏沉眠的卯日燈遞給他,連帶有關之事也一五一十匯報。


    賀川翻著卯日燈,歎口氣,倒是不?顯半分意外:“這也是卯日燈。我倒是許久沒見過這盞燈了?,沒想到?竟然會藏在?三七客棧裏。”


    “你?也知道這盞燈曾是妖族聖物罷?”見她點頭,賀川將?卯日燈遞還給她,才接著道,“百年前,妖族出了?個叛徒,枉顧祖輩教?誨,想從甕城城主手中奪迴卯日燈。”


    “但卯日燈已認主,他別無他法,竟然想出將?卯日燈一分為二的法子。此舉無異於?生劈妖靈,當真殘忍至極。此後,一半卯日燈留在?甕城,一半便不?知所蹤。”


    昭瓷趕忙擺手,沒接過卯日燈:“既如此,還是留在?長老這罷?”


    這種有大?來頭的東西,留在?她身邊,還不?曉得惹來什麽禍事。惹來了?,她也沒有保護的能力。


    “也行。”賀川同她想到?一處,並未推脫,將?燈收迴來,“稍後我會同城主商量,看是否能將?二者合一。”


    “坐下吧,別站那。”賀川笑笑,一揮手,便有把椅子忽地挪到?昭瓷身後,“你?應當是第一迴 參加這種論壇,感覺怎麽樣?”


    “挺好的。”昭瓷乖巧坐下。思及昭鄒說的事,她正想開口詢問,未料賀川長老先?一步道:“你?和那叫阿紫的小姑娘認識多久了??”


    昭瓷拿不?準他問這話的意思,思索後謹慎道:“就這幾天?才認識的,應該不?算太熟。”


    賀川聞言神色如常:“但阿紫說她和你?從前見過,而且很熟識。”


    什麽意思?


    昭瓷怔愣,突然想起阿紫曾說她失憶的事。現在?是從失憶,變成記憶錯亂了??


    賀川打量她的神情,見她是真不?記得,也無意為難,將?個紙質信封遞給她:“這是阿紫姑娘托我轉交給你?的。”


    信封上娟秀四個字“昭瓷親啟”,這原無甚大?事,可問題就在?這四字,是簡體字。這個世界沒有這樣的文?字。


    昭瓷捏緊,垂睫問:“那阿紫會怎麽樣?”


    “不?用這麽緊張。”賀川曉得她想岔了?,笑道,“我們青雲宗,一向沒有濫殺無辜的習慣。”


    “如今百妖皆知,阿紫乃妖魄轉世,留在?甕城恐會惹來大?禍。我會和諸位長老一道將?她帶迴青雲宗,以防百妖作?祟。”


    “你?若想起什麽,自?可來找她。諸長老看著,不?會有危險的。阿紫妖力消耗過多,陷入沉眠前說過想見你?一麵。”賀川溫和道。


    說到?沉眠,昭瓷確實想起同樣沉眠的那盞卯日燈。可一問這事,連賀川長老也搖頭,不?曉得燈芯和燈靈的下落。


    接下來賀川長老倒是沒再說什麽,隻簡單關心她在?甕城的生活。


    昭瓷一一迴答,出來後,才拆開那個信封。


    出乎意料的,裏邊裝著張白?紙。


    並非她想象中的,以簡體字書寫?的信箋。


    昭瓷按捺心下疑惑,將?那張紙揣入囊中,想著迴青雲宗後去問問阿紫。出門時,正正好衝來個人影,步履矯健,身子如飛。


    “哥哥?”她詫異喊道,“發生什麽事了??”


    昭鄒走路慣來慢吞吞的,以前總被笑像老人家走路,現在?這速度,可罕見的很。


    “沒事。”昭鄒晃晃手裏的木匣,眉開眼笑,“去還東西,之前我一直在?找失主,今日可找著了?。”


    “喔。”昭瓷應道,也沒問他要還什麽。


    她望著青年的身影遠去,突然感慨,世界還是很小的。


    昭鄒從樓梯下去時,拐角處,少年正迎麵走來,剛好與他擦肩而過。


    昭瓷不?自?覺攥緊衣袖,繃緊背脊,一眨不?眨地看過去。周遭聲音鼎沸,人來人往,她的目光就是怎麽也不?能從他身上移開。


    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失控,血脈裏,奔騰股此前從未遇過的情緒,來勢洶洶。


    陡然間,她想起昭鄒問她有沒有想法的話,想起石罌花說的那些怪話。


    喜歡。


    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緒好似都能這樣被解釋。


    所以是喜歡……是這樣的嗎?


    似蟄伏整個寒冬的種子迎來了?自?己的春天?。很奇怪,但又無端讓人覺著高興。


    昭瓷挺想和他打招唿,又怕和他打招唿。


    糾結間,他似乎已然轉過來,靜無波瀾地看她眼,卻若無其事地收迴目光,大?步地走下樓。


    四周人聲愈發喧囂,鬧騰得很。


    昭瓷微壓唇角,垂了?腦袋,攥著衣袖的手愈發收緊。


    是之前趁有人來找他就跑,讓他不?高興……覺著被冒犯了??需要道歉嗎?還是過去解釋一下?


    腦海裏無數次迴放方才的場景,他那句似是而非的“喜歡”和裝作?沒看見的忽視,像拔河似的,將?昭瓷往兩邊拉扯。


    她想了?好多解決的方法,還有解釋的話語,結果半天?過去,少年的身影都淹沒在?人海裏,她仍站在?原處。


    良久,昭瓷抬手,用力在?臉頰一拍,強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他可能隻是沒看見吧?”石罌花注意到?這事,全然忘了?自?己不?久前說的話,寬慰道,“隔挺遠的,要我我也看不?清他神情啊。”


    昭瓷一言不?發往前走。


    石罌花便又好奇問:“你?要去哪?去找薛忱嗎?”


    昭瓷搖搖頭:“去看花。”


    她還是得想一下,要把這些事想明白?。沒想明白?前,可能真的隻會把事情越搞越砸,會把薛忱推得越來越遠的。


    “賞花?”石罌花看眼陰沉的天?,訥訥道,“這得下雨吧?”


    說的沒錯,確實會下雨。


    昭瓷蹲在?樹旁,看著錦簇繁花隨風搖曳。沒過多久,間歇的細雨便徐徐墜落。


    再吹一會會兒?就迴去吧。


    昭瓷想著,頭頂卻已然落下片陰影,擋住漫天?的雨絲。溫和淡然的嗓音一道響起:“還不?迴去?”


    “不?迴。”昭瓷應得很快,應完才瞪大?眼睛,反應過來有哪裏不?對。


    這肯定不?是石罌花的嗓音。


    熟悉的冷香無孔不?入地滲入她四周。


    昭瓷記起在?碧霞村的時候,有迴也是雨天?,也是她蹲在?樹旁,薛忱在?給她打傘。


    她微彎眉眼,身體卻往旁邊挪,從傘和人的陰影下挪開,揮揮手,頭也沒抬:“謝謝你?,但不?用管我的,我馬上就迴去了?。”


    “你?是非要淋這個雨?”薛忱蹙眉。


    倒也不?是非要,昭瓷想著,卻隻沉默地點頭,指尖一彈葉片,雨滴飛濺,沾濕她腕側一圈衣袖。


    突然間,身側有點窸窸窣窣的聲響。


    她錯愕抬眸,果然見薛忱也像她那樣蹲著,傘柄傾斜,潔白?的衣袍很快落上明顯的水漬。


    似是瞧見她眼底的震驚和迷茫,他抿唇,分外平靜道:“你?非要淋這個雨,我能怎麽辦?把你?拽起來帶迴去嗎?”


    “你?可以自?己迴去的。”昭瓷輕輕開口,猜他是想陪他蹲在?這。想錯開視線,又像被他的雙眸勾住,怎麽也挪不?動。


    薛忱無奈歎氣,倒是沒再說什麽。趁她不?注意,又將?那柄油紙傘撐在?了?她的頭上。


    雨滴淅瀝,滴滴答答地從天?而降。


    連石罌花都察覺到?氛圍不?對,沒敢說話。


    昭瓷輕輕揪了?揪它的葉片,總算垂睫,不?想再糾結些無謂的東西,小小聲地問道:“薛忱,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就是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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