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月:“前頭有一次我去禦花園,有個宮女突然從假山上摔下來嚇我一跳。後來我就想,我跟那宮女無冤無仇的,去禦花園也是突然興起,怎麽就那麽巧摔在我麵前呢。定是有人早有預謀,延福殿有人通風報信才成。”


    人就是衝她來的,總不能一天到晚就在假山那等著吧?


    她出門的時間也不固定,就算是沒有人通風報信,也定是有人提前傳出去了她要出門的時間。


    不管怎樣,防人之心不可無。


    張濃華麵色凝重:“是哪位娘娘心懷不軌?宮裏的女人怎麽這麽狠心?”


    趙明月:“我那個月份若是出了事多半是一屍兩命。皇上沒有子嗣,宮裏娘娘們就算起了心思也會等到我誕下男孩兒。最好就是我死了,她們爭搶孩子。想要我和孩子一起死的,應該還是外頭覬覦皇位的宗室。”


    慧娘恨恨,“那些人可真該下油鍋!想得到是真美,就算是你有事,還有無憂呢。”


    難怪王爺看無憂看得緊,若是萬嬤嬤不說,她們哪裏知道這其中的兇險?


    趙明月歎口氣:“這人之前有了盼頭就很難放下,現在有我在前頭擋著,他們不會輕易對無憂出手,不過王爺應該也不會掉以輕心。上次他們沒得逞,絕不會放過我生產這個大好時機,那會大夥心裏都慌亂,他們正好趁亂下手。”


    慧娘沉思,“到時候我跟濃華在殿裏,紫蘇送水過來,菘藍燒水,全嬤嬤最是細心,讓她暗中留意誰有異動。”


    張濃華心有戚戚,“富貴險中求,這話還真沒錯兒。換了去年我是真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膽子大到敢要皇子皇孫的命!那可是連累九族的大罪呀!”


    趙明月看她一眼,你若是看過現代宮鬥劇就不這麽想了。


    她這宮裏有狗皇帝罩著,宮外有齊王府撐腰,手握懷孕“一擊就中”破銅爛鐵手指,不住後宮,帶著自己人進宮,提前防範各種下毒、誣陷、栽贓的開局都能遇險,換了某某計,某某傳的女主配置絕對活不過兩集。


    況且,宗室還真連累不了九族,皇帝還在九族裏呢。


    各家都有親緣關係,多半也就是倒一家而已。


    不過趙明月其實也沒那麽緊張,生產遇到的外來危險十個裏有八個是喝了加料的藥血崩,再就是孩子養得太大了或是胎位不正。


    後兩樣已經排除了,吃了不該吃的藥這點,趙明月有信心,她這杠杠強壯的身體不帶怕的。


    齊醫正也在呢,大不了她生產時不吃東西!


    趙明月一切如常,該來的躲不掉。


    倒是慧娘和張濃華,除了全嬤嬤、紫蘇和菘藍外,看誰都有問題。


    趙明月扶額,“你倆這一副防狼的眼神,真有細作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被發現了。萬一她這次忍住了不動手,咱們再想找出來就難了。”


    慧娘頓了頓,“那我跟濃華這兩天就不出去了。不過明月你可不能拿自己冒險,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就算是他有事,你也不能有事。”


    趙明月知道這個“他”是指肚子裏的孩子,在慧娘心裏,她永遠都是第一重要的。


    趙明月也是這樣想的,真有萬一她肯定不會說出什麽“保小的”這種話,她的生命才是第一重要的。


    哪怕是血脈親人也一樣,真心換真心。趙明月心裏,肚子裏這個遠沒有慧娘和無憂重要。


    一般人有了孩子後,多半會把父母放在孩子的後麵。趙明月不是。她心裏慧娘和無憂一樣重要,真要說起來,無憂還是後來一點點趕上來的。


    趙明月早就發覺了自己對血親不同尋常的執著。


    許是前世沒有得到父母全心全意的愛護,她對這種情感的需要藏在了骨子裏。看似活潑開朗,獨立上進的一路上了大學,實則這種情感缺失讓她很難建立親密關係。


    她對許多事情看得開,無所謂,總是自己把自己哄得高高興興的。


    其實又何嚐不是性情薄涼?她很難共情,旁人與她有何幹係?旁人也牽動不了她的情緒。


    是慧娘,從她出生到現在,說用盡生命在愛她都不為過。超越了生死,她就是慧娘的信仰。


    所以,趙明月恢複了超能力,能忍受所不能忍受的,隻要她在乎的人平安康健。


    從前隻有慧娘,後來又多了無憂,肚子裏這個……她也不能確定。


    *


    早晚不涼,晚霞染紅了半邊天,延福殿的院子裏綠色愈濃,遍地是生機。


    趙明月吃了晚飯,照例在院子裏轉幾圈,隻不過今天才走了十來圈身體就有了異常。


    她有經驗,是要生了。


    “扶我進去。”趙明月淡定道,“紫蘇,走慢點,有些累了。”


    紫蘇跺腳,“奴婢該勸主子少走兩圈的!齊醫正,齊醫正,娘娘今天才走十圈就累了,您快過來看看!”


    趙明月:所以到底是走多了,還是走少了?


    這麽大驚小怪的,還好她有先見之明,沒有說“我要生了。”


    這丫頭估計不是呆若木雞就是大聲驚叫!


    她知道全嬤嬤跟紫蘇說了不少“深宮險惡”,紫蘇現在是草木皆兵。


    從前在林溪縣,紫蘇就啥都不想,天天樂嗬嗬的燒菜,吃飽穿暖就是她眼裏最重要的事。


    跟她進宮來,也是難為她了。


    慧娘和張濃華慌慌張張跑出來,“怎麽了,怎麽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這就快生了,可不興出事啊!


    趙明月:“先扶我到床上躺一會。”


    慧娘:“好,好,你慢點走,是不是肚子疼了?齊醫正,齊醫正怎麽還沒來?”


    躺下了,趙明月才道,“要生了。”


    齊醫正一個趔趄,踉蹌著跪到床邊,哆嗦著手就要把脈。


    紫蘇帶著哭腔,“還,還沒到日,日子……”


    娘娘是不是吃了不該吃的?還是聞到了什麽香?難道是有人下毒?呸呸呸,娘娘隻是走累了,什麽事都沒有!


    慧娘掐一把手心,穩住心神,“無憂也是提前了半個月,沒事的,紫蘇你去燒水,濃華叫全嬤嬤和菘藍來。”


    “好好,燒水,奴婢這就去燒水,生無憂小公子的時候也是奴婢燒的水。”


    “是,是要生了,微臣這就去熬藥。”齊醫正撐著床沿站起來道。這幾天他把脈就覺得不太對,沒想到會提早這麽多天生產。


    也是怪他經驗不足,給有身孕的貴夫人把脈次數也不少,推後幾天的居多,提早也就三五天,就沒敢下定論。哪曾想,娘娘居然會這麽早。


    紫蘇跑進小廚房就開始哆嗦著生火,安姑姑看她慌亂的臉色忙問道,“娘娘怎麽了?沒甚要緊事吧?”


    “要,要生了……”


    延福殿瞬間喧鬧起來。


    趙明月剛囑咐完全嬤嬤注意延福殿眾人是否有異動,外頭就傳來幾聲“娘娘要生了”的大喊。


    好麽,白計劃一場。


    你們不都是狗皇帝派來的一等宮人麽?平時都是一副笑模樣,看不出喜怒,怎麽關鍵時刻就這麽沉不住氣了?


    全嬤嬤神色凝重的出門,一邊不動聲色的觀察院裏眾人,一邊對齊醫正道,“奴婢來熬藥,齊醫正您去殿裏坐著,娘娘這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您可得養好了精神看顧娘娘。”


    娘娘懷疑延福殿裏有內鬼,其實她也早就注意了。


    在這宮裏,誰都不能信。


    隻是她細細察看了這麽久,也沒發覺誰有異常。


    這等緊要關頭,可得看緊了。


    還是娘娘想得周到,延福殿不讓旁人進,內室就慧夫人守著娘娘,趙夫人端水打下手。


    吃食日用還有齊太醫盯著,她倒是要看看,那些心懷叵測的還怎麽害娘娘。


    小廚房裏,安姑姑多點了一盞燈,轉頭皺眉道,“紫蘇,你剛才在哪個缸裏舀的水?這兩缸水怕是不能用了。”


    紫蘇驚道,“為啥?”


    安姑姑道“這兩口缸是趙少夫人要洗曬床單布巾和小皇子的尿布時添的,這兩日天不好,趙少夫人沒要水了,這兩缸水就一直沒人動。旁人用來洗沐或許沒事,娘娘用怕是不成。”


    紫蘇看向她剛才舀水的那缸,延福殿裏平日的茶水,趙老夫人偶爾做些吃食,娘娘日常洗漱都是用這缸水。


    娘娘愛潔,延福殿用水量大,外頭便每日上午,下午都各送一次水來,平日裏是夠用的。


    她方才舀了一鍋,剩下已經不多了,別說是燒一晚上了,燒到半夜都是不夠的。可眼下宮門就要落鎖,現在讓人再去叫外頭的人送水進來怕是來不及了。


    這種時候,放了兩天的水……確實不敢給娘娘用。


    紫蘇看向外頭的水井,不成,娘娘的貼身衣物都不用那水洗,更不用說眼下用了。


    “菘藍,菘藍……”


    張濃華給了自己一巴掌,“都說是這兩日了,怎麽就沒叫添水呢?”咬咬牙,“菘藍你在這等著,我問娘娘去!”


    慧娘都想罵人了,什麽狗屁皇宮,宮宮一口井,關鍵時候隻能當擺設,“不成,明月這時候還早,熱水不能斷了。”


    趙明月開始懷疑自己的智商,計劃好的抓內鬼估計是不成了,水都沒有準備夠用的……


    她們三這半天光想著怎麽找出內鬼,這兩天也沒洗曬衣裳,就把這換水的事給忘了。


    “放了兩天,應該也能用吧?”趙明月道。這天又不熱,兩天而已。


    慧娘跺腳,“這女人生產,最是要潔淨。平日裏用用就算了,決計不能現在給你用。開宮門,讓外頭送新的來。”


    趙明月忙道,“不能開宮門,這時候大量要水太可疑了。這要是宮外都知道我要生產了,不得想發設法要我的命?娘你別急,我有辦法”


    “叫德公公帶人去臨華殿,讓淑妃把臨華殿和流雲宮能用的水都帶過來。”趙明月吩咐道,“多帶幾個人和桶去,讓甲十三守好了延福殿。”


    這宮裏用水最多的除了延福殿就是流雲宮,臨華殿為了不讓流雲宮太突出,用水量也不少。


    “不好了,不好了!”外頭又有宮人在叫,“後宮走水了。”


    趙明月嗬嗬,生個孩子跟渡劫似的,“叫德公公快些,先別管走水不走水的。”她們這是前殿,一時半會還燒不到這裏。


    流雲宮。


    賢妃抱著珠寶首飾盒吩咐自己宮人,“你們把這些價貴的都拿好了,咱們快點去找姐姐。”


    臨華殿。


    淑妃多看了幾次表妹的臉,“你這是什麽樣子?娘娘的臉麵都不要了?這火是已經燒到你宮裏了?宮裏走水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等著宮人撲滅就是了。”


    春日裏是容易起火,隻是這會也還早,宮燈還沒有亮起來,這火有些蹊蹺了。


    偏偏選在皇上不在的時候,延福殿裏還有個快要生產的。


    快要生產?


    淑妃猛地站起來,這火怕是衝著明妃來的!


    她又慢慢坐了迴去,明妃不同旁人,連皇上的嬪妃都敢放出宮去,這火定是驚不到她。


    就算她懷著孩子,坐上步輦也能從前殿出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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