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疏頓時有種不好的感覺。


    該不會,想把衛漸離介紹給自己吧。


    不行,她不是收破爛的!


    嬸子啊,我辛辛苦苦才攢了那麽幾個子,不比您家金山銀山,養不起您兒子啊!


    “還行吧。”容疏這會兒口氣就有點勉強了。


    在外麵偷聽的衛宴:“……”


    他真是有些可笑了,竟然指望這個女人幫他在母親麵前說好話。


    “母子之間沒有隔夜的仇,”容疏勸道,“您有什麽話,和他好好說說。實在不聽,您打他一頓也行啊!”


    冷暴力是不對的。


    衛宴早已被她摧殘得刀槍不入。


    ——容疏不這麽說話,他才覺得奇怪。


    “說不得,也打不動了。”李氏眼眶紅了,“我就是想讓他陪在我身邊,安安分分。他不,偏要出去……幹活。”


    容疏愣住。


    原來,他們母子的矛盾在這裏?


    自己倒是想不到。


    “我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如何不疼?他爹也就剩下這點骨肉,如果有個好歹,我怎麽跟他爹,跟衛家的列祖列宗交代?”李氏說話間,淚水滾落。


    兒子為什麽就不能聽她的。


    夫君已經死了,她不想再失去兒子了。


    她也想替夫君報仇,可是她更舍不得自己兒子以身涉險啊!


    每每夜半驚醒,夢見兒子渾身是血,李氏都要被驚醒,然後就是淚濕枕畔,一夜到天明。


    這種痛苦,又能和誰說?


    容疏試探著道:“衛大哥,做的是違法的勾當?”


    “那倒不是。”


    “那您為什麽非要阻攔他呢?”容疏認真地道,“他是您的兒子不假,可是他也是大人了。”


    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方向逐夢的權利。


    就像當年,她想學醫,家裏沒有人同意。


    父母兄長都覺得學醫太辛苦,舍不得她走這條路。


    可是自從疼愛她的奶奶因病去世後,容疏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學醫。


    最終,家人還是接受了。


    因為人生的路,還得自己走。


    “他得罪了很多人,我怕他有危險。”李氏哭道,“我已經沒了夫君,不能再沒有兒子。”


    她不能承受喪子之痛。


    容疏不知道衛宴做什麽的,但是隱約猜測,他或許是從軍的?


    “嬸子,您的這些想法,可以和他慢慢說。”容疏由衷地道,“我看得出來,衛大哥很緊張您。”


    “他……是個孝順的孩子。”李氏道。


    “因為他孝順,所以您就用這種不理不睬的方式要挾他妥協嗎?”


    李氏一時語塞。


    但是她確實正在這麽做。


    “嬸子,他是個孝順的,卻要忤逆您去做您堅決不想讓他做的事情,”容疏道,“那說明,這件事情對他極其重要,可能比命還重要……”


    “就算他最終妥協了,那他要一輩子背負著遺憾鬱鬱而終嗎?”


    李氏:“我,我……”


    “嬸子,他不是孩子了。”容疏道,“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爸爸曾經說過,尊重、接受,看著孩子漸行漸遠,是每個父母都要麵對的課題。


    “就算您實在不願意,那也擺事實,講道理,這般言不由衷的別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李氏捂住臉哭了起來。


    容疏戳破了她的偽裝。


    正是因為愛兒子,所以不忍他以身涉險,所以她才這般鬧……


    “衛大哥也沒有放棄,或許這件事情對他真的很重要。”


    “你是不是,也可以站在他的角度考慮一下?”


    “我不是很會勸人,也不了解很多內情,說錯了的地方,您多多擔待。”容疏道。


    有些事情,外人不該管。


    可是李氏對他們姐弟多有照顧,那她也就多嘴一次。


    “有什麽事情,都敞開了說,要麽您勸服他,要麽他勸服您,要麽各退一步……冷戰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最後,衛宴把容疏送出去的時候,輕聲道:“多謝你今日幫我說話,以後有什麽為難之事,盡管來找我。”


    母親聽不進去自己的話,卻能聽容疏的勸。


    他已經明顯感覺到了母親態度的鬆動。


    他由衷感謝容疏,並且決定,不計較她背後說自己壞話的事情。


    ——但是最好也別有下次!


    容疏勸過之後,就忘了這件事情。


    隻是她也隔天,就去看看李氏,然後迴家繼續做香皂。


    進入冬季,山上能找到的藥材越來越少。


    賣完最後一批後,她宣告自家“封山”了,專心做香皂。


    能賣的繼續賣,賣不出去的就作為開店前準備的庫存。


    方素素時不時的就來蹭飯。


    容疏和她道:“你總這般消極怠工,媽媽不說你?”


    “她不敢說,我又不是賣給她了。”方素素滿不在乎地道,“再說,迴頭你鋪子開起來,能立起來了,說不定我也出來買個鋪子,做點什麽營生。”


    她已經進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摸魚時間。


    “那就盡早離開那是非之地。”


    “慢慢看吧。”


    方素素也沒有最後下定決心。


    她擔心的事情很多。


    吸血的母親和兄弟,騷擾的男人……離開老鴇的庇護,她需要自己麵對這些。


    對於她來說,太難了。


    她不無羨慕地對容疏道:“都是兄弟,你弟弟為什麽這麽好!我那個哥哥弟弟,都不能算個人。”


    容疏自己確實也滿足。


    不管貧富,一家人在一起,心在一處,是最重要的。


    “不提這些,說點高興的,你和你隔壁的小哥處得怎麽樣了?”方素素擠眉弄眼地道。


    容疏緩緩地打出了一個問號。


    她和衛漸離,什麽時候存在“處”的可能性了?


    第19章 當年婚約


    “你倆就是般配!”方素素言辭鑿鑿,“你倆不在一起,天理難容。”


    容疏:“我怕我倆在一起,天打雷劈。”


    “怎麽,你倆是親兄妹?”


    容疏:“……不同物種不能通婚。”


    “你狐狸精?”方素素笑得花枝亂顫。


    “雞同鴨講。”容疏翻了個白眼道,“我給你看看眼睛。”


    她充分懷疑,方素素瞎了。


    請問您哪隻眼睛,看到我和那人有可能了?


    “你別不服,”方素素自信地道,“你知道船上姐妹都叫我什麽?叫我月老!我還從來沒有看走眼過呢!”


    “那你先把自己的事情解決了。”


    方素素:“……我唯一一次馬失前蹄,是自己。”


    短暫黯然之後,她又開始笑。


    “不過也不算太沒眼光,因為至少他還考中了舉人,厲害吧!”


    故事俗套得不能再俗套。


    她看上一個窮秀才,兩人真心相愛,至少她那樣以為。


    為了讓秀才去省城參加秋闈,方素素把自己第一次賣出去了,把銀子都給了秀才去趕考。


    誰知道肉包子打狗,一去無迴。


    容疏聽得氣悶,半晌後才悶聲道,“你這麽精明的人,竟然也會這般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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