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不掩飾自己的目的。


    雖然戰大爺和藹得像鄰居家老大爺,但是他身上帶著一種貴不可言的氣勢。


    ——這是方素素自己說的。


    每次容疏聽她這般說,都給她一個大白眼。


    “行,老頭子記著呢!”戰大爺道,“就可惜我沒有孫子,要不……”


    “您兒子也行。”


    “也沒兒子。”


    方素素:“子侄也行。”


    “都斷了來往,而且沒有什麽好玩意。你等我給你尋個好的。”戰大爺道。


    “好嘞,您可別忘了!”方素素說話脆生生的,像豆子掉落玉盤,幹脆利落。


    “容丫頭,你……”


    “我和她不一樣。”容疏忙道,“我不用。有什麽金龜婿,你都介紹給素素,多介紹幾個。”


    她癡迷賺錢,無法自拔。


    戰大爺被她逗笑。


    月兒煮麵的功夫,容疏給戰大爺診脈,又給他開了新的藥方。


    “算了,您迴去肯定也不好好吃。”容疏道,“我給您做成藥丸再給您。”


    也算對得起老人送牌匾的情意。


    ——雖然這牌匾怪怪的。


    “還有鹵味嗎?”店裏來了個客人,是個四十歲上下的男人,身上穿著明青色盤領長衫,頭上戴著方巾,看樣子是個讀書人。


    不過他麵相有些刻薄,讓人不舒服。


    但是上門就是客,容疏還是笑著迴道:“先生,鹵味今日已經賣完了。您要是想吃什麽,明日我給您提前留著。”


    男人神情倨傲,想了想後道:“那就給我留二斤鹵豬頭肉。”


    “好嘞!”


    男人卻沒有立刻走,而是走到讀書的容琅麵前,背著手走了幾步。


    容疏一臉莫名其妙。


    店裏其他人,也都不解。


    感受到身邊來人,容琅抬頭看了一眼。


    隨後,他臉上露出不敢置信地神色,匆忙站起身來道:“原來是您。”


    之前他去白山書院打聽入學之事時,正是這位先生接待了他。


    雖然彼時,這男人很不耐煩,而且口氣刻薄,說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進白山書院。


    可是容琅沒有記仇。


    ——讀書,是小少年心中最羞澀的夢想。


    他敬重讀書人,敬重書院的先生。


    他隻是覺得,自己真的不夠優秀。


    他不識字,可不就是阿貓阿狗?


    “姐,這是白山書院的先生!”容琅激動地給容疏介紹道。


    “原來是先生。”容疏笑著行禮道,“不知道該怎麽稱唿您。先生貴姓?”


    “我姓朱。”


    “原來是朱先生。”


    “嗯,書院還忙,我先走了。”朱先生吝嗇留下什麽話,轉身就走了。


    第28章 我上麵有人


    容疏對這位朱先生的感覺,委實不算太好。


    眼高於頂,目下無塵,身上帶著一種令人不舒服的清高。


    然而老師是不能選擇的。


    白山書院,已經是他們能夠到的最好的書院了。


    容琅卻興衝衝地道:“姐,這是白山書院的先生,他都來我們鋪子買東西呢!”


    混個臉熟,他明年進書院,是不是把握更大?


    戰大爺啃著鴨舌道:“哪個白山書院?”


    “京城不就一個白山書院嗎?”容疏道。


    “哦。”戰大爺繼續啃鴨舌。


    容疏:???


    就這?


    她還以為戰大爺說,認識白山書院什麽人,能幫忙走走後門呢!


    “讀書有什麽意思?”戰大爺道,“老子就最討厭讀書。跟著我習武多好!”


    容疏:“您再這麽說話的話,下次不給您留鹵味了!”


    來,跟她念,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她負責發家致富,弟弟負責科舉高升。


    這才是姐弟倆的未來!


    戰大爺:“你這丫頭!惹不起,惹不起……你這性格,真是像極了你娘。”


    容疏姐弟倆都愣住了。


    娘?


    這是容疏穿越以來,第一次聽人提起母親。


    戰大爺,竟然知道他們姐弟的身份,並且還認識他們的母親?


    “您,怎麽會認識我娘?”容琅半晌後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豈止認識?你娘小時候,我還抱過她呢!轉眼之間,她的孩子都這麽大了……”戰大爺歎氣道,“你姐姐的模樣,和你娘簡直一個模子裏出來的。”


    沒想到,他竟然被她的女兒所救。


    這就是緣分吧。


    容疏心裏有些感慨,但是她畢竟不是前身,所以現在沒有太激動。


    容琅卻不一樣。


    他激動地道:“您之前怎麽認識我娘的?是兩家交好嗎?”


    “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戰大爺擺擺手道,“她也不在了。你們姐弟倆現在這般,很好很好了。”


    然後,他就絕口不再提當年之事,即使容琅一直問。


    戰大爺吃過麵就提著鳥籠離開了。


    容琅迫不及待地問容疏道:“姐,你說戰大爺所說的,是真還是假?”


    “真假其實都不重要,娘都不在了。”容疏拍拍他的肩膀,“咱們好好過,不讓爹娘九泉之下還為我們操心。”


    容琅黯然神傷,死死咬住嘴唇,眼睛都紅了。


    半晌後他咬著牙道:“姐姐,我不相信,娘是那種人!”


    記憶中父母感情甚篤。


    他不相信,母親會背叛父親。


    他更傾向於認為,容國公府,想要趁著父親不在了,霸占他們三房的家產!


    “我也不信。”容疏道。


    但是憑借他們兩個想要對抗容國公,至少現在,無異於癡人說夢。


    他們才吃了幾天的飽飯?


    但是容疏也能理解容琅的心情。


    畢竟如果她自己生身父母被人冤枉,她也能豁出性命去。


    她現在的理智,無非因為她不是真的容疏。


    “阿琅,等你科舉入仕,有了話語權,才能談真相。”


    弱肉強食,就是最殘酷的現狀。


    少年緊緊握拳,心底默默發誓——他要入朝為官,查明當年真相!


    晚上,容琅屋裏的燭火,很晚很晚才熄滅。


    第二天,容疏早上沒喊他,給他在鍋裏留了飯,讓他多睡一會兒。


    鋪子進入正軌之後,她就不用容琅幫忙了。


    容琅還小,讀書也好,習武也好,都要趁現在。


    中午時分,昨日那位朱先生如約而至。


    雖然他要了二斤豬頭肉,但是容疏實際上,多給了他半斤。


    畢竟是先生,待遇不一樣。


    可是沒想到,朱先生拿了包好的豬頭肉,轉身就走。


    月兒忙道:“先生留步。您看,我這忙昏了頭,您給錢我都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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