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疏敏感地感覺到了衛宴的異常,幫他拿西瓜的手頓在空中。


    “發生什麽事情了?”容疏試探著問道,“你先坐,吃塊瓜,慢慢說。”


    她從來沒有見過衛宴這般。


    她印象中的衛宴,永遠都是挺拔俊秀,舉重若輕的,對自己情緒控製得極好。


    兩個人私下相處的時候,他溫和謙遜,讓人很舒服。


    可是今天的衛宴,衣裳頭發都有些亂,和平時的整潔截然不同。


    他眼底有很多紅血絲,精神也有些頹然,仿佛很久沒睡了。


    “太累了?”容疏撿了一塊瓜給他,“我給你做點涼麵吃?還是你先迴去睡一覺?”


    睡一覺嗎?


    衛宴似乎終於跟上了容疏的思路。


    他覺得,自己現在就像在做夢,而且是醒不來的噩夢。


    他看向容疏。


    容疏一臉關心,也有些許茫然。


    是啊,容疏又知道什麽?


    容疏什麽都不知道。


    “不用。”衛宴緩緩開口,聲音嘶啞。


    他接過容疏遞過來的一片西瓜,低頭輕咬一口。


    舌尖有清甜滋味,在口中蔓延開來,然而卻不能讓苦澀的心分到絲毫。


    衛宴慢慢,一口一口地咬著西瓜吃完。


    容疏在他對麵坐下,給他倒了一杯茶,靜靜地等著他開口。


    她想,衛宴或許在錦衣衛那裏遇到了什麽棘手的事情。


    應該是事業不順吧。


    隻要是上班狗,都有這樣的時候吧。


    衛宴太孤單了,可能沒什麽人訴說,就來找她了。


    或許,她還有點嘴緊的好處。


    衛宴吃完西瓜,抽出帕子把手擦幹淨。


    他一根一根手指擦過去,好像在做什麽極其重要的有儀式感的事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燭光打在他身上,給他鍍上了一層淺黃色的光。


    一綹頭發從耳邊垂下,從容疏的角度,看出了幾分頹然。


    終於,衛宴抬起頭來看著她,緩緩開口。


    他說:“容疏,我們的婚事,作罷吧。”


    容疏吃了一驚,半晌都沒有迴過神來。


    等她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問道:“為什麽?”


    話說出口,她又覺得怪怪的。


    這口氣,像個被拋棄的怨婦。


    容疏忙道:“我不是舍不得悔婚。我們倆本來也說好的,不是真的,都是權宜之計……隻是你是不是遇到什麽難事了?有什麽事情,你說出來啊!”


    她不見得能幫上忙,但是讓他說出來是不是也好點?


    衛宴說不出口,一口銀牙都快咬碎了,也說不出口。


    容疏更加堅定了,肯定是他事業上遇到了什麽事情。


    ——如果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哪裏用這麽費事?


    不願意說一聲就行,自己也不是胡攪蠻纏的人。


    難道是衛宴得罪了人,要被清算?


    容疏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但是還是道:“是不是有人害你?要是那樣的話,你是不是得趕緊去找人?李嬸子這邊,我幫你照顧,你放心。”


    衛宴薄唇微動,聽著她關切的話語,早已是萬箭穿心。


    他明明說退婚,對她影響那麽大,她卻還隻關心,是不是自己遇到了難處。


    她並沒有她自己所說的那般心硬。


    她對自己,也不是全無感情的吧。


    此生,他不會再遇到比她更好的女子了。


    他沒有福氣。


    “容疏,對不起。”衛宴起身,對著她深深行禮。


    淚落於地。


    容疏忙扶他:“你這是幹什麽啊!有話趕緊說,有什麽事情,支支吾吾的,讓人著急。”


    衛宴心中苦澀一片。


    千言萬語,已在心中掂量了不知道多久,已經被自己想爛了,還是難以啟齒。


    然而,終要了結。


    衛宴重新坐下,輕聲道:“我查出來了一些當年的真相。”


    “關於你爹被冤枉的事情?”


    那和她有什麽關係?


    難道對手很厲害,衛宴怕影響到自己?


    可是當年的事情,他和她,應該都是一條戰壕的。


    害衛宴父親的人,同樣也害了她的父母吧。


    衛宴沒有再停留,一口氣說完。


    “你爹娘並沒有死,他們現在在南蠻,那個方鐸,其實是你親弟弟。”


    容疏目瞪口呆。


    這,這是什麽?


    每個字她都聽清楚了,可是連起來怎麽就不懂了呢!


    她爹娘還活著?


    還生出了弟弟?


    那她和容琅,算怎麽迴事?


    他們被攆出容家的時候,父母在哪裏?


    “我爹,當年是被你爹舉報的。”衛宴聲音更低了。


    他用了好幾日,才能接受這個現實。


    ——容疏,成了他殺父仇人的女兒。


    容疏更吃驚了。


    這,怎麽可能?


    當年,他們兩個的父親不是很要好,所以才會開玩笑定下兒女親家的嗎?


    就算感情其實沒有那麽好,是虛情假意就算了,也不至於反目成仇啊!


    “你是不是……”


    查錯了,或者被人誤導了?


    衛宴得罪的人也不少,會不會是有人見不得他好,所以故意壞他婚事?


    比如什麽承平公主,手段就很下作。


    “你確定嗎?”


    話到嘴邊,容疏換了說法。


    衛宴苦澀的點點頭。


    他比誰,都希望是假的。


    所以這幾日,他反複確認,就希望這是有人從中作梗。


    自父親去世之後,他再也沒有快樂。


    直到,容疏出現。


    他想,是父親舍不得他在這世上孤獨,所以把容疏送到他身邊的吧。


    然而命運卻給他開了這麽大一個玩笑。


    “確定。”衛宴點頭,抬頭看向容疏。


    他想對她再笑笑,可是他笑不出來。


    他太舍不得她了。


    他無法做到豁達放手。


    可是無論如何,他也不可能娶容疏了。


    他愧對父親。


    容疏被這狗血的事情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真的嗎?


    一邊是感慨於衛家和容家關係的變化,另一邊也感慨她那親爹娘,竟然還活著,而且還去了南蠻,並且混得還風生水起?


    她爹娘,才是這個世界的男女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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