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想,他現在肯定很生氣吧。


    不管外人如何評價皇上當年奪位的情形,他自己說的是,並不願意手足相殘,隻是被現實一步步推著走到了那一步。


    皇上不喜歡兄弟相爭的戲碼。


    但是他的這幾個兒子,實在是都拿不出手。


    ——哪怕他們像皇上當年那樣,好好鬥一鬥呢?


    沒有。


    沒有群雄逐鹿,隻有菜雞互啄,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手段拙劣,不忍直視。


    “奴婢也弄不清楚。”左慈道,“這件事情,說實話,幾位爺都有嫌疑。”


    甚至,秦王還可能是自己栽贓自己呢!


    皇家出什麽事情都可能。


    “奴婢擔心,”左慈繼續道,“迴頭事情會指向燕王。”


    秦王、燕王都是皇後所出,這兄弟倆應該是統一戰線。


    如果查出來,燕王要陷害兄長……那皇後的指望應該就破滅了。


    這盤棋,好大。


    齊王是什麽樣的存在?


    容疏好像想不出來。


    這位好像有點低調。


    會不會和王瑾有關係?


    王瑾表麵上和燕王走得近,實際上是齊王的間諜?


    好像也說不過去。


    王瑾如果是壞人,他隱藏得那麽深,不是現在才變壞的。


    他什麽時候變的?還是說他一直就是壞人?


    那最初他的動機是什麽?


    容疏腦海中又浮現出來“間諜論”。


    然而衛宴之前就查過,王瑾進宮之前是有合理身份的。


    他家裏貧寒,遭了天災之後,九死一生來到京城,實在難以為繼,就進宮做了太監。


    如果說有疑點,那就是他家裏的人都死光了。


    倘若是別人拿著“王瑾”的身份冒充,也無從查起。


    畢竟時隔多年,而且又沒有人證物證。


    容疏思來想去,還是迷霧重重。


    算了,那也不是她能管的。


    等衛宴迴來,容疏問他,常有諒賣官鬻爵的那份名單是否找到了。


    衛宴說沒有。


    ——該翻出來的東西沒找到,卻找到了不該找的。


    宮裏氣壓極低,皇上震怒,大家誰都不好過。


    年年難過年年過,今年尤其煎熬。


    這個年,真不好過。


    容疏知道衛宴對張懷之死,心情複雜,有些蒼白地安慰了他一句,兩人早早歇下不提。


    過了幾天,時間來到了小年。


    容疏意外收到了一封極厚的信,卻是來自生身父母。


    他們給她寫信?


    容疏甚至忘了給他們送年禮。


    雖然是她沒想到,但是就算想到了,也不知道該往哪裏送。


    把那厚厚的一封信打開,先從裏麵掉出兩張薄薄的紙張。


    月兒忙撿起來遞給容疏。


    一張是銀票。


    一萬兩。


    財大氣粗,是容夫人的做派了。


    這個親娘,就喜歡砸錢。


    另外一張,是方鐸的新年祝福。


    他問容疏什麽時候去南蠻看他,熱切地盼望她去,又說實在去不成,他可以到京城來。


    容疏也不知道,這個隻見過幾次的弟弟,為什麽對自己有那麽熱烈的感情。


    或許是“獨生子女”的孤獨?


    畢竟,有個弟弟妹妹或許很煩人,但是誰小時候不想有個哥哥姐姐罩著自己呢?


    方鐸的字寫得歪歪扭扭,但是容疏看明白了。


    信的最後一點,他說幫容夫人帶了一句話。


    ——娘說,一萬兩是給你的壓歲錢,生一個孩子加一萬兩。


    方鐸還點評了一下:姐姐,多生孩子,你就發大財了,記得分我點零用錢。


    容疏:“……”


    來自親娘的催生?


    別看容夫人做母親不負責,對於生孩子,她還真熱衷。


    容疏的目光又投向那厚厚的一摞紙。


    好家夥,都是親爹容正的碎碎念。


    從日常瑣事,到牽掛思念,他像唐僧念經一樣,寫了很多很多。


    與其說這是一封信,不如說是容正碎碎念的日記。


    原來,親爹私下,是這樣的話嘮。


    不得不說,這兩口子角色有點反過來了。


    娘酷爹嘮叨。


    容正說:你娘給你寫什麽,她不給我看。你不要看她說什麽,得看她做什麽,她心裏其實是惦記著你的。


    原來,他擔心容夫人說了什麽不好聽的話,加劇母女之間的隔閡。


    容疏表示,您大可以放心,她隻言片語都沒給我,將冷酷進行到底。


    從某種角度講,容疏很佩服這個親娘。


    錯了就是錯了,不解釋,不多話。


    我就是砸錢,不管你怎麽花,也不管你走什麽路,我從前沒管你,以後也不管。


    隻是我心裏有內疚,所以我就花錢,我就按照自己的路子走,不用你原諒。


    容疏忍不住想,將來她自己做了母親,又該是什麽樣子的?


    容正又說:你弟弟受傷的事情,不要太擔心,我在那邊找人照顧他了。男孩子,不經曆風雨不能真正成長,摔摔打打很正常。


    容疏猛地睜大眼睛。


    哪個弟弟受傷了?


    容琅受傷了?!!


    她竟然都不知道!


    想來他怕自己擔心,所以每次寫信都報喜不報憂。


    容正夫妻倆,應該托了人照顧容琅,所以知道這件事。


    還好人沒事。


    容疏決定寫封信去罵容琅。


    她感謝生身父母。


    他們現在,確確實實幫了他們姐弟很多。


    這份情,要還的。


    果然,父母還是要“自雞”,成就自己事業。


    這不,沒出息的兒女,自發地就和他們走近了,容疏捂臉。


    容疏正看著信呢,李氏帶著王嬤嬤來了。


    容疏連忙讓月兒把東西都收起來,不希望自己親娘的財大氣粗,給李氏壓力。


    “娘,您怎麽來了?”


    李氏眼圈通紅,顯然是哭過的模樣。


    “我聽說張懷沒了?是真的?”她急切地問。


    容疏點點頭。


    張懷是被大費周章從護城河裏打撈上來的,他身死的消息已經不脛而走,連李氏都聽說了。


    李氏哭出聲來:“好好的,要過年了,這孩子怎麽就出事了?”


    王瑾逢年過節,都會派張懷去給李氏送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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