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他的聲音有著醉後的慵懶,身上縈繞著的淡淡酒香,正悄無聲息地包裹著她。


    那雙眼睛半睜著,濕濕的,涔涔的,像是江南中清澈的一汪水。


    他一笑,那水花兒就炸開了。


    “我之前都沒正眼瞧過你,沒曾想,你竟長得不賴。”


    “那你多瞧瞧。”


    “可我沒時間了。”


    他皺了皺眉,像是很費解,但很快,又舒展開了。


    “我會一直在這等你的。”


    “一直?”


    “一直。”


    她笑了:“你不怕酒後食言?”


    “不會食言。”


    他像是要證明自己,眼睛一直定定看著她。


    她忍不住伸手去捋了一把他的胡子,林秀的身體下意識往後縮,最後發現,她好像隻是幫他順個毛,於是便不再動作。


    “我送你迴房吧。”


    “好。”


    給他掖好被角之後,越流殷先去了一趟瑞王府。


    瑞王府夜夜笙歌,此時的慕容修一邊灌著酒,一邊罵道:“賤婦!賤婦!”


    不知不覺,身邊的人都沒有了聲響。


    瑞王掀開了蓬亂的頭發一看——


    “鬼啊!”


    第二天一早,瑞王失蹤,家仆最終在一口井裏找到了他。


    作者有話說:


    明天發個小刀,順便給秀兒刮個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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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掌勺◎


    越流殷走的那天夜上,江南下了第一場雪。


    稀疏的新雪飄飄蕩蕩地落在剛貼好的窗花上,蕭條的寒冬裏,也多了絲單薄年味兒。


    瑞王酒醉投井,瑞王府掛滿白綢,和周圍的雪色融為一體,冷冷清清。


    周圍的百姓倒是喜聞樂見。


    天災人禍壓得人喘不過氣兒,但年還是要過的。


    孩子們走街串巷,熱熱鬧鬧。


    林秀在周嫂子家蹭了一頓年夜飯,屋外,鞭炮聲“劈啪”亂響,硝煙味嗆著鼻。


    與此同時,北方內亂,打響了新年的第一場仗。


    彗星襲月,熒惑守心,國危矣。


    陽春三月,正是春困時節,院子裏杏花灼灼,杏花樹下放著一張矮榻,矮榻上的人睡得酣然。


    一隻信鴿停在了矮榻邊上,啄了一口落在他額頭的杏花。


    “嘶——”林秀疼得翻身起來,信鴿兒從榻上又蹦到了杏花枝上,歪頭看他。


    “你這鳥兒!是想被我燉了嗎?”


    鳥兒“咕咕”了幾聲,在他頭頂繞了幾圈,然後扔下了了一個紅色小香囊。


    香囊隻有拇指頭大小,上麵用金線繡著兩個大字——平安。


    右下角還綴著個小字——越。


    這是給自己報平安嗎?


    林秀笑了一下,揉了揉信鴿灰色的腦袋,摘下幾朵杏花,包進了一小塊綢布裏。


    綢布容易散,林秀拿了幾個小木夾封口。


    他看了看,又覺不夠好,尋了毛筆研了墨,在綢布上小心翼翼寫下一個“幸”字。


    不錯,很吉利。


    鴿子在地上尋著爬蟲吃,林秀將它捉了過來,將這小布包賽到他的腳中,信鴿會意,撲棱飛走了。


    這布包十分潦草,等越流殷收。到時,花都已經枯了,墨漬從綢布透進了枯黃的杏花瓣上,暈染出了山水。


    “幸?”她在唇中好生咀嚼了這個字。


    這老匹夫,還挺詩情畫意。


    門外響起了叩門聲,越流殷將綢布收好,道了一聲“進”。


    一身銀鎧的將軍入門,筆直地跪下,道:“王上,羅城,已降。”


    古往今來,都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可越軍造反,百姓樂見其成,就像羅城,羅城受降時,城門打開,百姓夾道歡迎。


    越軍每至一處,便造福一方,軍紀嚴明,從不魚肉百姓。


    縱使領頭的是名女子,也無人置喙。


    捷報傳得很快,遠在江南的林秀也能在茶餘飯後聽人聊起關於她的故事,不過誰也不敢大聲張揚,畢竟江南還屬於天子腳下。


    自從三月份的信鴿傳書後,林秀便再也沒見到那隻鳥兒,不過他也不需要了,畢竟大街小巷,無處不是她的消息。


    真好,應當是死不了了。


    春去秋來,寒來暑往,一轉眼,又到了除夕。


    北邊的局勢,愈發焦灼。


    這天夜裏,林秀包了餃子,自個兒端到院子裏,邊吃邊賞梅,旁邊還放著一壺梅花釀。


    大門外,有人踏著細雪而來。


    “扣扣扣。”


    林秀以為是周嫂子叫自己去吃飯,慢悠悠地去開門。


    “嫂子啊,都說了我不——是你?”


    屋外的人依舊穿著一身囂張的紅衣,被紅繩束起的墨發高?????傲地迎在風中。


    眉目更加成熟。


    她克製住笑意,道:“是我,怎麽了?”


    “你不應該在北邊嗎?”


    這一下子迴南邊來,軍隊怎麽辦?


    “王上她——”


    話沒說完,就被越流殷製止了。


    林秀這才注意,她旁邊有個黑壯的小夥子——好像是成喜!


    “你先迴家吧,爹娘該想了。”越流殷轉頭對他說了一句。


    那黑壯小夥得了令,眼睛噌亮,連話都不想說了,馬上奔迴老家。


    一瞬間,又隻剩下他們二人。


    一年過去,他們都發生了些變化,有人頭發長了,有人胡子長了。


    “我餓了。”


    她不自在地打破了平靜。


    林秀老父親的心開始泛濫,這麽一看,她果然瘦了。


    “快進來吃飯。”


    桌上的餃子熱騰騰的,還冒著煙氣。


    “怎麽突然迴來了?我聽說北邊不是打得挺火熱的嗎?”


    林秀又給她擺好了一副碗筷。


    “想迴來就迴來了,我就想好好過個年。”


    越流殷咬下一口餃子,滿意地眯了眯眼。


    “胡鬧!”他這兩個字罵得重,後麵又輕下來了,“可是遇到了什麽難處?”


    “有啊。”越流殷心不在焉地點點頭,“錢不夠用,刀不順手。”


    林秀皺了皺眉,問:“那什麽刀比較順手?”


    越流殷也認真思索了一會——


    “流殷刀吧,聽說是把好刀——我爹當初特別想要這把刀,可惜這刀在雲國,不好拿。”


    這麽刁鑽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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