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薑凝如是說。


    既然還要在曲水城等楊瞎子迴來,薑凝和柳明安商量著,幹脆就聽從崔山的建議,在這裏過年算了。


    於是,二人找了一家客棧,跟老板說好長住,暫時算是在曲水城安定下來了。


    這次的客棧叫臨潮客棧,建在海邊不遠處,薑凝和柳明安住的房間一推開窗就能看到海灣。


    選房間的時候,薑凝自己是無所謂的,但看到柳明安那雙望著大海亮晶晶的眼睛,薑凝沒有猶豫,直接定下了這間“海景房”。


    就讓從未見過大海的柳明安,一次把海看個夠吧。薑凝想。


    吃飯的時候,店小二端上來的菜也很有沿海地區特色:海鮮粥,白灼蝦,蔥香鮑魚。還有一碟送的小涼菜:涼拌海蜇絲。


    柳明安此前從未吃過這些,嚐了一口後驚為天人。


    “我終於知道為什麽有那麽多人要舍棄安穩生活,四處遊曆了!”


    吃飽喝足後,柳明安心滿意足,跟著薑凝閑聊道。


    “哦?為什麽?你說說看。”薑凝站在窗邊,看著那些漁船,搭話道。


    “因為大千世界,各不相同,各自精彩。隻讀書的話,讀一輩子也不如親自去走一遭來得痛快!”柳明安真心實意地說道。


    薑凝迴頭看了他一眼,誇讚道:“悟性不錯啊!”


    柳明安笑了笑,接著又想到另一樁事,笑意收斂了幾分:“這飯菜哪哪都好,就是太貴了,這一頓就是一百多文,照這樣下去,我擔心我們身上的銀子不夠用啊。”


    薑凝眉梢一挑,問道:“還有多少?”


    柳明安仔細算了算,答道:“目前你我二人身上的銀子一共加起來還有……八十多兩,照曲水城的物價,等我們過完年離開,身上應該還剩下五十兩左右,好像還挺多的,是我杞人憂天了。”


    “去了京城,那裏的東西應該更貴,錢這種東西,自然是越多越好。”


    薑凝想了想說道,說完又不自覺笑了,真的難以置信有一天她會為了錢發愁。不過轉念一想,這才是普通人的生活該有的樣子,整天操心柴米油鹽,總比像上輩子那樣時時刻刻都想著如何活下去要好。


    這就是她夢寐以求的人生!


    “要不我再去買點畫紙賣畫去?正好現在閑得無事,賺點錢可以讓我們家底更厚一點如何?”柳明安提議道。


    “好啊。”


    柳明安說幹就幹,當天就帶著薑凝出門買材料準備作畫。


    之後幾天,柳明安專心創作,薑凝則閑得無聊,出門去四處轉悠,一來了解當地的物價,方便柳明安定價,二來也踩踩點,看看哪裏可以擺攤。


    第96章 雪天涮羊肉,廟前賣畫像


    天越來越冷了,在薑凝和柳明安進入曲水城的第十天,天上下起了小雪。


    “已經是冬天了。”


    柳明安推開窗,伸手去接那柳絮一般的雪花。


    輕盈純淨的雪落到手心轉眼就融化,隻留下一點清涼的水跡。


    薑凝讓店小二送了個爐子和銅鍋上來,下雪的時候,吃涮羊肉是最好的。


    薑凝要了三大盤羊肉,羊肉是現切的,無法做到像現代那樣的羊肉卷,因此是一大片一大片平鋪在盤子裏的。此外還要了一份鹵羊蹄,一盤蝦,一些小菜。


    “快來吃,這一頓半兩銀子呢。”薑凝調好了韭花醬和芝麻醬的碗碟,看著柳明安催促道。


    柳明安微微一笑,接過薑凝遞過來的碗。新鮮的羊肉裹著濃鬱的芝麻醬香氣入口,唇齒間還有韭菜花獨特的清香,他瞬間感覺自己身上暖洋洋的,窗外的寒意似乎都不複存在。


    “這半兩銀子挺值的!”柳明安感歎道。以往他肯定心疼錢,但跟薑凝在一塊兒久了,潛移默化地被她灑脫的心態影響到,現在他也覺得,錢嘛,該花就花!


    薑凝聞言又給柳明安撈了一筷子羊肉,嘴裏說道:“照這樣吃下去,離開曲水城時,我們可能分文不剩了,所以……”


    薑凝頓了頓,精致銳利的眉眼在熱氣氤氳中展露出女子的溫婉,那一貫清冷的嗓音落在柳明安耳中也顯得溫柔無比。


    “柳公子,勞煩你雪停後去街上賣藝賺錢如何?快過年了,對聯,福娃,門神這些,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薑凝笑著打趣道,右側臉頰上的梨渦若隱若現,看得柳明安心有些癢,擱下筷子,伸手戳了戳她的臉。


    “好,養家糊口這種事,我最喜歡做了。”柳明安忙不迭地應下,黑亮的眸子倒映著薑凝的臉,眼底全是笑意。


    窗外雪花紛紛揚揚,屋內二人吃著熱騰騰的涮羊肉,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一時溫情無限。


    這場雪是初雪,下得並不大,傍晚時分就停下了,地麵上看不見雪的影子,隻有濕漉漉的水印提醒著大家,今年的第一場雪已經落下來了。


    第二天,薑凝帶著柳明安,背上他這些天畫的畫,熟門熟路地往某一處走去。


    這幾天的時間,已經足夠薑凝把曲水城的地形和建築牢記於心了。


    “普福寺?”柳明安看著眼前的寺廟,有些意外。


    “嗯,就是這裏。”薑凝肯定地說,接著簡單介紹了兩句她知道的:“普福寺是前朝修建的,距今三百多年,據說求子、求財、求姻緣都靈驗得很,不少人大老遠跑來,香火旺得很。”


    柳明安看著門口絡繹不絕的車馬人流,絲毫不懷疑普福寺的名氣。


    但是……


    “阿凝,在這裏擺攤會不會不太好?這不是搶人家寺廟的生意嗎?”柳明安有些擔憂。


    “不會,你看那邊。”薑凝往某處指了指。


    柳明安順著她指的方向一看,原來普福寺側門方向有一排整齊的攤販。那些攤販桌子好像都是統一的,不大不小半人高,上麵鋪著僧衣那種黃色的布料,其上還有密密麻麻的字,像是佛經。


    “這是?”柳明安有些震驚,畢竟他從未見過如此井然有序的市場。


    “隻要給一百文香油錢,普佛寺的僧人就會給你提供這樣一張桌子,唔……就是攤位費吧,感覺挺劃算的。”


    薑凝解釋說。其實她最開始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也有些吃驚,想不到古代還有這樣的“景區管理”模式,這些六根清淨的和尚還挺有生意頭腦的。


    二人走到側門處,交了一百文,兩個和尚抬著一張桌子出來放好,而後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兩位施主,這張桌子你們可用到今夜子時。”


    柳明安同樣雙手合十迴了聲“阿彌陀佛”,等那兩個和尚走了,粗粗地看了一遍此處的攤販,大概有五十多個,賣什麽的都有,糕點、首飾、糖畫、泥人……


    也有什麽都不賣的,在桌上放了個太極八卦圖,幫人看相算八字。剛才二人過來時,每走幾步,就有招唿聲從一側傳來:“這位公子,我看你相貌非凡,我願意免費為你卜一卦……”


    “一張桌子一百文,一天下來,至少是五兩銀子,一個月就是一百多兩,一年就是上千兩”,柳明安盤算著,片刻後忍不住咂舌:“普福寺真會賺錢啊!”


    薑凝輕笑一聲,隻道:“畢竟活佛也要吃飯。別耽誤時間了,快把畫拿出來擺上,多耽誤一會兒,浪費的可是好幾個銅板呢。”


    柳明安一聽,確實是這個道理,連忙將背上的包袱解下來,把那些神仙畫像一張張鋪在桌上,等著來來往往的客人挑選。


    薑凝打聽過這裏的物價,比靈山鎮高出不少,因此讓柳明安把每張畫像的價格定在了一百五十文。


    剛出攤沒多久,一個中年婦人就來買走了一張觀世音的畫像。


    “哎,畫得好畫得好!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畫得真好!”那婦人喃喃道,捧著畫像又往寺廟處拜了拜,一臉虔誠。


    等那婦人走後,柳明安才有些遺憾地說:“早知道你帶我來寺廟,我就多畫些菩薩了。”


    薑凝把錢收好,勾了勾唇說道:“還行,至少不用擔心虧本了。”


    等中午吃飯的時候,因為要守著攤子,薑凝和柳明安肚子餓了就從隔壁攤子上買了幾塊桂花糕墊肚子。


    賣桂花糕的是一個看著三十多歲的婦人,衣衫整潔幹淨,頭發梳得一絲不苟,麵容親和,就是不知為何,眉眼間總籠罩著淡淡的愁緒。


    二人一直賣到天快黑的時候收了攤,畫像賣得七七八八了,收入差不多有六兩銀子,除去買原材料的成本,大約賺了四兩多。


    “走吧,迴客棧吃飯了。”


    柳明安收起還沒賣出去的幾張畫像,把桌子還給了普福寺,帶著薑凝迴了客棧。


    “下次要再畫畫其他菩薩畫像,不能再畫文曲星了,等到了臘月,我再拿對聯、門神來賣……”


    畫像需要時間,因此也不能天天去賣,二人大概過個四五天去普福寺一趟,每次賺個幾兩銀子。


    日子就這麽不緊不慢地過去,他們在等待著過年,也在等待著楊瞎子迴來。


    第97章 交易失敗,色衰愛弛


    二人在臘月初一又去了一次楊府,楊夫人說她丈夫還沒迴來,讓他們過幾天再來。


    薑凝和柳明安耐心地等了七八天再去,終於見到了所謂的“楊瞎子”。


    同樣是上次那個老婦開的門,同樣一言不發將他們引到了那個亭子,薑凝走過假山,一眼就看見楊夫人嬌滴滴地窩在一個男人懷中,嗲著嗓子在說些撒嬌的話。


    “楊夫人。”


    薑凝喊了一聲,引起了二人注意。


    楊夫人紅著臉從那男人懷中起身,順手推了推他,嘴裏說道:“夫君,就是這兩個人,要問你些事。”


    楊瞎子轉過頭來,薑凝看清了他的長相。


    五十多歲,皮膚黝黑,年紀可以當楊夫人她爹,左眼有些奇怪,細看就會發現原本屬於瞳孔的地方,蒙上了一層白翳,渾濁不堪,根本沒有焦距。


    應該是天生的白內障。薑凝心想。


    薑凝讓柳明安在亭子外等她,自己走進亭子裏,拿出一兩銀子放到石桌上,說了句場麵話:“楊老板,幸會!”


    雖然是賣人的,但叫一聲“老板”應該沒問題。


    楊瞎子那隻完好的右眼在薑凝臉上掃了一圈,眼中浮現出驚豔和貪婪神色,臉上有幾分癡迷,隨後咧嘴一笑,刻意放輕了聲音問道:“你要問什麽?”


    薑凝皺了皺眉,這種目光她上輩子很熟悉,是男人對於女人肉體的覬覦,令人作嘔的獸欲。


    殺意湧上心間,薑凝盡量克製著自己,隻問道:“靈山鎮的趙強趙教頭,你們一起喝酒賭錢,楊老板應該沒忘記吧?之前你賣給他一個雙手雙腳全斷還爛了臉的女人,這事你有印象嗎?”


    楊瞎子沒預料到薑凝會問這個,愣了愣答道:“記得。”


    緊接著楊瞎子似乎想到了什麽,神色有些緊張反問薑凝:“你問這個做什麽?是不是那女的死了?”


    薑凝不答,繼續問:“我就是想問問楊老板,你是從哪裏接手的那個女人?知不知道她叫什麽?住哪裏?知不知道她為什麽被賣?以及是否知道她那一身傷從何而來?”


    楊瞎子刹那間變得警惕,聲音有些不善:“你是什麽人?是誰讓你來問的?”


    薑凝眯了眯眼,看楊瞎子這反應,估計事情不簡單。


    原主到底是什麽人?仇家到底是誰?


    “楊老板隻管迴答就是。”薑凝說著又往桌上放了一塊銀子。


    “嗬!”楊瞎子瞥了一眼桌上的銀子,一臉不屑:“這點錢就想來我這裏套話?”


    “那你想要多少?”


    薑凝有心想商量一下,若事情能用錢解決,自然是最好的。


    “嗬嗬嗬……”楊瞎子突然笑得意味深長,那隻眼睛從薑凝的臉上往下移,目光如有實質般掃過她的下頜、脖子,落到她的胸脯上。


    “要那麽多錢做什麽?人世間多的是比賺錢還快活的事。”楊瞎子舔了舔唇,聲音放得很低,目光又迴到薑凝臉上:“這位姑娘,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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