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嗎?”花想容有些無奈地看著坐在自己對麵埋頭扒飯,看起來好像幾天沒吃過東西的少女,問道。


    “好吃,好吃。”少女一邊吃,一邊含含糊糊地說話。


    她和眼前少女的相遇算是偶然。那日和蘇不渡道別之後,她就向東去往齊州去。馬上就要到齊州的地界了,她打算在路邊的小茶攤喝杯茶休息一下。


    突然之間,她看到一幫人追著一個穿著白衣服的少女跑。少女的衣服上沾了不少灰塵,頭發也有些散亂,容顏精致。


    “還跑呢,站住!偷了我們楚家的東西還想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衝著少女喊的人生得彪悍,絡腮胡子,腰間跨著一把刀。


    花想容皺了皺眉。那個白衣少女直奔著她跑過來,把什麽東西塞到了她的手中。然後,少女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躺倒在了地上。


    “各位大哥,我真的沒有偷你們的東西,你們就放過我吧。”少女哽咽著說道。她還用手擦了擦臉上並不存在的淚水。


    “在座的諸位過往俠客都有個見證啊。我就是到他們楚家吃了一頓飯,結果他們就汙蔑我偷東西,還追了我一路!”


    “楚家還是齊州的大家族呢,卻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負我這麽一個弱女子,還有沒有公道,有沒有天理了?”


    少女說得義正辭嚴聲淚俱下,如果不是花想容此刻手裏正握著她塞給自己的東西,都要被她的這一番話唬住了。


    腰間跨刀,絡腮胡子的男人顯然是被她這一番顛倒黑白的無恥言論驚到了,他漲紅了臉,“你”了半天也沒有憋出一個字。


    “大家不要聽她胡說!”另一個看起來略瘦一些,麵皮白淨的人說道。


    “我家家主在楚家的庭院設下了粥棚,看她可憐才讓她進來喝粥。想不到她竟然趁人不備偷盜我們楚家的寶貝,實在是不識好歹。”他指著躺在地上的白衣女子說道。


    “這位大哥,你說我偷盜你們楚家的寶貝,是你親眼所見嗎?”白衣少女問道。


    “這……是家主告訴我們的。”那人遲疑了一下,說道。


    “你家家主是騙你的,他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我發現了他的一個秘密。”少女狡黠地說道。


    “什麽秘……”最開始說話的人話問了一半臉色就突然變了。


    這一次,他們兩個人的臉上都浮現出了殺氣。幾乎是不約而同地,他們突然揮刀砍向少女,速度奇快無比。


    兩道鋒利的刀芒就要取了少女的姓名,卻被什麽東西擋了下來。兩個人同時後退了幾步,隻見一把匕首插在地上。


    “兩位,即使這位姑娘真的偷了你們的東西,也罪不至死吧。為什麽要下如此殺手呢?”花想容抿了一口茶,微笑著問道。


    “你又是誰?”麵皮白淨的男人問道,他顯然對這個半路殺出來的人很不滿意。


    “路見不平,不可以拔刀相助嗎?”花想容反問道。


    “原來是多管閑事的人,少和她廢話,膽敢阻攔,一起殺了!”絡腮胡子的人殺氣騰騰地說道。


    “兩位動輒喊打喊殺,還要牽連我這個無辜之人,如此行事,可並不符合齊州楚氏以仁善著稱的名聲啊。”花想容輕鬆放下茶杯,站起身把白衣少女扶了起來,同時把匕首收了迴去,淡淡地說。


    圍觀的人議論紛紛,瘦一些的男子拉住了另一個,說道:“方才行事的確是我們莽撞了,向這位姑娘賠個不是。但是這一位,偷盜我們楚家的寶貝,一定要帶迴去問個明白!”


    花想容覺得,剛才他二人的急切舉動,分明是要殺人滅口,而動機就是白衣女子的一句話。所以她被帶到楚家一定是性命難保。


    “我問你,你們家主讓你們追出來,是想要寶貝,還是想要人?”花想容問道。


    麵皮白淨的男子心道本來是隻要寶貝的,不過家主吩咐了隻要寶貝到手,人的生死不論。


    現在嘛,是人和寶貝都得要了。但是這話他又不能說,不然今天在場的人這麽多,被人傳出閑話可就不好了。


    “當然是要寶貝。”他說道。


    “既然是要寶貝,這位姑娘說她沒有偷,兩位不經查證就一定要把她帶迴去,恐怕不妥吧。”花想容說道。


    “就是。”那少女眼見情勢好轉,立即大聲說道。


    “還是這位姑娘明事理。我都說了沒偷,不信,你們可以搜身!”


    少女麵不改色地說道。看起來她非常無辜,因此也因為被冤枉而感到氣憤。


    兩個人商量了一下,留著絡腮胡子的男子說道:“好,如你所願。”


    然後他的目光轉向後麵的一個女子,帶著請示的意味。那女子身穿一襲黑衣,神情冷漠,掃了兩個人一眼之後移步向前去搜身。


    她看著白衣少女的眼睛,緩緩搖了搖頭,說道:“不在她身上。”


    “你還沒搜呢!”略瘦一些的男子說道。


    “我說了,不在她身上。”黑衣女子又冷漠地重複了一遍,然後轉身就走。臨走之前,她的目光似乎在花想容身上停留了一瞬。


    追趕少女的一幫人也全都跟著她走了,很顯然,這些人聽她的。


    “你們還不迴去嗎?”黑衣女子冷漠的聲音傳過來,像淬了冰似的。


    兩個人沒有辦法,對視了一眼,也跟著離開了。


    “終於走了。”白衣少女鬆了一口氣,默念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然後她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根銀釵,挽住了頭發,又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走到了花想容麵前。


    “把東西給我。”她向花想容伸出手。


    “我救了你,你就不打算說聲謝謝?”花想容麵容沉靜地問道。


    “謝謝。”少女說得非常簡短。


    “現在,可以把東西給我了嗎?”


    “什麽東西?”花想容反問道。


    少女微眯了眯眼,花想容從她的眼裏看到了殺氣。


    “這位姑娘,你想吃東西嗎?”花想容問她。


    少女沒料到她的話題轉變得如此之快,一時間愣了一下,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已經幾天沒吃一頓飽飯了,在楚府隻喝了一碗粥,然後被人追到現在,的確很餓。


    “不想。”少女嘴上否認,卻點了點頭,非常地心口不一,使她軟綿綿的兩個字很沒有說服力。


    “我請你吃飯吧。”花想容提議道。


    “你……這麽好心?”少女猶疑地看著她。


    “我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這位姑娘,你要相信我是一個好人。”花想容說道。


    除了她是一個好人之外,當然還有別的原因。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就是她和少女接觸的時候,察覺到了自己元神的細微顫動。


    有兩個可能。要麽眼前這個少女和她有一定的聯係,隻不過她記憶缺失想不起來了;要麽,就是這個白衣少女,和她破碎的元神有過比較深入的接觸。


    不管是哪一種,都足以讓她出手相助,並且從少女嘴裏套話。


    白衣少女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說:“去哪兒?”


    花想容帶著她進了齊州。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花想容問她。


    “我姓洛,名叫九魚。洛水的洛,九月的九,金魚的魚,家裏人都叫我小魚。”白衣少女說道。


    “那我也叫你小魚吧。”花想容微笑著說。


    名叫洛九魚的少女又愣了一下,但是並沒有反駁她。


    “你呢?你叫什麽名字?”過了片刻,洛九魚問她。


    “花想容,野花的花,想要的想,容顏的容。”花想容學著她的說法答道。


    “雲想衣裳花想容,還挺好聽的。”洛九魚說道。


    “到了,進去吧。”花想容帶著她走進了一家酒樓,酒樓的匾額上大書“清風明月”四個字。這四個字龍飛鳳舞,遒勁有力,顯得瀟灑異常,足以見寫字之人的功力。


    這四個字是當年馮玉卿寫的。她從小在村子裏跟著教書先生學寫字,後來又從劍意中悟到了寫字的道,因此有著一手好字。


    平心而論,她刻在璿璣門門外柱子上的八個字,也挺漂亮的。


    “你帶我來這裏吃飯?你有錢嗎?”洛九魚瞪大了眼睛看著她。


    “你沒有,不代表我沒有。”花想容說道。


    原本打算用來交換引靈訣的銀票,由於蘇不渡給了她傀儡之術,並沒有派上用場。現在,它們可以發揮自己應有的作用了。


    坐下來以後,酒樓裏立即就有夥計上前來,問她們要吃什麽。


    花想容對洛九魚說:“你點吧。我要一壺東山雪就行。”


    “嘿,這位客官,看來是行家啊。”夥計說道。


    這兩個人明顯是外地人,但這位身著青衣,麵容姣好的女子卻一張口就點了他們家酒樓的招牌。有可能是那種喜歡喝酒,雲遊四方的人。


    洛九魚拿過菜譜,點了很多菜,點到後麵夥計都猶豫著問她:“這位客官,您真的要點這麽多嗎?”


    “怎麽,你怕什麽我們吃不起?”洛九魚問他。


    “當然不是。我是怕您吃不完。”夥計連忙否認,然後又小聲地說。


    “放心吧,你上菜就是。”洛九魚又摸了摸自己隱隱在叫的肚子,咽了咽口水,說道。


    於是就有了開頭的一幕。上完菜後,花想容喝著酒,洛九魚埋著頭一直在吃。


    點的菜全都被她吃完了,然後她才心滿意足地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好久沒吃這麽飽了。”洛九魚深了個懶腰,滿足地說道。


    “現在,能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偷走楚家的寶貝了嗎?”花想容問她。


    “我沒偷。”洛九魚否認道。


    “這東西本來就不是他們的,我隻是要把它物歸原主而已。”


    “原主是誰?”花想容追問道。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洛九魚反問道。顯然她不想讓人知道。


    “那麽楚家的秘密呢?”花想容決定不繼續追問,換一個問題。洛九魚的出現帶來了很多謎團。


    洛九魚眨了眨眼,靠近了花想容,神神秘秘地壓低了說:“我發現,楚家的家主,和他嫂子在一起。”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不登青雲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白色淚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白色淚珠並收藏不登青雲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