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園拉著那位黃大人講了足足半天時間!


    那位黃大人初時一臉懵逼,後來滿臉歡喜。


    因為這東西並不複雜,卻是一個偉大的創舉。


    他學到了一招,對這位皇長子多了幾分佩服,但對那煙囪的朝向……心裏有些忐忑。


    隔壁是相府。


    這偌大的梅園,每一間房間都要重新造暖牆,整個排煙係統將通過一條管道排到那煙囪裏去……黃修木很是擔心隔壁的相爺會不會被熏暈過去。


    李辰安堅持這一意見,因為這樣的設計,煙囪朝南,而冬天多為北風,不會導致煙氣倒灌。


    很有道理。


    他敢將姬相罵得吐血昏迷,那排一些煙過去,這總比吐血好受一些吧?


    黃修木午時左右告別了李辰安,又匆匆迴到了工部。


    看來他對這位皇長子的吩咐很是重視,下午時分,工部的匠人就再次進入了梅園,又砰砰砰砰的開始了新一輪的改建。


    李辰安當然不會守著這事。


    他帶著一行人又迴到了雲集別野。


    離開這梅園的時候,隔壁又傳來了幾聲狗叫,王正浩軒又看了看隔壁的那堵牆,眼裏露出了一抹會心的微笑,還咽了幾口唾沫。


    ……


    ……


    這是一個美麗的下午。


    小武迴了一趟曾經住過的那處小院,收拾了一些東西搬到了雲集別野。


    阿木因傷沒法練刀,便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院子的一角曬著太陽。


    他忽然發現這幾日沒怎麽再想起若雨小姐了,反倒是對李辰安的安危更掛在心上。


    他釋然一笑,又想起了花溪別院裏那滿塘細碎了的蓮……就算它們並沒有被炸碎,到了這時節也當枯萎了。


    那朵蓮依舊在他心上,隻是他將之藏得更深了一些,在這秋日的暖陽下,在無所事事的時候,它又會在他的心裏悄然綻放。


    王正浩軒這時候在和周十八比武。


    作為大內第一高手,周十八的槍法和內力更勝一籌,也僅僅一籌。


    於是年歲差了近十歲的二人此刻收了武器,反倒是有些惺惺相惜起來。


    “你在家裏排行十八?”


    “不是。”


    “那為什麽取名周十八?”


    “……我出生在二月十八!”


    “哦……我出生在正月初一,喜歡吃狗肉麽?”


    這彎轉的周十八猝不及防,他呆了五息才說道:“小時候倒是偷過隔壁村子裏的狗,那時家裏太窮,便覺得狗肉很香。後來……後來跟隨師傅學藝,考中了武狀元,入了宮當了皇上的侍衛,沒再去想過狗肉……應該還是很香。”


    王正浩軒沒有問周十八的師傅是誰,在他看來這些都不重要。


    “很香!”


    “尤其是冬至時候的狗肉,燉著吃,弄點蘸料,那味道……”


    他走到了周十八跟前,拍了拍周十八的肩膀,“十八兄,改天咱們弄條狗來嚐嚐!”


    二人向阿木走去。


    周十八向略遠處的一處涼亭望了一眼,李辰安和鍾離若水就坐在涼亭裏,二人正說著悄悄話。


    想來接下來這位皇長子會很忙,他再難有這樣的閑暇與三小姐說說話。


    此間半地秋陽。


    靜謐安然。


    可這樣的安然並沒有持續太久。


    林雪兒帶了一個老人走了進來。


    李辰安轉頭一看,頓時一樂站了起來。


    “商老哥好!”


    商滌拱手:“本該行禮,既然老弟依舊稱老夫一聲老哥,那便如昔!”


    “老哥可千萬莫要落了那俗套,我還是我,廣陵城的那個小酒館的小老板……請坐!”


    商滌沒有矯情,他坐了下來,打趣了一句:“來的不是時候,但老哥還是得來,因為尋思你接下來恐怕會很忙,而老哥我準備啟程迴廣陵城了。”


    鍾離若水不好意思的站了起來,“你們聊聊,我去吩咐一下廚房弄幾個下酒的菜你們好生喝兩杯。”


    鍾離若水起身離去,李辰安煮上了一壺茶,“急著迴廣陵城幹啥?”


    “桃花島上的秋蘭開了,迴去看看。”


    “當然,主要的還是住在桃花島上舒心,遠離是非,也才能靜下心來給你中秋夜所做的那十五首詞譜譜曲兒。”


    說完這話,商滌又笑問了一句:“去過了皇城司沒有?”


    “昨兒大朝會散場就去了。”


    “對那地方感覺如何?”


    “還行……就是顏色太過單調,我也喜歡更明快一些的色彩。”


    商滌一捋長須,沉吟片刻,問了一句:“可還記得今歲六月初,你與吳洗塵來桃花島的時候,你說了一番關於善與惡的話。”


    李辰安微微一怔想了起來,笑道:“也就是信口一說,老哥怎提起了這事?”


    商滌麵容漸漸嚴肅。


    “因為你而今是皇城司的副提舉,將來必將掌管皇城司。”


    “你曾經說,所有的罪惡,本應該在律法的光輝下受到應有的懲罰,而不是借助於魚龍會、麗鏡司或者皇城司在暗地裏去進行。”


    “你還說過如果這個國家充滿了公平充滿了正義,根本就不會有魚龍會,甚至也不會有皇城司的出現!”


    “老哥好奇,如果你掌管了皇城司……你還會讓皇城司行於黑暗之中麽?”


    “老哥說句不該說的,皇城司本就應當是黑色,它不太可能有明快的色彩,畢竟那地方被稱為閻王殿。”


    李辰安撚了一撮茶葉放入了茶壺中,過了片刻迴道:


    “當寧國的律法能夠散發出光輝的時候,皇城司,將沒有存在的必要。”


    “我記得我那天還說過這樣一句話:我能站在黑夜之中,去行更惡之事,去維護那彌足珍貴的善的光芒……那時候我的身份是魚龍會的一個舵主,現在,”


    李辰安咧嘴一笑,“沒料到成了皇城司的副提舉,弄得比那時候更黑了一些,”


    “我還能怎樣?”


    “唯有繼續黑下去,依舊去行更惡之事,將姬泰一係一網打盡,如此恐怕才能讓那彌足珍貴的善的光芒更亮一些。”


    商滌沉吟許久,“老哥了解你的為人性格,對此頗有些擔憂!”


    “姬泰一係的力量就如老哥舊雨樓裏的那顆大葉榕一樣,不僅僅有枝繁葉茂的樹冠,還有藏在地下的盤根錯節的根係!”


    “老哥臨走之前來見你一麵,是想對你說句肺腑之言。”


    李辰安斟茶,“老哥請講!”


    “有些黑是光照不亮的,比如漆黑被子捂著的光。”


    “要掀開那被子並不容易,若是被別人利用去掀開那被子……就更不值得!”


    “莫如在太學院講學,如何?”


    李辰安抬頭,“老哥認為是誰想借我的手去掀那被子?”


    “……恐怕有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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