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川目是從去年的下半年才生出要“拯救”孩子的想法,直到現在,他並非隻是誘拐了三個,而是四個,有一個家庭之前報了案,隻是沒有與這三起案件合並調查,如今也算是找了迴來。


    黑川目並不想傷害孩子,所以他並沒有找專業的拐賣兒童的團隊,而是送給了那些年邁孤獨的老人或者是無法生育的年輕人,他認真地為孩子們一個個物色家庭,確保他們今後可以生活的幸福。


    黑川目沒有收錢,甚至有時候還會留下一些錢財,叮囑那些人要好好對待孩子。


    這起案子可以說非常特殊,說是拐賣兒童,卻並沒有“賣”這個行為,但黑川目的確誘拐了那些孩子。


    “不涉及金錢交易,大概判刑會輕一些。”大森警官歎了口氣,說道:“他能夠將這件事情做得滴水不漏,說明本身便是個人才,結果卻用來做這種事情。”


    “他並不認為自己有錯。”諸伏高明感慨:“說不定等出獄之後,他還會重蹈覆轍。”


    大森警官感到頭疼,又期待地看向諸伏高明,問:“你去給他做下工作?”


    諸伏高明卻隻是搖了搖頭,歎息道:“他的心中有執念,這樣的執念不是旁人幾句話便可以消除的,縱使我再如何巧舌如簧,也無法化解他的執念。”


    “或許你說說他就可以……”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諸伏高明感慨,這句話用在這裏似乎並不完全恰當,但也相差不多。


    執念已經成型,想要消除,又豈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這起案件,諸伏高明可謂是大出風頭。


    做了完整的報告之後,整個警署內同事們看他的眼神都完全不一樣了。


    什麽?隻看案子的卷宗就可以知道那麽多事情?


    什麽?去遊樂園竟然不是單純的去放鬆?


    什麽?諸伏高明到底是怎麽和黑川目共情的?那些事情都是可以看出來的嗎?


    “諸伏君,你真是太厲害了,你破案有沒有什麽訣竅?”


    “心理學你也懂嗎?你演技好好,我都被你騙到了。”


    “沒想到你竟然還會p圖,我都沒發現那張圖是假的。”


    諸伏高明一一禮貌迴應,有人詢問技巧的話,他便說是“多看書”。


    他沒有說謊,也不是敷衍,他的技巧確確實實就是多看書。


    從初中開始,諸伏高明幾乎每一周都會讀一本百頁左右的新書,一本書往往會通讀三遍,若涉及某項專業技能的書籍,他更會看上五遍、八遍甚至是十幾遍。


    他並沒有將一項技能掌握多精通的意思,但他也的確掌握了個大概,是可以拿出來用的程度。


    比如心理學、比如p圖、比如微表情與表演。


    他會給來請教他的同事推薦專門的書籍,但具體學成如何,卻要看對方是否真的認真去學了。


    聚餐結束,大森警官親自開車送諸伏高明迴去,也有些話想要和他說。


    “以你的才能待在長野太浪費了,不如就留在東京好了,我會和你那邊的上司說。”大森警官說道:“高明,東京案子多,你也可以有更多的機會,能夠更快升職。如果再去考個職業組的話,以後的成就絕不在我之下,說不定很快就可以超過我。”


    霓虹的升職是很看資曆的,大森警官這樣說,分明是十分看好諸伏高明的才能,認為他的才能可以打破規則,不用熬資曆也可以迅速升職。


    諸伏高明卻搖頭拒絕了:“抱歉,大森警官,我還是更喜歡長野。”


    大森警官一愣,完全沒料到諸伏高明會拒絕,他還以為諸伏高明同意過來查案,就是希望通過這個機會往上爬。


    “我會從長野過來協助調查,隻是因為您需要我的協助,在長野到時候我受到了您不少照顧,因此隻要大森警官需要我,我是不會推脫的。”諸伏高明禮貌地說道:“但是長野是我的故鄉,我的父母也曾經死在那裏,黑川目有他的執念,我也有屬於我的執念,還希望大森警官不要見怪。”


    大森警官愣了下,後知後覺諸伏高明的意思。


    “你是想調查殺害你父母的兇手?”


    “沒錯。”


    “這麽多年,那個人說不定已經不在長野了。”


    “或許吧,但在長野機會總會大一些,請原諒我如此幼稚的想法。”諸伏高明道歉。


    大森警官聞言也不好再說什麽,隻能暗自惋惜。


    東京的案件已經結束了,既然決定不留在東京,也是時候該迴長野了。


    第二天一早,諸伏高明又陪著自己的弟弟出去玩,這一次是單純的放鬆,兩人逛了一整天,然後在傍晚坐上了迴東京的火車。


    火車到站,諸伏高明看了看時間,這會兒已經晚上八點了。


    他拿出手機,給琴酒打了電話過去,對麵很快接通。


    “阿陣,睡了嗎?”


    “和你說話的是鬼嗎?”


    諸伏高明歎了口氣,阿陣說話還是這麽不中聽。


    “還在生氣?”諸伏高明問,又說道:“聽敢助君說,你打他了?”


    “我沒有。”琴酒說謊說得理直氣壯,他隻是輕輕碰了大和敢助一下,對方自己摔到了地上罷了,這怎麽能怪他?


    “東京的案子可真麻煩,是一起拐賣兒童的案子。”


    琴酒沒有迴應,表現得對案件並不關心。


    “大森警官說,隻要我留在東京,就能夠更快升職。”諸伏高明故意這樣說道:“東京這邊的機會真的很多,像是長野,一年到頭都沒有多少案子,更別提大案子了。”


    “所以你不迴來了?”琴酒問。


    “唔……”諸伏高明似乎是在思考。


    琴酒沒有再追問,也沒有說別的,不知道是不是又生氣了。


    諸伏高明已經走到了諸伏宅的門前,問:“阿陣希望我迴去嗎?”


    “隨便你……”


    “如果你希望,我就迴去。”諸伏高明語氣認真。


    或許是因為諸伏高明太認真了,反而讓琴酒不敢說什麽“隨便你迴不迴來”之類的話。


    琴酒在另一端沉默了許久,這才老老實實地迴答了一句:“希望。”


    “希望什麽?”諸伏高明摸出鑰匙。


    “希望你迴來。”琴酒順著諸伏高明的意說完整,然後吐槽:“你怎麽那麽囉嗦!”


    電話被掛斷了,諸伏高明笑了笑,然後推開家門。


    諸伏高明朝前走了兩步,和客廳中座機旁的琴酒對上了視線。


    看著琴酒那雙震驚的綠瞳,諸伏高明露出溫柔的笑容,說道:“我迴來了。”


    琴酒站在原地愣了兩秒,突然轉身上樓,完全不想理會諸伏高明了。


    又逗他!


    總逗他!


    琴酒躲進了自己的房間裏麵,氣得簡直想要給高明一拳,還問他是不是希望,諸伏高明明明就已經到家了!


    不過……琴酒躺到了榻榻米上,嘴角也不由勾了勾,他迴來了。


    東京有親弟弟,有更多的升職機會,但是他迴來了。


    琴酒不想承認自己的擔心與害怕,他在心裏告訴自己一個人生活也沒什麽,他告訴自己這個家他一個人住剛剛好,但在內心的深處,他不想承認的隱秘角落,其實是一直期待著諸伏高明迴來的。


    他已經習慣這個人了。


    習慣這個人講故事,習慣這個人蹭他的飯,習慣這個人總企圖跑進廚房製造“生化武器”。


    “扣扣”,諸伏高明在外麵敲門。


    “阿陣,我可以進去嗎?”諸伏高明問。


    煩死了!


    琴酒想拒絕,卻還是應了一句:“嗯。”


    諸伏高明推門進來,然後拿出了一個貓咪的發箍,戴在了琴酒的腦袋上。


    銀色的頭發上,粉色的發箍帶著貓耳,可可愛愛。


    “是在東京的遊樂園買到的,很可愛吧?”諸伏高明笑著問他,當時買了三個,他、小景和阿陣一人一個。


    琴酒一把將貓耳發箍從自己頭上摘了下來,瞪了他一眼說道:“幼稚死了!”


    “可是我覺得很可愛。”諸伏高明看著琴酒的眼睛誇讚:“尤其是配上綠色的眼睛,阿陣就和個貓兒一樣。”


    琴酒盯著諸伏高明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嗤笑道:“你才更像是貓吧!”藍眼睛在這方麵也好不到哪裏去。


    諸伏高明眨了眨藍色的眼睛,點頭,然後又摸出一個棕色的貓耳發箍戴在了自己的頭上,笑著問他:“是這樣的貓咪嗎?”


    琴酒驀地瞪大了眼睛,一時失語,好……好萌!


    “想聽我學貓叫嗎?”諸伏高明誘惑著琴酒。


    琴酒卻突然警惕起來,沒有第一時間迴答。


    果然,諸伏高明很快又說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想聽我學貓叫,你也要學貓叫才行。”


    就知道!


    琴酒冷淡地迴絕:“不想。”


    “真的不想?”諸伏高明繼續誘惑。


    “不想。”琴酒的態度十分堅決,一指門口說道:“出去,我要休息了。”


    “好吧好吧。”諸伏高明無奈,隻能退出了琴酒的房間。


    琴酒目送他離開,看到房門關上,立刻悔得在床上打了個滾。


    他想聽!


    第192章 番外·那五年(28)


    晚上九點的時候,琴酒打開那盞鈴蘭小燈,拿著一本書正在死磕。


    他已經看完了《三國誌》,目前在磕《傲慢與偏見》,諸伏高明這裏真的什麽書都有,從各國巨著到家庭小妙招,應有盡有。


    他正看著,突然嗅到了一股仿佛什麽燒焦了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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