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欲言又止。


    其實景沅說得沒錯,寧謹確實看著平易近人。


    紀晏察覺到陳天的小心思,微微眯起眼:“你也那麽認為?”


    陳天趕忙辯解:“寧少爺從小性格就這樣。”


    紀晏再次扔了一盞茶杯,眉間隱隱浮動著怒意:“這些日子,我對他不好嗎?看見寧謹跟見到親人一樣,恨不得跟人家走。”


    陳天:“您對景沅確實好!”


    紀晏緊緊抿唇:“那就是我裝得不像?”


    陳天:“……也不是。”


    前陣子還冷眼相待別人,隨後突然轉變,疼得死去活來,景沅又不是傻子,誰信啊?


    這道理,紀晏其實也知道。隻不過他低估了景沅的腦子。他以為景沅是戀愛腦,自己一句話景沅便會忘掉過去的一切。


    看來是他錯了。


    紀晏眼神漆黑:“看來,他不是那麽好哄。”又想起胡編亂扯的禁欲事件,他神色愈發陰鷙。


    陳天突然想了個主意:“不然,您下點猛料?”


    紀晏預感不妙:“你接著說。”


    陳天悄悄瞥紀晏一眼:“如果您認為,讓景沅愛上您非常重要,必要時確實要做出一些自我犧牲。”


    紀晏幽幽盯著他,忽然勾唇。


    片刻,陳天眼神淩亂且狼狽地從房間裏出來。關門時,地上劈裏啪啦的瓷器聲碎了一地。


    與此同時,隔著一條走廊的房間門,被悄悄鎖上。


    景沅雙手背後,遛大街似的欣賞房間裏的古董名畫。


    坐太久腰疼得厲害,他得抓緊時間放鬆。


    不得不說,紀晏外公家確實豪華。這隨隨便便的紫檀木桌椅,都是價值百萬的文物。


    景沅隨手從口袋裏取出一顆鈣片,嚼糖豆似的放進嘴裏,躺在柔軟的床上愜意地舒展四肢。


    雖然身體很累,但能出來透透氣,他還是挺開心的。


    不過……


    他突然想起剛剛紀晏問他問題的模樣。


    所以紀晏是真的喜歡他嗎?


    不然也不會這麽在意自己對他的評價。


    景沅嚴肅地托著腮,臉頰蹭了蹭觸感柔軟的棉被。


    他不禁開始猜測,小說裏紀晏跟他翻臉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什麽?


    不會是因愛生恨吧?


    又或者原書中確實有一段曖昧不清的情感糾葛。


    景沅累得頭痛,費盡力氣脫掉鞋後,輕輕收迴搭在床邊的小腿,像條小蚯蚓,鑽進被子打算休息一會兒。


    他身子薄且瘦,乍一看,棉被裏就好像沒人一般,就連唿吸的聲音都沒有。


    不知睡了多久。


    景沅醒來時,發現紀晏正坐在床邊注視著他。


    “是不是該吃晚飯了。”


    景沅乏得很,被棉被壓在底下,隻露出一小截細白的手腕。


    “嗯,現在帶你去跟大家見麵。”


    “喔,好。”


    景沅艱難地從被窩裏爬出來,發現腳上的襪子不知什麽時候不見了。


    他尷尬地掏進被子裏摸了摸,從中取出兩個皺皺巴巴的白襪。


    偷偷嗅了嗅,並不臭。


    “稍等,我穿衣服。”


    景沅調整姿勢,雙腿輕輕屈起,其中一條褲腿被無意間撩起,露出白玉般的小腿,在紀晏麵前晃悠。


    他的動作有些遲緩,加上剛睡醒的緣故,翻個襪子都迷迷糊糊,整個人仿佛置身於棉花上,使不出力氣。


    這時,紀晏伸手取走景沅的襪子。


    “我幫你穿。”


    寬大的手掌刹那間握住那纖細的腳踝,紀晏慢條斯理地抬起景沅的腳,朝自己伸著。


    景沅不敢亂動,一雙琉璃般的眸子小貓似的打量紀晏,雙手無處安放。


    景沅的皮膚很滑,摸著非常舒服。


    將襪子套上去時,紀晏就像敘述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沅沅,我昨晚做了個夢。”


    景沅沒多想:“什麽夢?”


    紀晏揚起唇:“我也跟上天做了交換。”


    景沅一哆嗦,頓感不妙:“你也跟老天爺聊天來著?”


    紀晏垂眸:“嗯。”


    景沅心裏開始打鼓:“那你們倆,聊了什麽?”


    “沒聊什麽。”紀晏幫景沅穿好襪子,湊上前將他抱起,“順便幫你解除了十年零八個月的禁欲期。”


    景沅雙腳騰起,懸在空中沒有任何支點。


    “那、那老天爺答應了嗎?”


    他心虛不已,說話都結巴起來。


    紀晏笑了,湊近他的耳畔:“你猜。”


    第7章


    紀晏的眼神雖然溫柔,但卻格外認真。


    景沅甚至嗅到一絲危險。


    靠在紀晏懷裏,景沅像隻不敢亂動的小貓,一雙眼睛寫滿警惕。


    紀晏察覺到景沅的害怕,微微斂起神色。


    “我們走吧,開始吃飯了。”


    景沅被鬆開,重新坐迴輪椅:“喔。”


    紀晏凝視著他,帶他離開。


    在屋裏麵,景沅隻穿了件薄毛衣。但他剛剛睡醒,渾身的汗還沒落,萬一被溜進來的風吹到容易著涼,於是乖乖將毯子披上,身體蜷在一起。


    景沅的位置,能聞到若隱若現的檀木香。


    他不敢迴頭,實在摸不清紀晏的真實想法。


    但他又擔心自己的無動於衷刺激到對他愛爾不能自拔的紀晏,猶豫頗久後說:“紀晏,上天到底怎麽說的呢?”


    紀晏聲音平淡:“沅沅很在乎嗎?”


    景沅小雞啄米般點頭,纖細如玉的手指緊緊抓著毯子:“嗯,我希望上天答應了。”


    “嗬!”紀晏古怪地笑了下:“真的?”


    “嗯。”景沅當然不願意和紀晏發生些什麽,還是決定穩住紀晏。


    現在,他可以確定紀晏確實喜歡自己。


    “我真的,特別愛你。”


    景沅迎著屋內空調的暖風,抑製不住地咳嗽著,同時也吸引了其他賓客們的注意。那雙因咳嗽含著濕潤,似蹙非蹙的眉眼格外讓人憐惜。


    這種場合,容輕自然也在場。


    他和朋友們緊緊打量景沅,語氣不屑:“瞧瞧那景家的病秧子,來這種場合做什麽?”


    奉承他的幾位少爺附和:“是啊,坐在輪椅上也不嫌丟人。”


    “不過……紀晏怎麽推著景沅?”明家少爺小聲嘟囔一句,同時看向容輕。


    紀晏與景沅水火不容,心裏真正喜歡的人是容輕,大家都是知道的。


    容輕臉色險些掛不住:“紀晏再怎麽討厭景沅,在這種場合也得給景家一些臉麵。”


    明家少爺訕笑,內心卻在犯嘀咕。


    現在的景家能有什麽顏麵?


    估計公司都撐不過今年。


    就在這時,幾個人都愣了一下。


    原因是距離他們幾米的景沅和紀晏忽然停下,景沅也不知道嘟囔一句什麽,紀晏彎腰,單膝蹲在前側,幫他整理掛在腳踏板上的鞋帶。


    容輕怔住兩秒,臉色險些掛不住。


    “沒意思,我先走了。”他沉著臉,轉身離開。


    原地剩下的幾人麵麵相覷,繼續觀望著兩人的互動。


    景沅其實也沒想到紀晏會幫自己整理鞋帶,琥珀色的眼睛轉了轉,討好地掛上笑臉:“謝謝紀晏哥。”


    聽到“紀晏哥”三個字,紀晏平靜的臉上掀起一絲波瀾。


    抬起頭,他注視著景沅:“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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