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紀晏聽到第一句,便向兩人說道:“這是阿拉伯語。”


    景沅湊過去,沒見識地問:“你會嗎?”


    紀晏點頭:“我爸大學去阿拉伯當一年交換生,從我出生後就教過我。”


    景沅有些好奇:“那寧曌為什麽會呢?”


    紀晏:“他之所以能跟林薈認識,是因為他是我爸的同學。在我爸跟我媽結婚後,我爸將寧曌介紹給林薈。”


    景沅一怔,仿佛發現了重要信息。


    “今晚跟寧曌夫妻吃飯的,會不會也是跟伯父認識的人?他們都會阿拉伯語。”


    紀晏點頭:“有可能。”


    這頓飯大概吃了兩小時,雲疏著急迴家看護弟妹,提前跟景沅告辭。


    “這些錄音不知道能不能幫到你,先看看吧。畢竟重要的事情,沒人會選擇在外麵說。”


    景沅同意這個觀點,但還是牽起雲疏的手,鄭重其事跟他道謝。


    雲疏笑了下,隨即神色擔憂:“我覺得紀總憔悴了很多。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的私事,但你在照顧紀總的同時,也要照顧好你自己。”


    景沅沒心沒肺揚唇:“放心吧,我可惜命了,會好好對待自己的。”


    雲疏抬起手,捏了捏景沅的下巴:“你看你,又瘦了。”


    景沅抿起笑,緊緊握著雲疏的手:“等紀晏這件事忙完了,我們倆親自上門答謝你。”


    雲疏趕緊擺手:“不用客氣,我這次也是報答你和紀總幫我解決弟弟的事。”


    “什麽報不報答的?我就你這麽一個好朋友。等紀晏跟我求婚了,我一定要讓你當我的伴郎。”


    雲疏當即答應:“行啊!紀總要跟你求婚?”


    景沅撓撓頭:“他幾個月前就讓人準備婚禮了。等這件事結束,我去問問進度。”


    雲疏露出羨慕的笑容:“你們倆真幸福。”


    送走雲疏,景沅步伐輕快地迴到二樓書房。


    他還沒進去,便聽到紀晏和陳天的談話。


    這些錄音,已經被提取文字,有用的信息不多,但紀晏父親當年被幾位好友聯合背叛的事情,已經露出水麵。


    紀晏將繼續按照這條線索追查,但不知能收獲多少。


    透過門縫,景沅望著紀晏疲憊的神態,緩緩轉身靠在瓷磚前。


    裏麵的陳天問道:“紀總,景少爺想試試心理催眠,您為什麽——”


    “陳天,是不是你告訴他的。”


    “紀總,我沒有!是景少爺自己想幫您的忙,特意找的醫生問診!”


    “陳天,我再跟你強調一次。我不允許景沅使用過激手段刺激自己。這些天,你好好看著他,別讓他亂跑。”


    “好的。”


    聽著兩人的對話,景沅輕輕蹲下,做出一個決定。


    他給微信裏的醫生發送一段微信。


    「我明天想預約催眠治療。」


    第49章


    安靜的心理治療室內,景沅蜷著手指,緊張地麵對著醫生,心理壓力越來越大。


    為他做催眠的,名叫廖醫生。


    廖醫生輕聲安撫:“怎麽就你自己來?家屬沒有陪著嗎?”


    景沅緩緩點頭:“嗯。家屬比較忙。”


    廖醫生拿著景沅的病曆,輕微蹙眉:“你的情況我清楚,這件事紀總知道嗎?”


    景沅垂下視線,小聲迴應:“他不清楚,所以我想請您幫我瞞著他。”


    廖醫生撂下病曆,溫聲道:“既然你來找我進行心理催眠,你就要足夠信任我。可以給我講講你童年的遭遇嗎?這件事你為什麽非要想起來?可以大概描繪出一個畫麵嗎?”


    景沅喉結緊張地滾動,將夢中的畫麵娓娓道來。


    廖醫生聽完後,表情凝重:“這段記憶,你確定要想起來嗎?過程會很痛苦。”


    景沅:“確定。”


    一小時後,景沅閉上眼睛。


    廖醫生的聲音很治愈,一步一步引導著他往前走。


    [雨夜的森林裏,一輛汽車突然從馬路上翻滾而下,整座樹林發出劇烈的響聲。]


    [汽油滴答滴答落在濕潤的灌木叢中,景沅赤著腳,躲進最近的山洞中。]


    [慘叫聲和□□聲在耳畔響起。]


    [景沅蜷縮著身體,任憑陰冷的雨水濺在自己身上。]


    望著景沅顫著的軀體,廖醫生聲線很輕:“你很害怕,不敢向外看,但為了幫助紀晏,你必須要看到真相。”


    [山洞中的景沅仿佛聽到熟悉的名字,他抬起瘦弱的胳膊,輕輕將麵前的秋葉撥開。]


    [一瞬間,尖銳的刺刀落下。景沅胃裏翻江倒海,生理性幹嘔。]


    [他縮迴洞中,不敢再去看。]


    廖醫生檢測著他的脈搏、體溫、心跳,眉目嚴肅:“景沅,如果你不舒服,可以閉上眼睛等我將你帶出來。如果你能堅持,就再看一眼。”


    病床上,景沅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雙臂不停地抽搐。


    廖醫生能看出景沅很痛苦,想要拉他一把帶他從夢境中出來。


    可過了很久,景沅依然沒有睜眼。


    廖醫生心下了然,歎口氣:“如果你想繼續看,那就再勇敢一些。”


    [景沅早就渾身濕透,山洞裏的溫度越來越低。他抿著蒼白的嘴唇,再次掀開遮擋在山洞前的樹葉。這次,他看到了男人被紀晏媽媽拚力拉扯的衣袖。那胳膊上的紋身,是一條蛇。]


    景沅猛然驚醒,坐起來:“我看到他了。”


    廖醫生輕輕順著他的後背:“還需要繼續看嗎?”


    景沅剛剛在夢境中獲取到的有用信息不多。那個紋身的男人,紀晏一直在調查,隻是一無所獲。


    “嗯,要。”


    廖醫生遞給他一杯果汁:“你先補充體力。”


    景沅捧著果汁,喃喃自語:“最重要的事情,我沒看到。”


    廖醫生:“你想看到什麽?”


    景沅:“我想知道,兇器藏在了哪裏。”


    兇器這種事,已經過了將近二十年,肯定早就不知所蹤。廖醫生知道事情的結果不會太如景沅的願,默默歎息。


    很快,景沅再次進入夢境。


    [這一次,景沅勇敢了很多。他撥開樹葉,一直在留意著男人的每個動作。]


    [這時!男人鑽進車廂內,將行車記錄儀摘下,給寧曌撥打電話。而那把帶血的刺刀,就插在男人的雨靴裏。]


    [地上的人已經奄奄一息。景沅強忍著眼淚,繼續盯著男人。忽然,他的眼前暗了暗,所有的東西變得模糊。]


    廖醫生察覺到異常,立刻暗示景沅:“還不到你離開的時候,再堅持一下。”


    [景沅用力睜開眼,視線追隨著男人,一直到男人爬上公路。]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雨終於變小。景沅赤腳踩在泥土上,呆呆望著麵前的夫婦。]


    [紀晏所感知的痛苦成倍地在景沅心裏翻湧。他既害怕又心疼地看著躺在地上的兩人。]


    [空中落下的小雨順著他的臉龐輕輕落下。他忍著淚,按照男人的路線往上走。]


    [忽然間,他在路旁看到一輛孤零零的藍色桑塔納。這輛車已經側翻,莫名熟悉。]


    [公路上,空無人煙。厚重的霧氣緩緩浮起,隻能看清近處的人。他走到桑塔納前,輕輕觸碰,在主駕駛看到一個表情痛苦的男人。男人已經斷了氣,走得並不安詳。記憶告訴他,這就是剛剛綁架他的人。]


    [景沅深深唿吸,準備離開。就在這時,他看到桑塔納內部,安裝了一個後視鏡便攜式行車記錄器。他順著記錄器的方向迴頭,對著的正是他剛剛上來的地方。]


    這一次,景沅平靜地睜開眼。


    他想起來了。


    當時隻有五歲的他被景父的合作夥伴綁走。路過郊區的樹林時,綁匪為了躲避突然躥上來的野兔子,突然急刹車,致使汽車在路滑的地麵上飛速旋轉,導致翻車。


    年幼的景沅很害怕,因為身體小偷偷從車窗裏爬出來,不料底下就是三米深的野林,突然墜落。


    而車裏的綁匪,因為強烈的意外導致心梗,治療心髒病的藥又掉了出去,最終去世。


    他們車禍的發生地點,距離紀家夫婦出事的地點隻有兩百米。


    理論上來說,如果行車記錄器還能正常使用,是可以調出當年的錄像。


    至少雨靴中別著刺刀的男人,可以定為犯罪嫌疑人,被立案偵查。


    不過景沅心中有一個疑惑。


    當年警方調查他們這起車禍案件時,沒有調出行車記錄器嗎?還是說那輛桑塔納裏,一共有兩款記錄器。後視鏡那款警方沒有看?


    醒來的他,滿身是汗。


    廖醫生遞給他紙巾:“身體感覺怎麽樣?”


    景沅點頭:“沒大事。”


    廖醫生雖然不是中醫,但通過景沅的狀態還是能看出他身體底子薄弱的。


    他好心建議:“今天你的反應很大,要迴去多休息,吃點有營養的補品。”


    景沅謝過廖醫生,穿上羽絨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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