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迴家那兩個字時,來自骨子裏的厭惡幾乎要從體內叫囂著衝出皮囊。


    就這短短的幾秒,他腦海中不斷迴蕩著景自強當時那醜惡的嘴臉。


    “你還上大學?上什麽大學,趕緊去給我打工,你弟弟還等著交學費呢。”


    “行,你走可以,學費我他媽一分錢都不會給你,我就看看你能撐多久。”


    “能耐了啊景繁,能賺錢了是吧?聽說你一個月工資不少呢,我養了你這麽久,你也是時候給我點迴報了。”


    “別以為我他媽不知道你學校在哪,你要是敢不給我打錢,就等著退學吧!”


    景繁的指節死死攥住,發出清脆的聲響。


    當時景自強做的有多決絕,現在他的求和看起來就有多可笑。


    “我不迴去。”景繁聲音很冷,“當時不是說好的嗎,二十萬,劃清界限,你現在這是什麽意思?”


    景自強也懶得裝了:“你真以為那二十萬夠?我他媽養了你這麽長時間,怎麽著不得五六十萬?你現在也能賺錢了,這點小錢對你來說應該不在話下吧?”


    景繁死死的咬了下唇。


    隱約的血腥氣順著唇齒蔓延,他合眼,盡量讓自己控製好情緒,不吵醒還在睡覺的蘇以知。


    “你這是打算一輩子把我當提款機了是嗎。”景繁問。


    景自強冷笑了聲:“怎麽?你個當哥的,還不得養活你弟弟,到時候你弟結婚,彩禮你還得給一半呢,不然你以為我把你撫養權要來是為了什麽?”


    景繁合了下眼。


    帶著些涼意的風吹在身上,卻還是無法讓他冷靜下來。


    他喉結很輕的上下顫動了下,然後開了口:“明天見一麵,咱們當麵說。”


    這正合了景自強的意。


    於是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直接約了個飯店,讓景繁到時候在店裏等他。


    電話掛斷後,景繁看著遠處隱約可見的叢林,緩了很久,才讓自己徹底冷靜下來。


    他進了房間,因為身上帶著涼氣,刻意在屋裏站了會兒,等寒氣散盡後才上了床。


    盡管景繁覺得自己的動作已經很輕了,但在徹底躺下來的時候,臉上還是落下陣溫熱。


    “這麽涼。”蘇以知迷迷糊糊的聲音響起,“冷嗎。”


    景繁:“還好。”


    他攏了下被子,將自己和蘇以知完完全全的裹在裏麵。


    剛剛的對話蘇以知應該是聽見了。


    但他沒問,景繁也沒說。


    二人心照不宣的都沒提起這件事,就這樣緩緩進入了夢鄉。


    翌日早上,景繁照常去了學校。


    讓他覺得奇怪的是,尹星宇在剛見到他的時候就神秘兮兮的衝他笑,像是在密謀什麽。


    “怎麽了?”景繁好奇。


    尹星宇:“沒事沒事。”


    他要是直說還好,這麽一說沒事,倒是讓景繁有些緊張。


    景繁開始下意識擔心,是不是景自強找到學校裏來了。


    明明昨天才打過電話,約好了今天見麵的時間,景自強應該不會那麽著急,直接跑到學校裏來。


    他們雖然在一個城市,但卻離得很遠,他並不覺得景自強會忍不了這短短幾個小時,從而大費周章的跑到這裏來鬧事。


    “丁良他們呢?”景繁問,“不來吃早飯嗎?”


    尹星宇:“他們……還在寢室呢,咱們買完飯給他們帶迴去吧。”


    先暫且不提謝文柏今天居然不起床鍛煉,光是尹星宇能早起這點,就挺讓景繁震驚的。


    不過他也沒想太多,隻是和尹星宇一起去了食堂,買了點早飯。


    迴去的路上,尹星宇一直在看手機,像是在和誰打字,看起來格外小心謹慎。


    打著打著還要抬眼看看景繁,像是怕被他發現一樣。


    這欲蓋彌彰的動作景繁早就看出來了。


    就在景繁還在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的時候,謎底就在他踏入寢室的那一刻揭曉了。


    “砰!”


    無數鮮豔的禮花瞬間在眼前炸開。


    “恭喜景繁獲得一等獎!”


    三個人的聲音同時響了起來。


    景繁愣住。


    寢室最中間擺了張小桌子,上麵放著個蛋糕,四周的床上都掛上了鮮豔的禮花,甚至在兩張床之間還扯了個橫幅,寫的正是剛剛他們喊出來的字樣。


    “厲害啊咱們繁哥。”丁良笑嘻嘻的衝著景繁道喜,“省一都能拿下,不愧是你!”


    尹星宇:“我靠,你知道我們在看到你拿獎後有多震驚嗎,咱導員在班級群裏都快把你誇爆了,說你是咱們係這幾年來第一個一等獎!還是省一!太厲害了!”


    謝文柏嗯了聲:“所以我們打算給你辦一個小型的慶祝會。”


    景繁眨了下眼,這過於突然的喜悅讓他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所以……”景繁看向尹星宇,“你剛剛在瞞著我的就是這個?”


    尹星宇自豪的搓了搓鼻子:“看哥的演技不錯吧。”


    丁良:“人家都看出來了你還在這不錯呢,傻樂什麽。”


    尹星宇:“那他沒猜出來咱們是要給他驚喜啊?”


    說完,他笑嘻嘻的湊到景繁麵前,盯著他的眼睛:“不會感動哭了吧?”


    景繁抿了下唇。


    “還真是。”景繁說,“其實是有點想哭的。”


    尹星宇:“哎呀呀,男子漢大丈夫掉什麽眼淚,趕緊吹蠟燭!咱們吃完蛋糕還有課呢。”


    他笑著打圓場,忙把那個小小的蛋糕拿了出來。


    蛋糕上還沾了點禮花炮的紙屑,謝文柏把紙片挑了出來,念叨:“不幹不淨吃了沒病。”


    尹星宇:“沒事,反正我也不是啥幹淨東西,快切快切,我好餓!”


    景繁看著他們忙前忙後的為自己準備驚喜,並不知道他們究竟花了多長時間。


    但景繁知道,他們是真的在為自己開心。


    他嗓子有些發緊,垂在身側的手用力的蜷了下,又很快的鬆開。


    他和以前不一樣了。


    他有蘇以知,有舍友,有朋友,有以前所沒有的一切。


    所以他為什麽要害怕景自強呢。


    景繁眼神有些冷,他看著麵前一分為四的小蛋糕,最終斂了眼底的戾氣,抬手接過,衝著他們很輕的道了聲謝。


    景自強選的飯店在他家附近。


    景繁打了車過去,車穩穩地在飯店門口停了下來。


    他付了錢,手機右上角彈出的時間顯示,還有五分鍾才到他們所約定的時間。


    景繁邁進飯店,朝著右邊看去。


    靠近窗戶的位置坐著個男人,背影有些佝僂,看起來五十多歲的樣子,麵前正擺著幾盤肉,就著酒大快朵頤著,絲毫不顧忌滿手的油漬,像是等不及般,拿起手機看了眼表。


    幾乎在看見那個背影的同時,景繁就下意識的皺了下眉。


    這是身體的本能反應。


    足以證明他對景自強究竟有多抗拒。


    景繁在原地站了幾秒,最終朝那邊走去。


    “呦,這誰啊?”景自強一抬眼,就看見了站在他身側的景繁,“這不是我的寶貝兒子嗎。”


    他咧嘴,衝著景繁露出了滿嘴的黃牙,甚至嘴角還沾著沒有擦幹淨的醬汁。


    景繁垂在身側的手猛地刺進掌心。


    景繁強忍著那股反胃在他麵前坐下:“現在煽情,你覺得來得及嗎?”


    景自強冷笑:“什麽來及來不及,你今天既然能出現在這,那就證明你還是認我這個爹的,我本來還想著,你要是不認我,我就等你上了班,去你公司找你,把你工作給攪黃。”


    他隨手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說說吧,以後一個月打算給我多少?”


    還沒等景繁開口,他就補充道:“我告訴你,你阿姨那邊可說了,怎麽說都得給三千,我養你養到這麽大,你阿姨也出了一份力,一人孝敬一千五,不多吧?正好你弟的房還沒還貸款呢,你有工作了,也應該幫家裏擺脫下負擔了。”


    景繁放在桌麵下的手止不住顫抖。


    他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克製住自己,不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一拳揮在這個人貪婪醜惡的嘴臉上。


    “你哪裏來的自信,覺得我還會給你錢?”景繁的聲音很冷,“你是忘了你當時說的話了嗎?”


    景自強則滿臉無所謂:“又沒字據又沒錄音,誰能證明我說了。你要跟我鬧大也行,可別忘了咱倆的父子關係,就算鬧上法庭,你也得按月給我贍養費,跑不掉的。”


    景繁咬了下舌尖。


    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他的情緒這才勉強控製住了。


    他看著麵前的景自強,開了口:“你覺得鬧上法庭,你也能跑得掉嗎?”


    景自強皺眉:“你這他媽是什麽意思?”


    景繁:“你現在的工作,在那個廠裏當會計,你確定從你手下經過的每一筆錢都是幹淨的嗎?都是對得上數的?短短兩年,給自己套了兩套房出來,要是被查出來的話,你覺得你還會老老實實坐在這裏嗎?”


    他聲音不高,但字字清晰。


    隨著這句話出來,景自強原本還得意妄為的表情頓時變得呆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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