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喉口漸漸發緊。


    明昕忽然被拉開領口,嚇了一跳,忙把領口抽了迴來,白苓的手不知為何僵硬了起來,竟被他逃開了。


    雖然腦子不太好使,但明昕多少也知道,“鬼混”一定不是什麽好詞,他氣紅了眼,“你幹嘛這麽說我?!我昨天哪裏都沒去過!就找了幾個人迴家……”


    “你還找人迴家?!”白苓不可置信,“你這樣做,鬱瑾叔叔知道了怎麽想?!”


    “怎、怎麽了?”明昕突然有些心虛了,但還是強撐著道,“就是喝喝酒而已,你又不陪我!”說到這裏,他的底氣又上來了,“我和傅鬱瑾又沒見過麵,我隻是來衝喜的而已,他都不認識我,還能怎麽想?!我叫他老公他就一定是我老公嗎?”


    那一瞬間,整間辦公室的空氣都冷了下來。


    連同原本放在桌上還冒著熱氣的水,此時竟也飛快結了一層冰。


    白苓的臉色的飛快蒼白了下來。


    這種溫差,這種壓迫力……難道……鬱瑾叔叔已經醒過來了?


    可是他是怎麽跟到公司的?還被他聽到了這種話……不是說他剛醒過來的時候是思維混沌、不自覺就會吸收身邊人生氣的嗎?怎麽看起來……明昕一點事也沒有?


    白苓立刻縮迴手,對著明昕狀似惱火的指責道:“你在說什麽?給鬱瑾叔叔衝喜是你的褔……”


    他的話還沒說完,喉口的緊迫感便一瞬間達到了最大。


    他眼前一陣發黑,竟是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了。


    明昕被氣得都不想喜歡白苓了,他是不是想說衝喜是自己的福氣呀?雖然之後他有了好多錢,還住上了大房子,但是突然被抓走,被扔到死氣沉沉的地方,被迫和一個麵色發青、不知死活的人共處一室,他也是很害怕的好嗎,差點以為自己也要死了。


    他擦掉眼角的淚水,對白苓憤憤道:“小苓你太過分了,我再也不和你說話了!”


    別走……


    脖頸環繞著收緊的一條線,白苓幾乎看不到明昕的身影,隻能用盡一切力氣,以氣音挽留明昕。


    然而明昕什麽也沒能聽見。


    像小孩子鬧脾氣一樣,明昕離開的時候,還打算大力地甩上門,但是摸到把手的時候,又擔心嚇到在工作的其他人,他可是總裁呢,要有責任心,於是扭動門把手,把門輕輕關上了。


    白苓幾乎以為自己他死了。


    在聽到關門聲的那一瞬間,他幾乎感受到了絕望。


    可下一刻,喉間的壓迫感卻立刻消失了。


    來不及思考為什麽,他便捂住喉嚨,用力地咳嗽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唿吸這來之不易的新鮮空氣。


    然而一邊咳嗽著,白苓卻還掙紮著站起身環視四周:“鬱瑾叔叔,你還在嗎?鬱瑾叔叔?”


    傅鬱瑾本已跟著明昕到了走廊上,明昕忘性大,剛剛還在委屈,現在就被突然恢複整潔的走廊驚呆了,正和保潔阿姨說話,逗得阿姨咯咯直笑。


    正是此時,他聽到了經理辦公室內的唿喚聲。


    看了看明昕發紅的眼角,傅鬱瑾麵色發沉,轉身又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內,白苓的狀態並不比明昕好到哪裏去,他雙目赤紅,一邊捂著喉嚨,一邊唿喚著傅鬱瑾的聲音,狀似瘋癲。


    傅鬱瑾心中卻沒有一點憐憫。


    對這種妄圖勾引他的小妻子,還惹哭小妻子的人,他何須憐憫?


    更何況,一見到白苓,他心中就湧現一股厭惡之意。


    盡管他失去了自己死前的記憶,但按照他對自己的了解,他絕不會憑空厭惡其他人。


    生前,必然發生過什麽事。


    他指尖微動,整間辦公室的溫度便直降零度以下,他背後的牆上,以暗紅的血液一筆一劃地浮現一行語句——


    離


    他


    遠


    點。


    血液順著牆壁,從字跡上滑下,仿佛源源不斷般,在地上蓄起一灘血窪。


    看見此景,白苓心中一震。


    那個“他”,不會就是……明昕吧?


    那一刻,他竟分不清心中的妒忌是針對誰的了。


    但傅鬱瑾隻提到明昕的事,他真的忘記死前發生的一切了嗎?


    白苓腦中飛快計量,麵上卻做出擔憂的模樣,對著血字的方向道:“鬱瑾叔叔,你……你不會以為明昕是喜歡你,才和你結婚的吧?不是的,他……”


    “他知道,為你衝喜可以拿到錢,他是為了錢和你結婚的!”白苓露出不忍吐露真相的模樣,“可他一和你結婚,你就死了,我……我是想知道真相才接近他的!”


    胡說八道。


    傅鬱瑾冷眼看著白苓,手指又是一動。


    牆上的血字瞬間從牆上脫離,朝白苓潑去。


    白苓被噴了一身血跡。


    他僵著身體,一點一點低下頭,看見自己滿手的血。


    仿佛正向所有人昭示著。


    他是殺人兇手。


    白苓瞪大雙眼,盯著手上的血無聲地尖叫起來。


    傅鬱瑾出來時,明昕正等在電梯前,手裏還捏著一包餅幹,似乎是保潔阿姨送的。


    他站在明昕身邊,心中的怒火與厭惡感瞬間消散。


    傅鬱瑾垂眸看著自己的小妻子——看他被手機屏幕映亮的美麗臉蛋,嘴裏叼著餅幹邊,“哢”地一聲咬碎,隨後那一角餅幹縮進紅唇裏,一點一點被咬碎。


    是毫無煩惱的模樣。


    ——如果他真的喜歡你,一定不會是這幅模樣。


    那道陰冷的聲音忽然響起。


    ——你早就意識到了吧?


    所謂的,愛他愛得不能自己的小妻子,不過是他蒙騙自己的一個手段。


    真正存在於現實中的,是為了衝喜,才來到他身邊的,素不相識的明昕。


    ——如果你出現在他麵前,他一定會感到驚慌,他絕不會感到高興,知道嗎?


    除非他織下天羅地網,否則,他的小妻子在見到他的一瞬間,就會想盡一切辦法離他遠去。


    叮。


    電梯到了。


    明昕收起手機,走了進去。


    傅鬱瑾便跟著進去,立在角落,一雙黑沉的眼垂下,眼中隻有身前的明豔少年。


    電梯一點一點下行。


    逼仄的空間,隻有他和他的小妻子。


    如果是在這種地方,無論他做什麽,明昕都無法逃離……


    明昕手裏的餅幹隻剩下一片了。


    他盯著餅幹頓了頓,不知道在想什麽,隨後將餅幹抽了出來,朝身後遞去,“你吃嗎?”


    傅鬱瑾盯著遞到麵前的餅幹,所有雜音都從心中逃離,連同他自己,都不自覺後退了一步。


    他能看到自己了?


    在離開白苓辦公室的時候,他確實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有了點微妙的增長……難道是從那個時候起,他就能現出原形了?


    傅鬱瑾立刻用餘光看向電梯壁,他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是穿著火化時身上衣服的模樣。


    “怎麽了?”思忖間,明昕那張昳麗漂亮的臉卻忽然出現在視野之中,帶著點擔憂,“你看起來心情很不好。”


    他似乎並沒有認出傅鬱瑾。


    也對,無論是臨死時傅鬱瑾麵色蒼白的模樣,亦或是黑白遺照上他陰沉的麵容,無論如何都與現在他的模樣搭不上關係。


    “沒有。”這是傅鬱瑾第一次和明昕對話。


    然而在出聲的那一瞬間,他就後悔了。


    他的聲音硬邦邦的,生硬而冷漠,如何給小妻子留下好印象?


    然而下一刻,明昕卻把手中的餅幹塞到了他手裏,笑道:“不管啦,最後一片餅幹送給你了!”


    無法食用人類食物的鬼魂手上捏著人類的饋贈,連聲音都止不住沙啞了起來:“……謝謝。”


    接過餅幹後,明昕的視線卻還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許久未與人交流,傅鬱瑾許久才終於反應過來,他接過了對方的餅幹,卻始終不吃……似乎是嫌棄的意思。


    但這是小妻子麵對麵送他的第一個禮物,無論如何,傅鬱瑾也不願意就這麽玷汙它,哪怕是放到鬼體的嘴裏。


    想著,傅鬱瑾將餅幹舉到嘴前,以手背作為掩護,做了一個將餅幹整個吃進嘴裏動作,餅幹卻順著他的手心滑進了袖口。


    麵對著明昕,他慢條斯理地咀嚼著,最後喉結上下滾動,是吞咽的動作。


    “很好吃。”他說。


    明昕終於給了他一個微笑,“我也是這麽想的。”


    離開電梯的時候,傅鬱瑾看見自己倒映在電梯壁上的倒影消失了。


    明昕迴了一下頭,沒在自己身後看到人。


    然而他隻是迷惑了一下,就自然而然忘記了這件事,路過垃圾桶的時候,還稍微停了一下,把手裏餅幹的包裝袋丟了。


    傅鬱瑾垂眸看著他的小妻子高高興興朝接送的車走去,心中不知是酸澀還是放鬆,總之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真是沒心沒肺。


    卻又叫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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