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心中有了個隱約的猜測。


    對於血族來說,尤其是低級的吸血鬼,擁有光明力量的神職人員血液的確鮮美,甚至光明力量越充足,對於他們而言,就越是甜美逼人,可同樣,血液中蘊含的光明力量足以灼傷血族的咽喉,更甚之足以令血族自焚而死。


    可若是巫師研究出了對應的魔藥……


    忽然,蘭斯的思緒被打斷了,守在櫃子前不知在做什麽的巫師動了一下,朝著地下室中央的巨大魔藥鍋走去,這時蘭斯終於看出,巫師手上正拎著一本厚重的書,幾乎有他半個人大,連拿著書的手都被完全遮擋住了。


    巫師就這麽抱著那本書,蹲在地上亂七八糟的藥罐邊挑選了一番,隨後胡亂將藥罐放在了書上。


    蘭斯眉頭微皺。


    然而巫師根本察覺不到蘭斯的情緒,他抱著鼓鼓囊囊一堆東西,順著木椅搖搖晃晃爬到了魔藥鍋邊,點起幽暗的藍色火焰。


    緊接著,他在蘭斯的注視之下,直接將書上的魔藥,連同著形狀各異的藥罐,全部倒進了魔藥鍋裏!


    噗嗤噗嗤。


    魔藥鍋吐出尖叫般的咕嚕聲,顏色各異的粘稠泡沫如同逃生般湧上鍋邊,被巫師用書背一個一個敲迴去,接著巫師將書隨手扔在了地上,從燃燒的藍火中拾起一根炭火,直接捅進鍋內,冷靜地攪拌了起來。


    魔藥鍋幾乎顫抖起來。


    蘭斯眉頭越皺越緊。


    雖然他早就聽說過巫師烹煮魔藥的慘狀,甚至有巫師直接將活人下鍋的可怕案例,麵前這個黑暗巫師不過是將魔藥連同藥罐一起放進魔藥鍋,應該不算什麽才對……


    可在蘭斯看到那鍋中猶如火山噴發一般,炸開紅色的氣體時,仍是禁不住屏住了唿吸。


    所幸,這幅景象似乎正是魔藥成功的象征。


    蘭斯鬆了口氣。


    巫師拿起攪拌的木棒,那炭火已有一半不見蹤影,末端拉起長長的一條黏液。


    那木棒一被他塞進燃火處,藍火便全部熄滅了,令人無法想象那黏液究竟是怎樣的東西。


    巫師從地上撿起一個碗,又迴到鍋邊,從中舀起滿滿的一碗魔藥。


    正在此時,蘭斯心中浮現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正如他所想,下一刻。


    巫師端著手中的碗。


    朝著蘭斯走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就叫做——絕望魔藥!


    這個世界的昕昕,是超級邪惡的巫師!


    把聖子殿下關在地下室,天天這樣那樣,聖子還反抗不能(躺平中),嘿嘿嘿。


    第50章 邪惡巫師2


    巫師似乎沒有意識到, 蘭斯已經醒過來了。


    他如平時一樣,掐著蘭斯的下巴,硬是將手中的魔藥給灌進去了。


    粘稠怪異的魔藥滑進蘭斯口中, 順著咽喉,一路灼燒至胃中,甚至無法咬斷,仿佛活物般,在蘭斯內髒之間惡劣地跳動。


    巫師仍是同過去一般, 死死地堵住蘭斯的嘴,沒有一點放鬆, 無情而冷漠, 直至蘭斯像是脫水的魚,抽搐著倒在地上,失去一切掙紮的力氣, 他才鬆開手。


    巫師低頭靜靜看著地上的金發青年, 他臉上的血汙在無數次灌藥中被冷汗洗淨了,露出如同天使般聖潔而俊美的臉龐, 泛金的睫毛不住顫抖,仿佛被拉下神壇的神明般,顯出極度的脆弱與褻瀆感。


    然而巫師卻沒有一點動容, 他端著空無一物的碗, 轉身就要離開。


    就在此時, 本應再度陷入昏迷之中的蘭斯竟逼著自己出了聲:“巫……巫師……”


    “我需要食物……”他艱難道,“可以嗎?……否則我很可能會因為饑餓死去。”


    哪怕是尊貴的聖子殿下, 也依然是人類, 哪怕吃的都是祭祀用的聖果與聖食, 卻畢竟還是需要進食的, 然而自蘭斯被帶到這裏至今,除了巫師的魔藥,卻再也沒有吃過其他東西,魔藥的確會為蘭斯修複損傷的軀體,甚至是修複饑餓的身體,卻不能長久地維持蘭斯的生命。


    在魔藥餘韻中模糊不清的視野中,蘭斯看到巫師的長袍靠近了,粗糙的布料擦紅他白皙的皮膚,隨後冰冷不似活物的手撫上他的臉、他的側脖,似乎在探查他言語的真實性。


    做完這一切,巫師仍是一語不發,不知是相信還是不信,他迴到門下,放下木梯,隨後離開了地下室。


    上鎖的聲音響起,蘭斯仍然躺在地上,綁在身上的結實繩索令他無法動彈,他隻能閉上雙眼,期望睡眠能減輕一些饑餓感。


    然而魔藥留下的灼燒感卻折磨著他,令他不得安息,蘭斯隻能勉強打起精神,在心中考慮起下次該怎麽說動巫師為他提供一些吃的。


    哪怕是一口水也好。


    可蘭斯沒想到的是,這個念頭剛落下,出口處便再度傳來一聲“哢噠”聲。


    木梯滑下,蘭斯立刻睜開眼,看了過去。


    依然是那道灰撲撲的身影,手裏依然拿著先前裝魔藥的碗,卻有白霧從碗中飄起,似乎裝著什麽別的東西,卻不知為何有一股焦味……


    巫師將碗放到了蘭斯麵前。


    這一刻,蘭斯終於看出碗裏是什麽東西了,他那雙漂亮的金色眼眸都不覺間睜大了一些。


    那是一團漆黑的、看不出形態的東西,距離一近,那股焦糊般的怪味便愈發清晰,其中似乎還夾雜點嘔吐物般古怪的氣味。


    蘭斯不抱任何期望地問道:“這是什麽?”


    巫師垂頭看著他,似乎是有些疑惑的樣子。


    “食物。”他說。


    這是蘭斯第一次聽到巫師的聲音。


    沙啞粗澀,似乎曾經受過傷,以至於失去了最初的嗓音,變得粗糲可怕起來。


    但卻又依稀可以聽出。


    這是個年歲不大的男巫師。


    蘭斯沒有對巫師的聲音做出任何反應,他垂眼盯著碗中不明成分的“食物”,終於下定決心般,低聲道:“能稍微為我鬆綁嗎?這樣我吃不了。”


    巫師:“你會逃。”


    蘭斯冷靜道:“你在我身上下了禁咒,不是嗎?我沒有任何力量,更沒有任何體力,我逃不出去的。”


    從醒來的那一刻起,他就清晰地意識到這一點了。


    巫師沒有相信他。


    “你會逃。”他冷冷道。


    蘭斯重重地閉眼,心中漫起一絲無奈:“如果你不願意為我鬆綁,那麽我該怎麽吃呢?”


    巫師久久沒有迴應,似乎正在思考。


    忽然,布料摩擦聲傳來,巫師蹲在了地上。


    正在蘭斯以為他準備將碗帶走之時,下巴卻又是一緊,如同過去每一次被巫師掐著下巴喂藥般,他就這麽被巫師粗暴地打開了嘴,隨後,口感粗糲卻粘稠、氣味焦糊的東西被塞進了他嘴裏。


    “唔!”無盡的反胃感湧了上來,比魔藥還要更加古怪味道充斥著蘭斯的口鼻,可一察覺到他想吐出口中食物,巫師便如同喂食魔藥般,緊緊地捂住了他的嘴,強逼著蘭斯吞下。


    那一刻,就連被大主教用無數禁咒攻擊至重傷,都似乎沒有吞下巫師的“食物”要來得絕望,甚至有一瞬間,蘭斯懷疑自己已經被毒死,就因為他想要食物。


    可在漫長的猶如死亡的空白之後,他卻又再次睜開了雙眼,迴到了人間。


    入目的是巫師寬大的黑色兜帽,他似乎正在查看自己的情況。


    蘭斯渙散的金眸漸漸聚焦,他看到巫師抬起手,久不見陽光而顯得格外蒼白的手指在他臉上沾了一下,這一刻,蘭斯才意識到,他竟流淚了。


    巫師看著手指上的淚珠,竟是微微掀開兜帽帽簷,白皙尖細的下巴在蘭斯眼中一晃而過。


    他舔走了手上的淚水。


    “鹹的,”他說道,“你在哭?”


    然而蘭斯脫力般靠在牆上,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隻能無力地看著巫師。


    巫師低下頭,似乎是看向了地上的碗。


    隨後,細白的手指再次從黑袍中鑽出,沾了一點碗中漆黑的“食物”,再次送到嘴邊。


    這一次,巫師許久沒有說話。


    蘭斯意識到他迷惑的目光在自己臉上停留,似乎在懷疑他進食時劇烈反抗的動作是否是假裝的。


    但巫師終究沒有詢問。


    他端起碗,離開了地下室。


    ……


    巫師的“食物”雖然比魔藥還要難以下咽,但吃過之後,蘭斯卻真的恢複了一些體力。


    恢複的這些體力,足以他維持思考能力,甚至能夠在每一次即將從牆上滑倒在地上時,奮力將身體再度撐起。


    但也僅限於此。


    他體內的光明力量受製於巫師的禁咒,仍然一片空虛——如果放在過去,這樣的禁咒在投放在蘭斯身上的那一瞬間,就會被他體內龐大的光明力量消解,可對於力量枯竭的蘭斯而言,這種遏製力量的禁咒卻又恰好正中了他的死穴。


    可不管怎麽說,隻要有所恢複,至少就不算是壞事,蘭斯沉下心,靜靜等待巫師下一次迴到地下室。


    然而下一次巫師迴到地下室,卻為蘭斯帶來了有具體形狀的食物。


    那是一條冷硬的黑麵包。


    就著巫師的手,蘭斯艱難地將黑麵包咬下,如同咀嚼石頭般用牙齒將黑麵包切割成足以吞咽的小塊,最後再吞下,黑麵包堅硬的質地刮過聖子殿下常年隻吃精細食物的喉嚨,帶來撕裂感,但如今的蘭斯卻無法再像過去一樣挑剔,這總比巫師那有著地獄風味的漆黑食物要來得好下口一些。


    做完這一切,巫師又開始熬煮起了魔藥。


    被巫師“食物”折磨過之後,蘭斯已漸漸開始覺得,那些魔藥並不算什麽了,他竟能冷靜地盯著巫師往鍋中倒入各種匪夷所思的東西,甚至是活的青蛙,還試圖和巫師對話。


    可無論是詢問名字,還是詢問什麽,巫師都沒有任何反應,仿佛他並不存在般。


    直至蘭斯再次被按著喝下那一碗魔藥,還不肯放棄般,“巫師,這樣的藥,我還要喝多久?”


    這一次,巫師竟有了點反應。


    然而,蘭斯沒想到的是,巫師接下來,竟是直接撕開了他身上的衣服。


    涼意鋪上蘭斯白皙的皮膚,他無疑是整個光明神殿都難得的美男子,渾身上下的肌肉形狀都優雅完美得驚人,仿佛經過了造物主的精雕細琢,因此有人稱他為“神之子”。


    可任憑誰都無法想象到,此時他們完美的“神之子”正被重重粗糙的麻繩捆綁著關在地下室,潔白的肌膚上勒出紅痕,卻無力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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