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作何反應


    這樣的時光,實在有些久違。


    馮蘊吃東西很斯文,細嚼慢咽,裴獗不吃也不動,坐於案後,像是個沒有感情的木雕,盯著她看。


    很沒有什麽趣味的一個人。


    但不違和。


    馮蘊甚至在這種靜謐中,感覺到十分放鬆,便是從花溪追趕一路的旅途勞累,也都消除。


    她斜睨他笑。


    “大王看我做甚?”


    裴獗喉頭一動,“好看。”


    她還沒有來得及沐浴,衣裳穿的是最簡單樸素的寬衣襯裙,不施粉黛,素麵朝天,還有一臉的疲憊和憔悴,哪裏好看了?


    她笑了笑,推開碗便起身。


    裴獗抬頭看來:“做什麽去?”


    馮蘊:“更衣……讓仆女來侍候。”


    裴獗遲疑一下,慢慢扼住她的手腕,將人抱過來,聲音喑啞。


    “我侍候你。”


    他哪裏會做這個呀?這個不是夫郎該做的事,馮蘊怔忡刹那,迴過神才發現,已然被裴獗帶到了恭桶邊……


    看得出來為了等她來,裴獗是交代過的。


    恭桶洗得幹幹淨淨,屋子裏還熏著淡淡的香。


    這香不是她常用的笑荷,清幽淡雅,竟讓馮蘊無端想起雪上梅妝來……


    自從李桑若逃往鄴城,雪上梅妝便絕跡了,馮蘊還有些遺憾。


    她道:“這是什麽香?”


    裴獗看她一眼,“驛館供的,我亦不知。”


    馮蘊知道他平常不愛焚香煮茶這等風雅之事,說不出個什麽道道來,於是抿抿唇,對他一笑。


    “如滿樹繁花盛開,心曠神怡。甚好。”


    裴獗沒有說什麽,認真幫她整理衣裙,伺候他方便……


    可是,他不見外,馮蘊如何好意思?


    她是萬萬不會在裴獗麵前做出那一番姿態的。


    衣裙擺弄好,見裴獗還沒有離開的意思,她眉梢微動。


    “大王出去等我便是。若有需要,我再喚你。”


    裴獗深深看她一眼,沒有堅持,大步出去,順手放下簾子。


    馮蘊看著他背影,鬆一口氣。


    更衣畢,她自己整理好衣裳,又洗了手,擦了臉,這才慢慢出來。


    “什麽聲音?”她問。


    裴獗立在窗邊,看著庭院裏芭蕉搖擺。


    “下雨了。”


    起初隻是零星小雨,這片刻工夫,便滴滴答答加快了速度,雨滴落在屋簷,輕快地敲擊,好似佳人彈奏的曲調,在夜空裏飄然迴蕩……


    馮蘊站在裴獗身旁,笑道:“幸得我們早到一步,不然淋在半路,就要成落湯雞了。”


    說罷又想到半路遇到的金雙銀雙姐妹,麵色微微沉下。


    “這雨要是下得早一些,白河城裏的火,也許就燃不起來了。”


    裴獗方才已聽紀佑稟報過火災的事,伸手在她後背撫了撫,沉默的視線裏帶著幾分安慰。


    他竟然懂她。


    不吭聲的裴獗,不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常讓馮蘊氣緊。


    這一刻,他長身而立,默默相陪安撫的樣子,竟格外俊朗,也格外入得她的眼睛。


    馮蘊看著他,久久沒說話。


    裴獗低聲:“我喚人備水,你洗洗,早些歇下。”


    他的氣息落在耳側,溫熱的,帶著點癢意,馮蘊下意識抖了一下,點點頭。


    裴獗出門去了,馮蘊撥了撥爐火,坐在木案前看他批的公文。


    隨手翻開一張紙。


    紙上寫著。


    “腰腰。”


    各種各樣的“腰腰”在她眼前張牙舞爪……


    馮蘊勾了勾唇,將紙張壓在公文下,隻當沒有看見。


    驛館院的迴廊,響起一串腳步聲。


    很快,又都歸於了夜的寧靜。


    驛館裏的人都入睡了,隻有雨聲,又急又快……


    馮蘊整個人濕漉漉地躺入裴獗的懷裏,頭抵著他的肩膀,禁不住地顫抖,牙齒都輕輕叩了起來,咯咯作響。


    裴獗沒有說話,將她裹得緊一些,掖住被角。


    冬日嚴寒,驛館又不似長門有煤球燒著,地龍暖著,稍稍沐浴一下,整個人冷得什麽似的。


    好在裴獗身上暖和。


    馮蘊不客氣,手和腳全往他身上蹭,哪裏暖和貼哪裏……


    裴獗低頭看她一眼,“怎麽這樣怕冷?”


    馮蘊輕輕打戰,“你才知我怕冷麽?你受不了,我便喚鼇崽來替我暖暖……”


    榻前生著火,榻上還有一個他,哪裏就用得著鼇崽了?


    裴獗掃一眼,躺在爐火邊打盹的鼇崽剛冒出腦袋,又收了迴去,趴在自己的腿上。


    “我讓人燒個湯婆子來。”他道。


    “不用。”馮蘊拒絕,雙手摟緊他,“你抱著我,過一會兒就好了。”


    她說話就忍不住抖,覺得自己這樣太狼狽。但確實太冷了,在長門養尊處優習慣了,冷不丁換個地方,床榻硬邦邦的,冰冷冷的,伴著雨聲的嘀嗒,好似要被凍僵過去……


    她難受,眉頭蹙起。


    那模樣看著很有些嬌氣。


    裴獗抱著摟著拍著哄著,發現她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抖得越來越厲害,沉默一下,突然撈住她的腳踝放在自己腰上,身子一側,便斜壓下去,捧住她的臉,低頭親上。


    馮蘊瞪大眼睛,“唔?”


    他很是用力,好像要將她生吞了似的。


    一番折騰,馮蘊原本的冷意消散大半,整個魂都飛走了,哪裏還顧得上冷……


    兩人糾纏在一起,誰也沒有說話,到底還是馮蘊受不得他這般悶不吭聲的樣子,伸手去拉扯他的腰帶,這一觸,便是靈魂出竅。


    他早已有了反應,卻按兵不動,非得等她……


    馮蘊不滿地推他一把,含糊地罵出“裴狗”兩個字。


    裴獗喉頭一哽,氣促地喘息著,突地壓下她的手,不給半分反抗的機會,徑直撩開衣裙下擺……


    唔!飽脹讓馮蘊情不自禁地激靈一下,哼出聲,再要說什麽,裴獗已深深吻住,將她剩下的聲音吞沒。


    所謂天雷勾地火,大抵如是。


    這張榻遠不如長門的寬敞和舒適,對裴獗這種身高體形的人來說,甚至有些狹窄,但也正因為此,兩人抱得很緊,起起伏伏密不透風……


    很快,馮蘊的肌膚便被燒得滾燙一片,好似火球引爆,再也不覺得冷……


    雨聲越來越大,伴著唿嘯的寒風,似乎要將整個驛館掀翻……


    馮蘊大口大口地唿吸著,就如風雨裏搖擺的船,不知岸在何方。


    “蘊娘……”裴獗輕啄她額,“可還好?”


    馮蘊耳根發燙。


    她知道他問的是什麽。


    因他今晚要的有些急切,怕她受不住。


    這種夫妻間無須言明隻有你知我知的微妙之處,令她更是難耐……


    “嗯。”她雙手抱住他的脖子,將他的頭拉下來,以額抵額,輕聲問:“你呢?”


    “我自是好。”他掌著她後腦勺,將烏絲把玩,慢了許多。


    “你問我昨夜為何不睡……”


    他聲音沉下,幾乎要淹沒在漫天的雨聲裏。


    “便想這般——”


    馮蘊眼睫一顫,身子情不自禁地戰栗,熟悉的感覺再一次在身上堆砌,越來越高,越來越高,直到決堤一般,在她破碎的綿軟聲裏,悉數衝出……


    —


    濮陽漪昨日便發現馮蘊有話要同她講,夜裏心神不寧地想了許多。


    次日一大早,收拾妥當便帶著兩個仆女,拎了些吃食過來,找馮蘊。


    環兒在外間候著,告訴她道:“縣君還請稍等,我們家娘子尚未起身……”


    濮陽漪柳眉微微一動,似笑非笑,“我說昨夜的雨為何那樣大,看來都是為了你家娘子啊。”


    環兒年歲小,這話全然沒有聽懂,憨憨笑一下,便聽到裏頭傳來馮蘊的咳嗽。


    “來侍候我更衣吧。”


    濮陽漪抿唇偷樂,坐下吃茶等候。


    她在想要怎樣揶揄馮蘊,心情很是放鬆,等馮蘊將溫行溯送來的絲帕奉上,整個人便震驚得不好了。


    傻傻的,呆呆的,看似驚喜,又像懷疑,短短一瞬,臉上變換了好幾種表情。


    “這絲帕是……當真是溫將軍所贈?”


    馮蘊也沒有弄懂溫行溯送來絲帕的含義,因此也很好奇。


    “是大兄托人從南齊帶來。”


    濮陽漪仍是不敢相信,斜眼睨著她,充滿了狐疑和不確定,“阿蘊,該不會是你……故意糊弄我吧?”


    “我糊弄你作甚?”馮蘊好笑地瞥她一眼,將溫行溯的信拿出來,“你看。”


    確實寫著交給平原縣君。


    沒有弄錯。


    是溫行溯贈予她的……


    幸福來得太突然,濮陽漪一時不知作何反應,隻覺得頭腦輕飄飄的,很有站起來蹦跳幾下的衝動,出口的聲音,也顫歪歪的……


    “當日我曾無意提及,喜愛姑蘇織物……萬萬沒有料到,溫將軍竟記在心裏,迴南齊便差人給我捎來絲帕……”


    聲音未落,她突地握住馮蘊的手腕,眼巴巴地看著她。


    “阿蘊,你說……溫將軍這麽做,是何用意?”


    這個問題還真是難住了馮蘊。


    因為在來的路上,她已冥思苦想了許久。


    “那不如……你去信問一問他?”


    濮陽漪有些膽怯,“我,可以給他去信嗎?”


    馮蘊促狹一笑,“怎麽不可以?他送你絲帕,你不僅要去信,還得想一想,怎麽給郎君還禮呢……”


    淳於焰:大兄的桃花也開了,什麽時候才輪到我……


    馮蘊:薑姬……


    淳於焰:姑奶奶,我在你家排隊,哪有攆客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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