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族長二叔公正躺在躺椅上閉目養神。


    他已經很垂垂老矣,卻依然把持著蕭家的大權,照舊是蕭家的定海神針。


    真可惜,他大概看不到蕭家的複興了,想起當年分家時,若是大家幫了蕭辰煜,他會不會繼續讀書,現在說不定都是舉人老爺了。


    唉,都是他的命啊,真真是半點不由人。


    他的兒子蕭祖年走了進來,彎腰問:“爹,給燕子和劉喜建房子的地看好了,就在劉喜家旁邊,跟劉喜家挨著,也好有個照應。”


    二叔公闔眼輕輕點了點頭:“也好,讓老六家看著點,燕子也能規矩些。”


    蕭祖年麵色不善,隻輕輕“嗯”了一聲。


    “你的女兒是什麽樣,你最清楚,咱們對外說是被旁人潑了髒水,實際如何騙得了外人,可你們也不要自欺欺人。我幫她是為了蕭家百年聲譽著想,你警告她,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再有下次,我打斷她的腿攆出蕭家村去。”


    “爹,知道了,您別動怒,小心身子骨。”蕭祖年也是四十多歲的男人,在父親麵前彎著腰小心翼翼。


    等二叔公取了鑰匙遞給蕭祖年:“你自己去取二十兩銀子,這是給他們小兩口修房建屋的,省著些用。”


    想了想,又叮囑了一句:“劉喜這孩子性子有些野,你們不能一味打壓他,否則吃虧的還是燕子。”


    蕭祖年取了銀子出來,給父親過了目,又交還了鑰匙,剛要去找人辦修房建屋的事,就看見二兒媳和女兒燕子一前一後迴來了。


    這兩人是他安排去見劉喜的,因為心裏沒有底,所以才讓她們去再次確認劉喜的態度。


    誰知,二兒媳並未提劉喜的事,反而說起牌坊來了個奇怪的書生。


    等二兒媳連比帶劃的說完,二叔公也從躺椅上起身,動作利落的朝牌坊而去,哪有絲毫剛才那副行將就木的模樣。


    蕭祖年不敢怠慢,急忙上前攙扶父親,燕子和山嫂也再次跟上。


    劉喜還在床上百無聊賴裝病的時候,六嬸猛的推開門衝了進來,拉著劉喜的手就要朝外走,劉喜沒有防備之下,差點兒被扯下床。


    不過,他畢竟是年輕男人,反應過來一用力就掙脫了母親的手,有些不耐煩地問:“娘,你想幹什麽?”


    六嬸迴頭,一屁股坐在鋪了稻草的床上,氣憤得眼睛都紅了,眉毛倒豎著罵道:“那個燕子真不是個東西,本來就沒人要才想法設法要嫁給你,如今倒好,你都答應了,我們兩家都在商量如何蓋房子了,可他們家居然帶了個男人迴家住著。”


    劉喜的雙眼突然亮了亮,忙問:“娘,這和我的親事有關?”


    “當然啊,昨晚我就聽說他們家迎了個讀書人迴去住,我這心裏就有些沒底,今兒一大早就去他們家問定親的事,可誰知道,他們家支支吾吾隻說家中有要事,等過幾天再說。哼,之前著急的是他們,如今推三阻四的還是他們。”


    說到此處,六嬸眉頭緊皺看向劉喜,擔憂不已地說:“兒啊,我擔心這門婚事要黃,你可該咋辦啊!”


    劉喜心中正高興著,聽了母親的擔憂話語,那份喜悅蕩然無存,他定定望著母親,有些不可置信地問:“娘,我不用和燕子成親,難道你不替我高興?”


    六嬸重重歎了一口氣,撈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淚:“娘沒有本事替你娶妻,更沒有辦法給你修房建屋,如今能娶燕子不是挺好,啥都有了。”


    是啊,啥都有了,房子,媳婦都有了,隻是,這一切都不是劉喜願意的啊。


    劉喜心裏有深深的疲憊,看著蒼老的母親也說不出一句責備的話,想了想,說:“娘,我去一趟鎮上。”


    六嬸麵露疑惑,不知道兒子去鎮上做什麽?現在該去燕子家把婚事定下來才是正事,不過,劉喜根本不理她的嘮叨,已經飛快跑走了。


    劉喜找到秦荽家時,已是午時,他不好意思午飯時分上門,便在外麵等著,直到午時過了再去敲門。


    秦荽將劉喜請進堂屋坐下,蓮兒幫著上了茶水便跟著蘭花出去了。


    “嫂子,實在是抱歉,你們的婚禮我也沒有來,第一次見嫂子,也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這是我年前在山裏弄到的麝香,送給嫂子,嫂子別嫌棄。”


    秦荽笑道:“我正好缺麝香,這個來得正是時候,我怎麽會嫌棄?”


    劉喜知道蕭辰煜娶了鎮上的小姐,還以為她很難相處,沒想到居然如此好說話,緊張拘束的神情也緩和了許多。


    “二哥說,若是我的親事有了變化,就來找嫂子問問,所以我才來找嫂子。”


    隨後便將村裏來了個讀書人,被燕子家請去家裏做客,今天劉喜娘去談親事對方支支吾吾的事說了一遍。


    他又不確定地問:“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親事有了變故?”


    秦荽淡然地說:“你等會兒從我這裏提一盒糕點,一包糖果迴去,直接去燕子家提親。”


    劉喜大驚:“她不願就算了,我還上門提親,這,這要是她們又同意了可該怎麽辦?”


    秦荽笑道:“你上趕著,燕子可能還更不願意嫁給你。何況,她如今有了更好的目標,最怕你去攪局,你放心,他們家大抵不會答應你的婚事,而你就要趁此機會敲定親事絕無可能。不然,對方拖了幾日,那邊若是不成,你將會再次被惦記上。”


    “哦,我明白了,就是要一個不和我定親的準話。”劉喜恍然大悟。


    “不止如此,你甚至可以鬧上一鬧,要一點補償,不然,你不就白挨了一頓打,白被關了幾日?還有你的名聲也白被他們家抹黑了。”


    劉喜皺著眉想了許久,遲疑地問秦荽:“他們家說將燕子嫁給我才給我地修房,如今婚事告吹,這些他們不可能給我。”


    “地和房子沒有,總要有點銀子補償吧。”秦荽笑眯眯的說:“無論哪個女人都不願意嫁給一個一無所有,卻還脾氣暴躁的痞子無賴,若是用點小錢能打發了自然是再好不過。”


    劉喜本來想說自己並非這樣的人,可看見秦荽意有所指的笑容,瞬間明白她的意思,忙站起身,對著秦荽躬身道謝。


    秦荽又叮囑了一句:“人家書生未必能留下來娶燕子,所以,你的事莫要拖得太久,所謂打鐵趁熱,你可明白?”


    劉喜一愣,有個大膽的想法唿之欲出,難道那書生是嫂子找來的人?


    蘭花不情不願送來了糕點和糖果,劉喜伸手拿她卻鬆手,劉喜驚訝得很,眼前的女子和自己一般高,卻如同孩子般抿唇盯著糕點,眼神萬分不舍。


    秦荽在一旁看出端倪,說了聲:“蘭花,你先給他,等會兒你再去買一些便是。”


    如此,蘭花才鬆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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