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荽來找奇叔的時候,他正在訓練一群剛招來的十幾歲的孩子。


    她也不著急,青古給她端來凳子,秦荽便坐下來看。


    大冬天的,孩子們都穿著極薄的衣衫在院子裏鍛煉,倒也沒有人喊累喊疼。


    “這批孩子都是最近來的?”秦荽很少過問這些事,全權交給奇叔,她也交代了賬房,奇叔要銀子,不用來回話,直接撥給奇叔便是。


    當然,這也是隻有奇叔和蘇氏有這樣的特權,其他人還是要麻煩些的。


    青粲越過青古稟告:“是的,都是這半個月陸續來的,都簽了賣身契。”


    秦荽點頭,她也想起來之前是拿了一匣子賣身契過來,她聽說是奇叔拿來的,便隻是隨意一翻,就給扔了。


    奇叔的身邊還有一個和奇叔年歲相當的男人,冷著臉在指點那些孩子。


    他叫孫冀飛,前幾日才來投奔奇叔,據奇叔說,那是


    用奇叔的話說,就是年紀大了,也不想繼續流浪,便來找奇叔想尋個安穩的日子。


    秦荽自然是歡迎,和孫冀飛見了一麵,說了幾句話就任由奇叔安排了。


    奇叔發現了秦荽,便對孫冀飛交代了幾句,走了過來:“有事?”


    秦荽笑了笑,看著穿著單薄的奇叔臉頰還有汗珠,忙吩咐青古去取毛巾和外袍過來。


    “沒事我就不能來看看奇叔了嗎?”秦荽說笑。


    可奇叔卻皺眉:“大冷天的,你沒事跑出來幹什麽?你的身子骨能和我們比?”


    “行,我知道了,咱們進去說話吧!”秦荽笑著起身,這外麵確實有些冷。


    這是外院的待客大廳,屋裏很是暖和。


    坐下後,秦荽讓青粲和青古先出去,隻餘下她和奇叔兩人坐在寬闊的屋裏。


    “奇叔,我有件事,想麻煩你,且,此事不可被任何人知曉,奇叔能不能幫我?”


    奇叔瞪了秦荽一眼,道:“我幫你幹的不能被外人道的事兒還少嗎?多這一件不多,少這一件也不少,囉嗦些什麽,隻管說來便是。”


    秦荽笑得眯起了眼睛,這種完全信任的感覺,非常好。


    笑得開懷,手裏拿出來的東西卻有些觸目驚心。


    十幾張紅色的紙,上麵用紅色寫滿了一樁樁罪惡,那是泣血的控訴。


    下麵還有林氏的名字作為落款。


    奇叔一張一張看完,眉頭越皺越緊:“怎麽這麽多如此一模一樣的?”


    秦荽沒有想到奇叔沒有對裏麵的內容提出疑問或者驚訝,反而對這個問題好奇起來。


    “奇叔,我能幫她的,也就這麽多了!”秦荽臉上的笑容消失,隨後將林氏的事說了一遍。


    秦荽的情緒明顯有些難受,奇叔見不得秦荽如此,便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天注定的東西,自己很難改變,你也莫要為她難受了。”


    不知為何,此事有些觸動秦荽的心,她提高了些音量,反問:“天注定的就一定不能改變嗎?難不成就一定要等著厄運降臨而不做任何反抗?可是,我偏不信命。”


    奇叔歎了口氣,將紙疊好,放入袖口裏麵:“自然不該什麽都不做就這樣默默承受所有的不公平。隻不過,心裏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不是你努力了,就一定有好的結果。”


    “你與天地、命去爭,去鬥,不如順其自然,在順應中去找尋對自己有利的東西。”


    奇叔也曾經是個鬥天鬥地的暴躁小夥子,在他眼裏,手裏的劍便是道理。結果呢,撞得頭破血流。若不是遇到了先生,說不定他早就不在人世了。


    等奇叔說完,秦荽便已經安靜下來,其實奇叔說得很對,她若是不是重來一次,占了些先機,那真正麵對那些老狐狸時,自己哪裏來的籌碼和勝算?


    就比如前世,她不可謂不聰慧,不可謂不絞盡腦汁,也僅僅隻是讓自己在那樣的環境下,稍微過得好些罷了。


    “奇叔,這件事就麻煩你了。我想讓縣衙門口張貼告示的地方有,縣學門口有,菜市口、碼頭,以及鄲城相同的地方都要有。”


    “嗯,我明白了!”奇叔沉吟了幾息,便答應下來。


    秦荽明白,此事有些難,奇叔也有些考量。


    這一刹那,秦荽有些想打退堂鼓,咬了咬下唇,道:“要是,要是為難,鄲城那邊就不去了。”


    奇叔奇怪的看著秦荽:“我知道你的目的,就是要將這件事弄得人盡皆知,既然如此,光是咱們這裏知道有什麽用?你別忘了,林氏的男人是這裏的父母官,他要封鎖消息不是沒有法子。”


    秦荽也是這般想,而且這件事必須要快,最好能打趙公公和縣令一個措手不及。


    “現在隻知道林氏死了,具體的情況卻都不知道。但是不管怎麽樣,咱們這樣一來,都能將這渾濁的水攪得更渾。”


    局越亂,才有可能獲得利益。而秦荽想要的是巨大的利益。


    她將要對抗的人實在是太厲害了,不可能等她慢慢積累財富和人脈。


    人脈不可能立刻得到,但是,人脈也可以用銀子買來。


    光是談感情的關係並不牢固,反而是利益才能使人關係更緊密。


    奇叔當天就離開了,先去了鄲城,在第二天天未亮的時候就回來了,睡了一陣兒,又開始帶著徒弟們練功。


    鄲城當天炸了鍋,可淇江縣還不知曉,依然表麵風平浪靜。


    縣衙的事密不透風,外麵的人隻知道縣衙前晚著了火,而且很快就熄滅了。


    當夜,奇叔出去了一趟,然後悄然回來。


    隻不過,他從院牆裏翻進來時,見孫冀飛坐在院子裏喝酒。


    顯然,他在等奇叔。


    “你受傷了?”孫冀飛淡淡地問。


    奇叔走了過去,坐下拿起酒壺仰頭喝了幾大口,然後將剩餘的酒悉數淋在胳膊上的外翻的皮肉上。


    他的麵色未變,隻不過,月色下,能看清他的胳膊下意識抖了抖。


    孫冀飛站起身,接過酒壺放在桌上,一言不發扯著奇叔的胳膊朝屋裏走。


    “坐下,我來幫你處理!”孫冀飛將奇叔按在椅子上,轉身去拿醫藥箱,裏麵多是跌打和刀劍傷藥。


    “你不是說在這裏過平靜安寧的日子?可這樣夜夜外出,還弄得一身傷,你說說看,這哪裏平靜、哪有安寧了?”


    “哈哈哈,沒辦法,事兒遇上了,總要想法子解決。再說,平靜安寧的日子也是相對以前我們的日子,但人生在世,哪有絕對的平靜和安寧?那些所謂的平靜安寧,不過是給別人看的罷了。”


    孫冀飛沉默了,有人的地方,就自然會有紛爭,他以前也接過不少大戶人家的隱私活兒,都是些上不台麵又匪夷所思的事。總之,看起來富貴的大戶人家,其實,內裏更加陰暗。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嫁寒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玖月禾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玖月禾並收藏嫁寒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