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第一日放粟粥的例子打樣。


    第二日楊戈隻管將糧食拉到菜市口,便收工了。


    因為缺糧,老劉家的客棧和武館都已經歇業。


    他正好迴家美美的補上一個迴籠覺……


    直到晌午飯點前後,楊戈剛剛係上圍裙準備煮飯,方恪就來了。


    給他送了一道主菜過來!


    “昌升銀號,憑票兌銀三千兩……”


    楊戈拿著加蓋著大紅印章的精美票據,忍俊不禁的笑道:“是哪家送的?”


    方恪可不覺得哪裏好笑,神色很是嚴肅的沉聲迴道:“三家一起出的錢,三千兩白銀,請咱繡衣衛出手,纏住‘張麻子’三日!”


    楊戈嗤笑道:“他們還真是有魄力啊!”


    方恪皺眉道:“大人,您不能再去三大糧號了,他們……”


    “我知道我知道。”


    楊戈打著哈欠,漫不經心道:“他們請了高手來對付我,三日之內就能趕到路亭嘛!”


    方恪見他心頭有數,眉頭頓時鬆開大半,但還是有些擔憂的低聲道:“應是您今早在李家的態度,令他們覺得不除掉您,這事兒過不去了……”


    楊戈笑道:“嗯,出頭的椽子先爛嘛,應有之意!”


    若是先前,他說不定還真會因為三大糧號的反應而焦頭爛額。


    但現在,他都已經決定幹一票大的就收手了,自然也就不用再考慮三大糧號怎麽想了!


    不過三大糧號的反應,的確也說明了他先前還是將事情想得簡單了些。


    他自以為,自己隻要踩在三大糧號的心理防線上,令除掉他的成本,遠遠大於他取走的那些糧食的價值,就能將三大糧號對他動手的日期往後推個十天半個月。


    而今迴頭看,他才發現自己算漏了榜樣的力量……


    他在取走的那些粟米,的確不值什麽錢。


    或者說,相對於三大糧商聯手下的這盤大棋,路亭這一縣之地的市場,頂多也就是九頭牛身上的一根毛!


    但站在三大糧商的角度,他們看到的是數百個州縣的大局,而不僅僅隻是路亭這一縣之地的得失。


    倘若一個小小的張麻子,都能在他們頭上拉屎拉尿,那其他地方必然會出現第二個、第三個“張麻子”。


    與其等到那時再四處救火、疲於奔命,顯然是現在就碾死他這一個張麻子,成本更小、代價更低!


    見楊戈什麽都明白,方恪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那這個錢,咱就收下?不收白不收、收了也白收嘛,您正好過個肥年!”


    “說的好啊,不收白不收、收了也白收!”


    楊戈也笑道:“不過這個錢,不能我一人兒收,弟兄們都有份兒,大家夥兒一起過個肥年!”


    方恪連忙擺手:“這不行,沒孝敬您,弟兄們心裏就已經很過意不去了,哪還有臉拿您的賞錢?這絕對不行,您就給給,也絕對沒人拿,誰敢拿我跺誰的手……”


    “你聽我說!”


    楊戈放下手裏的銀票:“這個錢,不隻是我給弟兄們的年終獎,還有大家夥兒的加班費!”


    方恪愣了愣:“年終獎?加班費?”


    楊戈笑嗬嗬的輕聲道:“我準備再幹一票大的,到時候需要弟兄們配合我一下!”


    方恪都驚了:“您還要再去?還要幹一票大的?您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楊戈攤手:“有什麽區別呢?你覺得我現在收手,三大糧號就肯放過張麻子了?”


    方恪一想也是,剛剛繃起來的心神,登時就放鬆了下來:“這倒也是!”


    楊戈拍了拍他的肩頭,笑道:“放輕鬆點,我是張麻子這事兒,你不說、我不說……呃,頂多再加上一個沈大人,誰能知道呢?”


    “退一萬步,就算日後走漏消息,他們知道了我就是張麻子,哪有什麽關係呢?”


    “他們要找的是悍匪張麻子,而我楊戈是繡衣衛試百戶。”


    “殺張麻子是殺雞儆猴!”


    “殺我楊戈是殺官造反!”


    “殺雞儆猴的膽子我知道他們有,還很大!”


    “殺官造反的膽子,我不敢保證他們一定沒有,但我相信,但凡他們有,他們就一定死得比我快!”


    ‘再說,真要有那時候,誰殺誰,還說不定呢!’


    最後一句話,他是在心頭嘀咕出聲的。


    再給他個一年半載,他就能煉精化氣、晉升歸真境。


    手氣好,三兩個月也行!


    內氣境隻能稱做高手,算不得稀奇。


    到歸真境,可就徹底脫離雜魚的行列了!


    像‘混江龍’雷橫,韃子三萬大軍與大量高手攻山,都留不下他……


    方恪醒悟,也笑道:“您說得在理……所以,您準備幹多大!”


    楊戈慢慢捏緊拳頭:“路亭三大糧號,一網打盡!”


    方恪睜了睜雙眼,苦笑道:“還真大……要弟兄們怎麽配合您?”


    楊戈:“你稍後就給三大糧號迴話,就說這活兒我們繡衣衛可以辦……得加錢!”


    方恪:“加多少?”


    楊戈:“這就得取決,你和弟兄們想要多少!”


    方恪想了想:“一倍?”


    楊戈一巴掌把他頭打歪:“小家子氣,我路亭繡衣衛的招牌,這麽不值錢嗎?你可以將我已經升遷試百戶的事透露給他們,並且可以保證,隻要拿到錢,我路亭繡衣衛保證把這事兒給辦瓷實嘍,絕不再有任何後遺症!”


    “兩倍?六千兩?”


    方恪雙眼睜得溜圓,旋即就眯起眼睛,笑的比小黃還諂媚:“您就下命令吧,就算是要弟兄們今晚就趁亂做了那些黑心腸的狗大戶,咱弟兄也絕無二話!”


    楊戈:“伱小子,又想壞我招牌!”


    方恪“哎呀”一聲:“又忘了,您就是張麻子!”


    楊戈:“錢你怎麽去要,我不管,我就一個要求……務必要讓三大糧號覺得,是他們拿著錢,哭著求著讓我們路亭繡衣衛出手拉他們一把!”


    “而不是我們路亭繡衣衛,自己上杆子的去給他們提供幫助!”


    方恪一臉“我懂”的表情:“您就瞧好吧!”


    不就是敲詐勒索嗎?


    那還是伸手就來?


    楊戈:“今晚我會去富禾趙家取糧,你則扮成我的模樣,帶一票弟兄們去趙家堵我,到時候咱哥倆過幾招,我勝你一招、你劃我一刀,你帶人退走,我一怒之下,轉身召集百姓去搶三大糧商的所有糧庫!”


    “而你退走後也要裝出大怒的模樣,下令召集人馬,將家裏的弟兄們,還有縣衙的捕快、縣兵什麽的,通通給攏到一起。”


    “一定要都攏在一起,給我和百姓們創造一個搶糧的空隙。”


    “那個時間段內,一定不能有任何一個公家人出現在三大糧商的糧庫那邊礙手礙腳!”


    “等到我這邊辦完事兒了,你再帶著人過來抓捕我!”


    “到時候多放幾個假消息出來,一會說我在東、一會說我在西,將手下的人馬分成幾股,滿城亂轉、看到三大糧號的那些看家護院,就把他們指認成我通通抓起來!”


    “等到天亮以後,直接下海捕文書、全城戒嚴,任何人都不許攜帶兵器上街!”


    “尤其是三大糧號的那些看家護院,通通給我堵在他們老巢裏,不允許他們上街,更不允許他們去百姓家裏搶糧,敢紮刺再次通通抓起來”


    “記住嘍,所有抓迴去的人,三大糧商來要人,都給要錢!”


    “不給錢不放人!”


    “咱不能壞了繡衣衛的規矩!”


    他一邊說一邊在左肩比比劃劃:“到時候你就衝著這來,我會提前在這兒墊一塊豬肉,記住是劃,你可別捅啊,我吃了痛可留不住手!”


    左一個錢。


    右一個錢。


    方恪聽得眼珠子都快變成銅錢的模樣了,待到楊戈說完,他幹脆利落的一巴掌拍在桌上:“得嘞,不就是幾個為富不仁的狗大戶嘛,辦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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