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草莽伏首,百萬兇兵鎮祟。


    於天下,草頭王之爭已蟄伏,四下平定,於門道之中,十門異人盡皆認清大勢,不再做那以一身本事竊取富貴的夢。


    所以,很多人便也都認為,到了新皇登基,並起羅天大祭的時候,畢竟也心憂太歲懸頂,隻想著能早一些,便早一些,是否能逐了太歲,便是最大願景。


    畢竟,想驅逐太歲,似乎也隻有這樣一個機會,這是當初胡家人與世外神人商量定的結果,這天下人心散漫,若說會有一刻,是萬民齊心,願力暴漲,那也隻有新皇登基之時。


    “扯淡!”


    而在此時,卻是入主了上京的明州王楊弓,直接否認。


    麵對著無數還有著驚人本事的門道中人,他卻隻坦然迴答:“什麽新皇登基,萬民齊心?”


    “別人不知道,我知道,新皇登基,高興的隻是我,隻是跟了我搏富貴的兄弟,關這天下生民何事?”


    “人家才不會關心是誰做了皇帝,新皇登基,在他們眼裏,一文不值,真想看見那萬民齊心,成天羅大祭,便要等到禾壯雨足,倉豐草滿的時候!”


    “讓人吃飽了,看得見餘糧,這才能真正迎來那民心鎮祟之時。”


    “……”


    論起門道裏的本事,楊弓連入府的門也沒摸到過,但如今這一番話,竟是讓諸多能人異士,甚至是轉生者二鍋頭都覺得詫異,但又偏偏,一下子被他這句話點醒,紛紛的詢問。


    “我不急著做皇帝,該是我的便是我的。”


    “所以,羅天大祭,便定在秋日之後,讓百姓們嘴裏看見了吃食的時候。”


    “而在此之前,你們若服我,便讓這天下異人,皆行走天下,鎮祟安民,驅邪撫鬼。”


    “雨不夠的,幫他們求雨,地不厚的,幫他們福地,人不安的,幫他們醫病除瘟,天地不寧的,幫他們消災解難。”


    “要這耕者有其田,幼者有其養,老者有其糧,何愁不得民心如龍?”


    “……”


    點醒了一眾門道中人,便即下令:“農者歸田,兇兵解甲,開荒墾田,免賦勤糧。”


    因著這一道令,天下迎來了好光景。


    如今這天下,本就正值春夏,青黃不接時候,但因著大哀山上,鎮祟府主奪來紫氣,以致黑太歲都變白,百姓們嘴裏有了飽腹之物。


    又見刀兵之災已消,便有了氣力耕種,而紫氣還於人間,便也四下裏皆是風調雨順,禾苗茁壯,本身便讓這天下莊稼人,光是瞧著,便心裏歡喜。


    對於門道裏的人而言,這半年也是有些瞠目結舌。


    見到了這滾滾紫氣返迴人間,才明白,原來天地之間,分量宜輕,都隻道是太歲敲骨吸髓,收走了這天下的分量,結果,竟是大多分量,都是被都夷奪走,太歲,又能占多少?


    有不食牛弟子,天下走鬼,以及十姓門道眾人,行走天下,治祟安民。


    有上京王旨免賦勤糧,鎮天下草莽,便隻見得這天南地北,田中耕種身影,越來越多。


    待到夏去春來,受到了紫氣滋養的田中,已是粒滿穗沉,世間百姓,便已滿心歡喜。


    又聽聞天下免賦三年,這些田都會收進自家倉裏,那份歡心與踏實,又豈是言語可以形容。


    有善觀氣者,於上京看天下。


    眼見得氣運升騰,比起楊弓剛入上京時,又強了不知多少倍了,這才確定,對於這天下生民氣運的眼力,竟是那半個門道外的明王,看得更準。


    有意思的是,楊弓做這皇帝,本就不服者極多,痛恨者極多,若真是在楊弓剛入上京時,便急著辦這羅天大祭,那明麵上萬眾一心,實則不知道有多少心下暗藏禍心之人混雜。


    可在此時,天下萬民心歸,卻是連他們那一點子不滿,都被淹沒了。


    甚至某地,還有野心勃勃之人,見楊弓入了上京,卻遲遲未登帝位,便認為他天命不在,於是散播謠言:


    隻言楊弓乃天降魔頭,要除太歲,奪了這天下百姓們借以活命做工的活計,蠱惑人心,要護太歲,除明王,結查都不需要上京發兵,不食牛門徒,便將其除掉了。


    天下青田,轉眼變黃。


    甲子之期已至,蒼天改作皇天,也到了明王正式登基,天下能人齊聚羅天大祭之時。


    新皇登基,便要立祖祠,也到了該請胡家祖祠離京之時。


    明王楊弓,卻在先一天,隻帶了瘸腿小鬼到了祖祠之前,那瘸腿小鬼鼻子嗅了嗅,這會是真確定聞到了熟悉的味,但磕了幾個頭,口中大叫了幾聲“胡老爺吉祥”,不見迴音。


    終是歪著那顆不怎麽聰明的腦袋,悄悄將袖子裏的一塊血食拿了出來,放在胡麻麵前。


    “兄弟,我多拖些時候,也能讓你在這裏多受一些時候的香火,希望能幫到你。”


    楊弓則是看著青帳之下的胡麻,這一次沒有跪,隻是像了初見時一般,平等的聊天:“都說什麽要遷祖祠,換上我家的牌位,但我自小長大,哪有什麽先人祖宗?”


    “便是找上了門的遠房親戚,也被我暗中找人做掉了,若說先人祖宗,那我楊弓寧願認這天下人為祖宗。”


    “這香火,你好好受著,有一天算一天,這印,我便替這天下人接了。”


    “等你迴來,這該辦的事還多著呢!”


    “……”


    新皇登基,原本上京城裏的祖祠,自是要遷出上京,迴到祖地時。


    對於舊皇而言,此乃“下遷”。


    但誰也沒有想到,明王登基,卻對胡家祖祠進行“上遷”,仍留上京,享天下香火。


    拜為“天下師”!


    而同樣也在此時,以偌大上京城為域,羅天大祭的祭壇,也早就已經修建了起來。


    待到那黃道吉日,明州王楊弓率麾下將領,王爺國師,功勳大臣,大開皇城之門,入承天殿,捧鎮天寶印,登基為帝。


    而同樣也在上京城之北,羅天大祭祭壇之處,天下走鬼之主胡山川於台上起法壇,身邊擺放五隻石砣,以作壇角,身前則擺放了供桌,香案。


    供桌之上,是割來的一方方黑、白、青、紅、金五種太歲,皆切成四四方方模樣,又有一隻壇子,承放紫氣,位列五方太歲之上。


    此為長生果,乃五鎮之一。


    香案之上,燒起三柱香,香爐之前,放著一張刺滿了字跡的人皮。


    此為舊帝皮,亦為太歲賬簿。


    陰將軍,立於法壇背陰之地,鐵棺立置,上麵纏滿了各種各樣的鎖鏈。


    而在法壇之外,層層台階之上,各有門道能人團團站立,身邊作為輔祭之人,乃是大羅法教上一代主祭洞玄國師。


    身邊同一階的,乃是不食牛道統大師兄,走鬼一門各路能人,問事張阿姑,說理七姑奶奶,洞子李家主事與大小姐李香玉,養命周與神手趙家諸人。


    法壇之外第二階,乃是無常李、觀山祝、造福孫家及不食牛八門門主諸人。


    第三階,乃是天下各能人異士,以及不死王、各門大捉刀,及在逐天命之戰中出了大力的門道中人,羅列的一層一層,一位一位,每一個都是放眼天下,聲名驚天的厲害人物。


    二鍋頭燒起香來,眾人剝穆,青煙嫋嫋,飛騰雲霄,天地寂靜,隻等新皇說那一句。


    此時的皇城,楊弓於兩列文武之間,走向皇位,手捧五鎮壇最後一鎮,鎮天寶印,印上紫氣縈然,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大字,可奪天地。


    而後,他將此印高舉過頂,望向天下,沉聲大喝:“都夷為引,太歲降世,侵我天地,祭我生民,今吾為帝,屈膝以奉萬民。”


    “以此印為證,迴絕太歲,再不奉祭!”


    “……”


    轟隆!


    此言一出,萬民朝拜,手中寶印,神光驟然直衝天上。


    滾滾暗雲湧動,翻天覆地,無形之中,自有哀號傳來,那是妖天鬼地的殘餘。


    察覺新天將至,正在垂死掙紮。


    而在祭壇之上,二鍋頭聽見了皇帝說出那句話,便也起身,捧起那一張舊帝皮,於祭壇中間,焚火燒毀,這代表著曾經人間與太歲的契約,於此一刻,化作飛灰,再也不存。


    轟隆!


    天地變化更大,無盡陰風,忽然自四麵八方,吹了起來。


    鬼神皆驚,天昏地暗。


    世間各種鬼洞之中,災物同時驚狂,急欲衝進人間,而四麵八方,不知有多少自大地深處擠出來的血肉。


    本來隻是甘寂蟄伏,任人宰割,但卻在這一張皇帝皮被燒掉的刹那,忽然發現了聲聲驚天動地的吼叫,血肉臃腫湧蕩,生出了道道觸手,張張麵孔,似要淹沒世界。


    “是時候了,起壇!”


    而迎著這天地生變,就連身邊的國師,也不由露出些許凝重,可是壇中的二鍋頭,卻是忽然冷笑著起身,手中道道壇旗,驟然之間,祭起在了空中。


    手中捏印,厲聲大喝:


    “陰陽合一,天下歸心,吾於壇上,敕令天下鬼神,聽吾號令!”


    “驅兇神,離世間,安我萬民無災難!”


    “不奉令者,斬!”


    “……”


    此壇一出,便是這些奉於壇前的門道中各路高人,都隻覺心驚。


    哪怕此前早已知曉,如今親眼見著這壇擺了出來,仍是會覺得有些太過瘋狂。


    胡家此前不入陰府,所以胡家門裏的母式,也與黃泉八景無關,此前的母式,名為敕令天下八方兵馬壇,其實便是天下壇。


    一道令出,天下陰鬼,皆奉其令。


    而如今,二鍋頭起的壇,卻是鎮歲書上所載的最後一式,也是分家之後,新的走鬼母式,敕令天下八方鬼神法壇。


    此壇貫穿陰陽,敕令天下鬼神,凡聽此令者,莫敢不從,不然,便要斬殺!


    又因壇中有名為鬼神壇,而太歲則被世間認為是“兇神”,等於連太歲也要奉令。


    不奉令,便要斬!


    “唿喇喇……”


    壇上神光驟起,道道壇旗,飛向了四方衝進了那正自瘋狂作亂的各處血食礦中。


    早有奉了各門之命者門徒弟子,天下走鬼,接著此令,前往鎮煞。


    生民為鎮,金甲出刀,各地太歲,盡被當作妖邪斬殺!


    ……


    ……


    如今的胡麻,已經距離人間太遠了。


    他原本有那一步邁出人間的機會,但還不足以到達太歲,但被轉生者送了一程,又一程,卻終於得以於此幽暗虛空之中,愈發的接近了太歲。


    他不知自己走的有多深,隻知道走的愈深,時間愈慢,人間不知過去多久,自己肉身如何。


    但這本就是一條無法迴頭的路,所以他也不迴想人間,隻是心裏念著,那一張張為這世間帶來了希望的麵孔,堅定不移,大踏步的前行,終於來到了那無窮黑暗的盡頭之處。


    他在這裏,仿佛穿過了一種模糊的隔閡,仿佛終於踏著了地麵,仿佛看見了一片別樣的天地,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是真正看見了。


    此時的自己隻是一抹靈性,任何汙染了這靈性力量,都可以讓自己看見各種各樣的幻象,他隻能以自己的認知,來構建自己理解的一切。


    所以在他眼裏,自己仿佛是來到了一座山上,山有無盡般高,腳下盡是血肉。


    蠕動,蟄伏,仿佛有著無盡的生機,但卻又不見生命跡象。


    若非要形容他感覺,自己好像正立身於一座肉山之上,來到了一座無比龐大的血食礦。


    “這裏便是太歲?”


    “這裏便是本源?”


    他心間驚動,每一步都是驚喜,相比起無盡虛無與黑暗,能來到這裏,便已經勝利。


    但這還不夠,自己還要走得更近一些,嚐試著去理解那更深層次的源頭。


    也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了一個聲音:“怎麽才來?”


    “臥槽?”


    哪怕如今乃是一抹靈性,胡麻也生出了一種渾身一哆嗦的感覺。


    自己這會已經離開人間太遠,遠到無法形容,便是那些送了自己一程的轉生者,也仿佛在很久之前,最後一位便離開了自己。


    他幾乎適應了無窮的黑暗與孤寂,卻沒想到,在來到了這條路的盡頭時,在這距離太歲本源最近的地方,居然還可以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他轉過頭去,便看到了一個身穿白袍的男子,安安靜靜的站在了肉身之上。


    他雙膝都已陷入了肉山,但身上的袍子依舊潔白,頭發垂落,一雙眼睛,仍顯得清澈。


    “猴兒酒老兄?”


    胡麻差一點就要裂開。


    自己這一步,已經走出了太遠了,自己能邁出這一步,也是付出了無盡的勇氣。


    甚至不知有多少轉生者的幫助,才使得自己可以來到這裏。


    怎麽會,還是有人趕在了自己前頭?


    “你是以平等的身份,訪問太歲,順橋而上,直抵此處。”


    猴兒酒似乎知道胡麻正驚疑什麽,直接解釋:“而我不同,我是在人間尋見了太歲根須,以迴歸本體的身份過來,所以我比你快。”


    “我抄這個近路,也隻是為了提前過來看看,太歲究竟是什麽,一邊看它,一邊等你過來,事實上……我已經在這裏,等了你二十年時間了。”


    “二十年……”


    胡麻都一時難以形容自己心間的驚悚,覺得這個家夥瘋狂透頂了……


    鐵觀音等人願意幫自己,也是在做好了能夠提前湮滅的準備下,想要躲過這永刑。


    可這個家夥,直接迴歸太歲?


    他都遲疑了幾分,才急忙問:“你就不怕徹底被吞噬,甚至……經受永刑?”


    “經受永刑的靈魂,也是一種存在的方式。”


    猴兒酒慢慢開口,道:“思想即存在,人的思想,不怕折磨,隻會害怕迷茫。”


    “……聽不太懂!”


    胡麻隻覺愈發驚歎:“但老兄你說出來的話,總是很有道理的樣子。”


    “簡單來說,隻是我做好了經受永刑的準備。”


    猴兒酒慢慢道:“哪怕是經受永刑,也要看清楚它究竟是什麽,當然,我也提前想過,既然當初人間可以把我們這些靈魂,請下去封神,那便也說明,我們都擁有一定對太歲的對抗力量。”


    “所以我相信我能撐一段時間,在那一段時間裏,便足以讓我看清楚它的模樣。”


    “甚至是,找到它的弱點……”


    “……”


    他頓了一頓,才歎了口氣,看著自己被太歲淹沒的雙腿,歎道:“不過,我終究還是受限於轉生者之身。”


    “我曾經從它的身上脫離,迴歸也是以迴歸本體的方式,所以它對我的影響,一日強似一日,我知道自己無法打敗它,但幸好,我知道你會來,一直在這裏等你。”


    “所以……”


    胡麻聽出了他的話,便也終於忍不住,問出了那個問題:“可以贏嗎?”


    邁出那一步時,胡麻不知道答案。


    與所有轉生者一起踏上旅途時,他仍然不知道答案。


    雖然大家都約好了很多事情,但是,究竟能不能贏,誰的心裏都沒有答案……


    畢竟,那是連彼世文明,都可以葬送掉的,不可名狀之物……


    本來打算獨自麵對這個問題的,但卻看到了猴兒酒,比自己早了二十年到這裏,那麽胡麻相信,這二十年裏,他一定了解到了很多,所以,自己便也直接向他,問出了這個問題。


    其實有那麽一刻,擔心猴兒酒會給出一個令人絕望的答案。


    但結果,猴兒酒聽了這個問題,忽然微微一笑,反問道:“為何不能?”


    胡麻看向了他。


    猴兒酒笑了起來,他已經被太歲吞噬了一半,但笑容卻看起來仍然像在人間時一樣的幹淨。


    眼中不見頹喪,隻有滿滿的期待:“其實一開始,我也不覺得能贏,因為我們那個世界,論起科技,文化,認知,哲學,各方麵,都比這個世界,更有優勢,但卻輸得幹幹淨淨。”


    “既然我們毫無對抗之能,那麽也很難將所有希望寄托於此世之上……”


    “直到我發現……”


    他頓了頓,才忽然笑道:“我們並沒有輸。”


    這意外的答案,使得胡麻一下子便有些了驚喜,但又遲疑:“那她們說的……”


    “老家被偷了是麽。”


    猴兒酒低低笑了一聲,道:“我們的世界,確實已經不複存在!”


    他慢慢的抬起了手指,在這一座肉山之上,到處都是彌漫的紫氣,甚至仿佛,連這一座肉山,都是紫氣幻化,他隻是輕輕一指便將無盡的星空,顯化在了胡麻的眼前。


    胡麻看到了一片枯萎的大地,那裏四處都是斷壁殘垣,生機枯絕,看不見任何一絲的活物。


    他知道這是哪裏,是轉生者們夢寐以求的前世。


    這一片荒涼,更是證實了大紅袍與鐵觀音當初給出來的答案,可猴兒酒卻在此時開口:


    “但我們的戰爭,還沒有輸!”


    “隻要還有我們這些意識存在,未曾完全消逝,這場戰爭,便一直存在。”


    “……”


    他慢慢的抬頭,看著胡麻,聲音極其的理智,但卻讓人聽著心潮澎湃:“概因我們離太歲太遠,所以我們走上了一條對真理求知的道路。”


    “而太歲,卻屬於精神世界的產物,是靈魂的陰影,所以,太歲降臨之時,我們猝不及防,尚無暇構建理解,便已經被這一種無法理解的存在摧毀了根本。”


    “但我們沒有見過,不代表著我們沒有足夠的意誌。”


    “太歲吞噬了我們的文明,但我們的意誌尚存,便化作了心魔,與它展開了戰爭。”


    “其實,都夷召喚太歲到人間,某種程度上說,也是做了一件好事。”


    “……”


    猴兒酒說到了這裏時,都忍不住的笑了笑,仿佛覺得這個發現,非常的有趣:“我們還在與太歲進行著這場戰爭時,太歲便降臨到了人間。”


    “這其實是它最脆弱的時候。”


    “……”


    胡麻聽著他的分析,也是心裏一動,生出了極大的希冀:“所以,這便是斬殺太歲,最好的時候?”


    “何必斬殺?”


    猴兒酒給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迴答,笑道:“人,為什麽要殺死雷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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