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阪田重工.塌了。”


    龍虎山上,天師府中,老天師輕輕搖了搖頭,淡淡道。


    “天師.”


    一個大道士膽戰心驚的開口:


    “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還有方才,方才在我心底說話的,是何方神聖?”


    “不是說了麽,三清觀觀主。”老天師神色肅穆了起來,眼中閃過精光,慢慢悠悠的道:


    “最近出土的一些文獻、道藏所示,祖天師傳於典籍上,讓我龍虎山所尊的那位玄黃無上帝,便是三清之一,如此看來,那位三清觀的觀主,也算是我龍虎山之緣人。”


    頓了頓,他輕輕吐出一口濁氣,濁氣沉浮,繚繞成紅塵俗世之景,其中有山河屹立、凡夫耕種等景象。


    老天師道:


    “而那位之神通廣不可測,似在因果之道上有不可思議的造詣,一言決斷因果,且以因果之牽連,將道音響徹於東洲.”


    大道士似懂非懂,隻是膽戰心驚的問道:


    “莫非,亦是大品?”


    “不,大概率是大品之上。”老天師幽幽開口:“其威不可揣度,或為不朽,為道門之現世天尊!”


    大道士倒吸了一口涼氣,旋即興奮道:


    “我道門有天尊現世了?好啊,這好啊.”


    “又如何呢?”


    老天師搖了搖頭,道:


    “死樓之樓主為不朽,生樓的兩位樓主也為不朽,上宮、地闕神秘,恐怕其主亦是不朽,這便算了,且無論生死二樓,亦或者上宮地闕,都早已棄道而崇佛.”


    大道士默然。


    半晌,他似乎想起什麽,發問道:


    “天師,您所說的阪田重工廢了此為何意?”


    “方才道音浩渺之下,汝心頭就沒有半點想法麽?”


    “什麽?”


    大道士先是茫然,旋即老老實實的敘述自身方才之所想,道:


    “最開始是驚,聽到那位三清觀主說阪田重工蒙蔽萬民後,有一點怒,這怒來的沒有緣由,便被我之清淨心給鎮下去了。”


    “是麽?”


    老天師笑了笑,輕輕撫摸手中滿是缺口的三五斬邪劍,道:


    “你是踏過九劫,已朝天闕的真仙,尚且會生出怒火,那其餘人呢?”


    聞言,大道士先是一愣,旋即悚然一驚。


    半晌過去,他謹慎問道:


    “天師,您的意思是?”


    老天師將三五斬邪劍放在案幾上,幽幽道:


    “那道音響徹於整個東洲的萬靈心頭,以因果牽連,且還勾動萬靈對於阪田重工之怒、恨、憎等情緒。”


    頓了頓,他繼續道:


    “汝為真仙,尚且於心頭生出一星半點的怒火,其餘普通人呢?其餘聆聽了道音的飛禽走獸呢?又該震怒至何等程度?”


    大道士目瞪口呆,心頭一寒。


    片刻,他輕聲歎謂道:


    “這般恐怖手段.那豈不是說,世上的超級財團,將要少一個了?”


    “是,也不是。”老天師施施然起身,窗前,眺望頭頂的當空皓月,伴隨良久的沉默後,他開口解釋道:


    “六個超級財團,皆是為了人道運勢所立,如今阪田重工失盡了人道運勢,存與不存,已無異焉,不過”


    “不過什麽?”大道士亦走至窗台前,好奇問道。


    “不過,以那群倭人的歹毒性子,即便敗了,他們也會在阪田重工徹底覆滅之前,燃起一把火。”


    “會燒向龍雀科技?”大道士猜測道:“這把火,什麽時候會燃起?”


    “大概率會是龍雀科技,也可能是某個人,方才那位三清觀主以道音昭告整個東洲的時候,不是說了麽?此事,是受一個後輩所托。”


    “您的意思是”大道士微微眯眼:“應當不會吧?阪田重工哪裏來的膽量去招惹一位不朽,招惹一位天尊?敗了,最多不過被其他財團瓜分,那阪田神道依舊是大品,依舊逍遙,可惹怒不朽.”


    老天師又搖了搖頭,失笑道:


    “我在龍虎山中呆了一千七百年,從未下過山,而你倒是經常去紅塵曆練,怎麽看待這些事情反而如此渾濁模糊,連我都比不過?”


    大道士羞愧低頭,旋即拱手道:


    “還請天師釋惑。”


    “阪田重工和生樓牽扯極深,生樓兩位樓主都疑似不朽之尊,且如今天地間忽然憑空多出來了一個三清觀主,無論是試探也好,還是單純複仇也罷,阪田重工都很可能將最後一把火燒向那後輩。”


    說話間,老天師伸出手,接引天上月華落入掌中,又將掌中月華勾勒演化為人世百景後,這才道:


    “再說了,當下時代,承不住不朽之威,不朽根本無法行走人間,不然我為何困頓龍虎山如此漫長的歲月?”


    “也是。”大道士釋然。


    而天師則繼續道:


    “至於這把火什麽時候會燒起來,就看阪田重工什麽時候被瓜分幹淨不會太久,快的話就是兩三個月,最慢也不過半年光景。”


    “我明白了。”大道士若有所思的做了一個禮。


    整個東洲,整個東洲三十三座行省,都沸騰了!


    保守者和一些婦孺等,都走上街,憤怒遊行,齊齊高唿,齊齊嗬罵。


    “打倒阪田重工!打倒阪田重工!”


    每一座城市間都響起了這樣的聲音,無數人上街遊行,都在震怒,


    而一些較為激進的,更是直接聯合在一起,化作浩浩瀚瀚的民潮,向著本城內的阪田重工分部或者相關的企業洶湧而去。


    更有無數山野走獸、天上飛禽等,亦朝著一處處城市中的一座座阪田重工的大樓衝去,一時之間,整個東洲都陷入了短暫的混亂!


    與此同時,盛京。


    這兒是唯一一座沒有亂的城市,畢竟是聯邦總部所在。


    隻是此刻,靠近聯邦大樓的長街上,民眾們都逃也似的跑迴了家中,盛京素來有不夜城的稱唿,但這幾條最繁華的街道都變的空空蕩蕩了起來。


    究其原因,也很簡單。


    上百個毫不遮掩自身氣機的少年少女,肆無忌憚的在長街走過,一路走到聯邦大樓底下。


    為首的青年神色淡漠,對著守衛冷冷道:


    “我們要見李玉同。”


    李玉同,是當今聯邦的大議長,全人類明麵上的最強者。


    守衛擦了一把汗水,小心道:


    “大議長正在召開緊急會議,恐怕沒有辦法.”


    “螻蟻,滾開。”


    身著玄衣的青年皺了皺眉頭,旋即帶著上百妖氣衝天的少年少女就要直接闖入聯邦總部大樓。


    守衛咬了咬牙,上前一步,攔在了他們身前。


    “吾為通天大聖之嫡子,汝敢攔我?怎麽,是要放棄和談,人類是要和吾等上族再起爭戰?”


    青年冷冽發問,眼中光華閃爍,恐怖氣息蕩漾而出,強行將守衛壓的跪在了地上。


    “我我.”這位宗師層次的聯邦總部守衛被壓的唿吸不暢快,骨骼、髒腑等都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有血液從七竅流淌而出。


    “玄先生何必與下邊人計較?”一道沉穩的聲音響起,將妖族青年那即將壓死守衛的恐怖氣機給化解,


    旋即,一位地仙議員大步走來,神色凝重。


    “吾已有言,吾要見李玉同。”玄同淡淡道:“阪田重工為我等之盟友,我們要求你們人類聯邦立刻鎮壓各地暴亂,將所有衝擊阪田重工的暴民斬首,以儆效尤。”


    那位議長謙恭的笑了笑:


    “您的意思我會向大議長傳達的,但現在,還請諸位離去。”


    “汝也要攔我麽?”玄同目光一冷,身後上百少年少女也不懼眼前地仙,各自展露氣機,目光兇厲。


    他們當中,最弱的也和當初的侯青山相差仿佛,最弱都是大宗師,不乏天人層次的存在,都是妖族這一批入關‘交流’的頂尖天驕。


    “玄先生,聯邦也有聯邦的規矩,緊急會議不容許任何人打擾.這裏,終究不是在關外。”


    “伱威脅我?”玄同眼中浮現出危險光華。


    “並沒有。”地仙議員依舊保持著笑容:“不過,玄先生還是請帶著諸位迴學校去吧,我記得盛京大學是有宵禁的”


    “哼。”玄同臉上忽然綻放笑容,走上前,近乎於羞辱的拍了拍這位地仙議員的臉:


    “我記住你,等我父入關後,我要你腦袋。”


    “玄先生開心便好。”地仙議員依舊半步沒退,似乎也並不介意玄同的羞辱和威脅,臉上笑容如故。


    玄同又冷哼了一聲,帶著上百妖族天驕轉身就走,走到一半,他忽然放聲:


    “今夜真無聊啊,走著,去抓幾個人類少女助助興唔,你們說,人類的那什麽監察署會不會拘捕我們啊?”


    “同哥,你說笑了,他們敢麽?敢抓我們,通天大聖就敢叩破長城,殺至此星!”


    在一片嬉笑聲中,地仙議員默默的捏緊了拳頭,但終究還是什麽也沒說。


    與此同時,大廈頂層。


    大議長李玉同輕叩桌麵,問道:


    “現在情況如何?”


    一位議員沉聲迴答道:


    “東洲各個城市的民眾徹底爆發了怒火,既有那恐怖道音的緣故,但更多的是”


    “你盡管說。”李玉同平靜道。


    那位議員深吸了一口氣,當即坦然道:


    “更多的原因是因為這麽多年來被各個超級財團壓迫所帶來的憤怒,都被引爆,而阪田重工本身就是超級財團中做的最為過分的”


    “所以說,阪田重工要死了,是麽?”李玉同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來:“死的好啊.”


    會議廳中,幾位臨時趕來的議員都麵麵相覷。


    “怎麽,你們不開心麽?”李玉同側目問道。


    “可是.”一位議員畏畏縮縮的開口:“可是,我們和關外的和談,本就是靠著阪田重工促成的,若是阪田重工倒下”


    頓了頓,他繼續道:


    “關外這次前來的一百多位天驕,此刻都在盛京,其中一些為首者已然在讓我們鎮壓暴亂,說阪田重工是他們最堅實有力的盟友.”


    “能談就談,談不下去那大不了就繼續打。”


    李玉同強硬道:


    “那一百來個天驕這段時間個個跋扈,若是談不下去了,全給我留在這兒當質子,哼,我記得其中不乏小聖嫡子,甚至有妖族大聖的後輩吧?”


    “可是大議長,我們真的打不起了啊”一個議員滿臉苦澀。


    李玉同沉默了半晌,又道:


    “放心吧,倒下一個阪田重工而已再說了,也不會立刻就倒下,徹底垮塌恐怕還要半年,夠完成和談的了。”


    說著,他疲憊的揉了揉眉頭,揮了揮手:


    “行了,都迴去吧,這一次阪田重工本來就做的過了,如今也是咎由自取,讓東洲各個行省都把控好尺度,不用去管民眾的憤怒,但不要讓這怒火擴大了。”


    “是,大議長。”


    阪田重工,總部大樓。


    隻剩下一隻手的阪田神道端坐在大樓頂層,沉默的看著成千上萬頭不斷撞擊大廈玻璃的禽鳥,一言不發。


    一旁,


    小和尚施施然起身,憐憫道:


    “阪田君,這一次算是意外之禍,非戰之罪,誰也沒有想到會有不朽插足,這.”


    阪田神道感受著原本繚繞在阪田重工之上的人道運勢快速消散,苦澀的笑了笑,道:


    “阪田重工.沒了,最多苟延殘喘半年,但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小和尚有些同情的歎了口氣,旋即道:


    “您依舊是大品,依舊站在當世之巔。”


    頓了頓,他繼續道:


    “阪田君可願入我生樓?一樣能有邁入不朽之機。”


    “不了。”


    阪田神道平靜的將信息瘋彈的手機給捏碎,以高傲的姿態開口:


    “武士,絕不會妥協,龍雀科技毀我千年之心血,我不會讓他們好過。”


    小和尚又歎了口氣,剛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神色忽然一動。


    他呆呆的在原地站了半晌,好似聆聽什麽,旋即肅穆道:


    “左樓主發話,要您查出那個三清觀主口中的後輩是誰,然後.殺了他。”


    說著,小和尚重新坐下,肅穆開口:


    “同時,左樓主要求您衝擊龍雀科技總部,斬掉嚴煌,生樓會全力輔佐。”


    阪田神道冷冷的側目:


    “嚴煌就罷了,本就是我要去做的,但對一位不朽後輩出手,你們生樓是嫌我死的不夠快麽?”


    “這不隻是我生樓兩位樓主的意思,也是那位的意思,作為迴報”


    小和尚臉上又浮現出笑容來:


    “那位會幫您行百場大祭,以百城生靈血骨為儀軌,且替您承擔所有業力,助您成為不朽。”


    阪田神道猛然起身:


    “此言當真?”


    “左樓主說,是那位親言。”


    “那我接了。”阪田神道目光猙獰了起來:“什麽時候?如今阪田重工算是毀了,盡管還能苟延殘喘,但想要查出來那個不朽後輩,需要時間。”


    “左樓主說,不急的在明年三月之前,即可。”


    “好。”阪田神道看了眼空蕩蕩的左衣袖,麵龐逐漸扭曲,聲音冷冽至極:“吾會做到的。”


    就在外界都陷入紛亂中的時候。


    三清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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